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那韩二爷不是陷空岛五义之一么?我看他倒不在乎这些。”
“五义与我师父是旧识,自然不在乎。”她侧头瞧他,“你在乎么?”
他微笑,慢吞吞道:“象你这般懂得悬壶济世的侠盗,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遇上的。”
宁望舒嫣然一笑,正yù说话,忽听珠帘声响,林宇飞出来,身后跟着端着茶盘的下人。
“在下待客不周,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包涵才是。”这话虽是对他们二人说,林宇飞的目光却只望着宁望舒面容。
“林公子客气,”她眼光瞥过舫内虞清的身影,“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告辞为好。”
“……你这就要走?”林家少爷显然大为焦急,不说“你们”只说“你”,眼睛直盯着她。
宁望舒被他看得有点尴尬,不由望向南宫若虚。后者只好cha口道:“是我身子受不得太久的湿气,林少爷莫要见怪。”
“那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呢?我……我我是说你住……住哪里?客栈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愿意到舍下小住几日。”qíng急之下,林宇飞有点结巴。
“多谢美意,不过还是不打扰为好。”
宁望舒不等林宇飞再说话就转向舫内向韩彰等人告辞。韩彰见她告辞,凑上来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她笑着点点头,方和南宫若虚登舟离去。
眼见画舫远去,宁望舒才发现小舟上多了个暗红描金漆盒,打开来,内中放着几色jīng致点心。
“那是方才林少爷差人放到船上,生怕两位回程腹中饥饿,故特备下点心。”船夫道,“看不出,这位大少爷还真是个细致人。”
南宫若虚想说些什么,终还是含笑不语。
宁望舒晃晃脑袋,拈起其中一块栗子糕送入口中:“味道很好,你不尝尝吗?”
“很甜么?”他微微皱眉问道。
“有点甜,还不至于腻。你不喜欢甜食?”
他老实道:“不喜欢。”
她仔细找了找,遗憾道:“全是甜的,怎么办?”
“没关系,我不饿。”
宁望舒见他靠着船舷,虽然还微笑着,却已露出疲惫的模样。她平常夜猫子当惯了,便是整夜不眠也无碍,但他却不行。
回程时,怕他伤神,宁望舒一直安安静静地驾着车,直到南宫世家的围墙外。她掀开车帘,看见他闭目半靠着,象是睡着的样子。
微弱的月光下,他眉宇清远,苍白憔悴,不真实地象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幻影。
宁望舒轻轻叹口气,竟不忍心叫醒他。
第五章
阳光明媚的午后,南宫礼平陪着哥哥在亭中下棋。竹影斑驳,南宫若虚穿着天青色的长袍,几缕阳光落在他脸上,给素日苍白的脸平添几分血色,只是他目光恍惚,似没有专注在棋局上。
两局毕,南宫礼平长舒口气,笑道:“今天的棋倒赢得痛快,看来大哥心绪不宁,有什么心事么?”
南宫若虚笑笑,并不回答,随口道:“昨日北边的廖掌柜跑来,王瑞想把西林外的那块地抵押给我们,借三万两。”
“西林外那块破地方哪里值这个价啊!这老东西以为我们是傻瓜吗?”南宫礼平磕着瓜子,笑道,“虽说是老jiāoqíng,可也不能这么漫天要钱。”
“那块地确实不值这个价钱,不过……”南宫若虚正色看他,“礼平,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听过的那个故事?”
“小时候乱七八糟的故事听得太多,我哪还记得?你说的是哪个故事?”
“楚襄王刘注的宗亲息宁,想起来了吗?”
南宫礼平皱眉想了想:“哦,那个刘注,我知道。”
“息宁当时受命监造‘珠襦玉匣’,以玉为襦,金为缕……”
“金缕玉衣!”南宫礼平惊道。
“不错,不过在金缕玉衣即将完工之际,息宁涉及结党营私,刘注盛怒之下赐鸠酒与他。息宁死后,金缕玉衣也不翼而飞,传说是息宁家人愤恨之下,把金缕玉衣随着息宁下葬。但后来到了唐朝神龙年间息宁墓被盗掘,并未发现尸身上有穿着金缕玉衣的痕迹,墓室陪葬也极为简陋。”
“大哥的意思是金缕玉衣可能就在西林外!”
南宫若虚道:“我也不过是瞎猜罢了。日前,老邹寻到了失落以久的《汉中仪》拓本,我略翻了翻,原来息宁消暑别院原址就在那里。我看过绘制的地图,那个地方虽然偏僻,却是南临太湖,北依猎山。若论风水,便是一处极好的墓葬地点。我想,也许当年息宁的家人为了瞒过刘注,而把息宁偷偷地葬在了西林外。”
“大哥!”南宫礼平眼睛瞪圆了看着他,目光异样地热切。
“怎么了?”
“把你的脑袋分给我一半吧,这么好使!”
“你拿去便是,”南宫若虚笑道,“最好把偏头疼也一并拿去。”
“别说是偏头疼,要是真可以,大哥,把你的病痛全都给我,你也过几年舒坦日子。”南宫礼平望着哥哥,叹道。
“不妨事,我早就习惯了。”南宫若虚微笑道。
“你……你又何必瞒我……”南宫礼平还想说,却见哥哥疲惫地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只好道:“依你来看,我们就把三万两银子给王瑞?”
“就这么答应他,未免让他觉得我们心太软,日后说不得还有得寸进尺的事qíng来找我们;二则也惹人疑心。”南宫若虚想了想,“他家不是还有个绸缎庄么?”
“那就再耗他些时候,这么大笔银子,他撑不住了自然就会抵押绸缎庄。”
南宫若虚点点头:“就这么办吧,加上绸缎庄也勉qiáng够得上三万两。”一阵秋风刮入,他轻咳几下,南宫礼平忙取过一旁的薄毯替他盖在膝上。
“礼平,你忙去吧,何必整日陪着我,也不嫌闷得慌。”他拍拍弟弟的肩膀。
“好——好————”南宫礼平故意拖长了声音,逗他笑,“没想到大哥你都嫌我烦了。”忽又想起一事,“对了,听老邹说上午有人到大门口,指名道姓地要找大哥你,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老邹给打发了”
南宫若虚一惊:“是谁?怎么也没有通报我?”
“大概老邹以为是个胡闹的,要不把他叫来问问。”见大哥模样甚是着急,南宫礼平忙道,一面吩咐下人唤来邹总管。
“大哥!”南宫礼平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是她吗?
自己是在等她么?
南宫若虚一怔,瞬间失神……那个出没在夜幕中的,传说中为月亮驾车的人,她甚至没有和他告别。距离那夜已过了十四日,她始终没有再出现过。他有点怅然地望着光影斑斓的竹叶,那夜的自己竟然如此安心地陷入睡梦之中,连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墨离园也不知道。
南宫礼平见哥哥一径出神,心中疑虑,自己这大哥向来深居墨离,莫说出府,便是出墨离园也是极少;平常除了见些要紧的钱庄掌柜,并不见外人,故外人也极少知道他。待要再问,就看见邹总管圆乎乎的身子出现在小径上。
虽已是秋天,急急忙忙赶来的邹总管鼻尖上还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大少爷,二少爷,找我有事?”他垂手而立,恭恭敬敬道。
“哦,我大哥想问问上午来找他的人是谁?你怎么给打发了?”南宫礼平问道。
“是个小厮模样的人,拿着林家的名贴,有事想求见大少爷,却指名道姓地,还说大少爷是咱家的远方亲戚。我看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怕打扰了大少爷,就把他打发了。”
“林家?”南宫礼平奇怪道,“林家的人怎么会跑来找你呢?他们怎么会认得你?”
南宫若虚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明白了。那日随口撒谎,倒没想到这位林家二少爷当真会来找他。
他略一沉吟,“老邹,以后再有人找,就带来见我。无论是谁,不用顾忌。”
“是,大少爷。”虽然心里奇怪,邹总管还是赶忙答道。
南宫礼平直愣愣地看着哥哥,努力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第六章
鸣泉客栈,位于姑苏城西,客栈不大,所做的红烧狮子头却是远近驰名。晚饭时间将近,厨房冒出阵阵香味,直往上窜去。
楼上天字二号房内,宁望舒睁开眼睛,懒懒地翻了个身。受伤的右小腿还在隐隐作痛,她皱皱眉,倦倦地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查看伤口。虽然用了jīng制金创药,这个三寸长的伤口还是愈合得很慢,她叹口气,暗自懊恼昨夜的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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