目光在两人之间流动,却已经没有了儿时的天真烂漫,只剩下忧伤从明眸中泄漏出来。
“你这几天身体欠佳,先躺下好好休息吧,等会儿有人来为你穿喜袍。”明澈将她放置在chuáng上,盖好了金线绣好的鸳鸯被。
若冰看着明澈娴静沉着的侧脸,开口问道:“还没拜堂就来看我,这样好吗?不合规矩……”
明澈愣了一愣,微微一笑,眸子中流动着温柔的光芒:“没什么,好好休息吧……”
“哥哥,”若冰轻轻地开了口,“我今日可以请病不上宴厅吗?”
“为什么?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明澈惊讶于若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似平日的她。
“我没办法面对那个女人!她所作的一切为了达到自己的私yù不择手段,甚至连家人都可以不顾!我不能想象要如何面对她的笑脸……”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要这样,对母后不敬。她始终是你的亲生母亲……”
“难道你对她没有半点的恨意吗?”若冰打断了明澈为明氏的托词。
他的家人被她夺取了生命,而他本该拥有的亲qíng与幸福也随着两人被jiāo换那一瞬间而消逝。
“就算恨她又怎样?能改变什么吗?”明澈垂下了眼帘。
没有明氏的智慧,没有景旸的魄力甚至不及若冰的坚qiáng。他算是什么呢?在皇后面前就算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
若冰第一次觉得身后的男人如此陌生,为何缺少小时那可以任她依靠的感觉?只是随着他人的意愿行事,永远只是躲在懦弱的借口之下。
“我不会的,”若冰迟疑了半分,开了口,“如果我是哥哥,绝对不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任由她摆布……”
“你只是没有与我相同的感受罢了,若冰,不要再想这些无法改变的事qíng了。而且她所作的一切并不都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你!”
听着他离去前留下的话,若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压抑的气息。
难道皇后娘娘所作的事qíng就是对的吗?私下调换妹妹的孩子以求得地位的保全,再将熟知真相的人灭口,最后就将这一切残忍的手段归咎在守护儿女的目的上。她不能原谅这个女人,就算不能做什么也绝不认同她的所作所为……
“皇子妃,女官来了。”随着门外宫人的传声,若冰从chuáng上坐起来。
还是不得不去……
片刻之后,她坐在梳妆桌前,透过铜镜,看着婢女用三支碧玉雕花的簪子cha入黑发里面,将秀发全盘在头上。铜镜中的少女清秀的容颜突然被添上了少妇的韵味,但这些都不能掩盖她略带惨白的脸色,和因缺乏休息而深陷的眼窝。
深深望向窗外,漫天的鹅毛大雪似乎在嘲笑着她的婚礼,洁白的大雪映着满室的殷红血色,已经没有了喜气洋洋的感觉,只有打从心底升上来的恐惧。
“皇子妃已经妆扮好了吗?”门外传来宫人的询问声。
她的心中没有应有的激动,意外地发现自己到了这时反而冷静下来,透过缓缓盖上的红盖头,微弱地能看到闪烁的烛光。隐隐若现的光芒就如她心中那样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到达何方。
“皇子妃这边。”摸索到了婢女伸过来的手,若冰撑着厚重的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景辰宫的大殿上,来来回回的官员顺着宫人的指示进了场。
明澈掀开帘子,站在宴会内室的一旁,看着人生沸腾的场景,看着殿外方服下不停的雪,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担忧。天气如此寒冷,若冰会不会受不住严寒的侵袭。这些日子她身体虚弱,几乎不得进食……
看着明氏在外笑得开怀,与贤妃不断地jiāo谈,那一脸笑意,仿佛真的是为了她的皇儿能够成婚而满心欢喜,可谁有知道她将痛苦给了多少人……
可能心中确实对她存有恨意,但这些又怎么样,他能做什么?
突然,一抹红色的身影吸引了明澈的目光。
景旸穿着喜袍,穿cha在宴会之中,那一脸开怀的模样犹如戴上了面具,神态自若,怡然接受朝廷要员的恭贺。
为何会爱上他?真的只是血缘之间的羁绊,还是真的踏入了那禁忌的感qíng……
“大皇子,”身后李公公的话语传了过来,“皇子妃已准备好了,请大皇子也准备准备。还有……”
“还有什么事?”
“淑妃娘娘要私下见您!”
明澈在深深地看了李公公一眼,他脸上的沉稳的笑容说明了一切——他是淑妃的人。虽然满腹疑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随着公公转身走出了内室……
在殿外的景旸用眼角瞟了瞟内室,看到明澈转身而去的背影,眼中闪过yīn沉的光芒。
“二皇子,”转身见一名神色慌张的女官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二皇子,冯小姐吵着闹着不穿喜服……”
景旸微微挑起了眉毛,泯唇点了点头,快步地走出了宴会。
当推开房门后,景旸缓缓地将面上的微笑收起,女官们都离开了室外。
文婧抬起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景旸,脸上又增添了新的泪痕。眼中漏落着惊恐的神色,直直地望着景旸。
景旸冷眼看着她,寒声说道:“我没有耐xing和你耗着,如果你今日没有应有的表现,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没有等到文婧的回应,看着她惊恐的眼神,景旸继续说了下去,“还有临成……”
文婧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全身一震,泪珠慢慢地流了下来,透过圆润的弧度划过脸颊。
为什么他能如此狠心,夺去兄弟的挚爱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着文婧微微颤抖的身躯,透过她清澈的眼睛,景旸仿佛看到另外一个女人。她如星辰般的眼睛和红玉般的微笑的双唇……
这一切每时每刻折磨着他!
不知为何,景旸伸手温柔地抹去文婧脸上的泪珠,轻声说道:“不要哭了。”一边从怀中拿出用润色的丝绸包住的东西。
本来应该带在她的身上……心口上传来异样的沉闷几乎压得景旸喘不过气来。
算了,反正只是棋子,无论是若冰还是文婧,都没关系的,只要能够达到他的目的……
在文婧疑惑的目光中,景旸将那对红玉耳坠拿了出来,拨开文婧耳旁垂下的秀发,亲手将红玉耳坠戴在了她小巧的耳垂上。
红玉映着微弱的烛光,发出令人惊叹的色泽。鸣禽破梦,云偏目蹙,起来香鳃褪红玉……
景旸凝视着耳坠,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转身离去……
若冰慢慢地走在通向宴会的走廊上,心口上传来轻微的阵痛,头也因为沉重的头饰不得轻松。身后跟着的宫人提着厚重的喜袍下摆。
为什么步伐那么地沉重,胸前也泛开不寻常的难过……带着红头盖,不是应该满心地欢喜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错?如果一开始她就是霍家的孩子,或许就不会与这一切挂上关系。所带来的痛苦几乎让她难以忘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让她的心神均为那一个人所牵挂,却永远不能……
突然眼前一黑,却感到有一双手抱住了她。那熟悉的气息就想渗透了喜袍,穿透她的的身体。
“哥哥?”若冰否决了心中的想法,疑惑地试问。
景旸抱住她的手一僵,眼中闪过痛苦的光芒。
她的心中只有那个人……景旸此时才明白,以前的缠绵在她心中算是什么呢,犹如风过无痕。
喜袍深深的红色像是映红了走廊右侧庭院中的积雪。像是心中流下的血顺着肌肤染红了喜袍。两人身上的喜袍互相辉映,像是将要成婚的人儿,可偏偏……
“二皇子!”身后的女官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若冰心中一颤,只觉得有一把刀从心中划过。环抱着她的双手像是火焰炽伤了她。景旸放开了手,将若冰jiāo给走上来的女官搀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走向了大殿。
眼前的红色突然一片模糊,若冰的心中泛起了阵痛。她好想将眼前的头盖扯下来,再看他一眼。
明澈躲在大红色的柱子后面,遥遥地看着两人,当景旸离开后,他闭上眼睛沉思着,像是做着重要的决定。
或许淑妃说得对,人命由天定,但若要改变命运,只能以命换命……
正文 登上葬殿
清晨的丧钟遥遥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低沉雄厚的回音在宫中掀起了惊天大làng——皇上于养身的寝宫驾崩,终年才五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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