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妃像是气急了,她无力的瘫坐在太师椅上,头发有些凌乱,贴在两鬓上,单手撑着额头十分头疼的摸样,一对娟秀的柳叶眉紧紧蹙在一起,有种端庄愁苦之美。
见段婉妆来了,张德妃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把她请到了坐席上。
“娘娘,太子被人害了!”张德妃声音清秀,素雅的面颊看上去有些惨淡,不如往日意气风发,一句话说出仿佛如鲠在喉,面色难看。
华英将长子交给她照顾,是对她的信任和考验,而那日之后,华永安更是直接被立为太子,这让张德妃觉得自己身上的包袱更重了,压力也大了,对悯怀太子的照顾就更加的细心,生怕他摔着疼着了。
明明她是无微不至、事无巨细的照顾太子,可就是不知在何处出了问题。
今日用完晚膳后,太子便突然上吐下泻,哭闹不止,隐约有些高烧的迹象,他明亮的嗓子也哭哑了,脸色酱紫如同猪肝色,一看便知情况不妙。
张德妃急坏了,急忙宣了好几位太医进宫。
结果太医们一查下来,那更是不得了,太子不是什么吃坏了肚子或者着凉,而是中毒了。
段婉妆曾感觉中毒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但这几日来它频频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总觉得事见背后有个巨大的阴谋网,还在等待收网中。
在几位太医联手诊断救治之下,他们开出了最适合孩童用的药方,稳定了悯怀太子的病情。如今太子喝过奶后便沉沉睡去,估计是哭的累了,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小小的嘴巴委屈的抿着,看上去很是可怜。
段婉妆进里屋看了一眼小太子,略有心疼的替他捻好了棉被,擦去他眼角垂着的泪珠,蹑手蹑脚的轻声离开了房内。
张德妃就跟在她的身旁,二人回到正殿上,她眉宇间的苦闷和懊恼段婉妆看得一清二楚。
张德妃做为悯怀太子的养母妃,必然要对太子负起责任,这事在她的宫里发生的,与她定是脱不了关系,就算她不是下手毒害太子的人,只怕华英也不会轻饶了她的失责之罪,她心中苦闷。
当太子的状况稳定后时,张德妃便大力在宫中排查作案之人,就算有丁点看似可疑的,她也全都用了刑,可惜查了大半个时辰也没个进展。
宫里都是她信任的丫头,最小的跟在她身边做事也有三五年了,张德妃并不认为她们会有这等心思或者被人收买。
能这么笃定并不是张德妃过于自信,而更是当下局势表明。
宫中目前最得宠的还属张德妃,她娘家优渥,父亲在朝廷上是站在华英这一边的,与段丞相不怎么对头,故而华英对张德妃比其他妃嫔来得亲切些,很尊重她。
就连在后宫里,段婉妆也信任她,甚至把皇后的事宜都交给她做。
她既有帝后二人的信任,又有太子的抚养权,除了新进宫的毛琬琰在受宠方面能与她一教高下之外,她可以说是这个宫里最得意的妃子了。
张德妃为人虽冷清但也温和,对宫女们都是秉持着公平的态度,在她宫里做事并不委屈,而她的丫鬟们跟在她身边,荣辱与共,没有必要陷害她,还换得自己不痛快。
其他宫里安插来的丫鬟她在早年都排查清楚了。她不像段婉妆一般对敌人干净杀绝,这些眼线们她一个都没有赶走,而是放在了外殿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听不到秘密,也没有资格靠近悯怀太子。
就算是段婉妆派来她宫中的,她也只是让人在外殿扫扫院子,从来不能靠近内殿半步,更别说靠近悯怀太子的厢房。
如此一来,她的调查又陷入了瓶颈之中。
她本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在私下悄悄的解决就相安无事了,但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出路,无奈之下张德妃只好让人请来了段婉妆,希望能尽快把事情解决,莫要惹了华英不快。
华英可以用君主的身份责罚她,却不能责罚对他尚有威胁的段婉妆,张德妃这么做也算是为自己找了个靠山,虽然有点对不住段婉妆,却也别无他法。
段婉妆是全都明白的,但她同时也在利用张德妃,相较之下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悦之感,装作不知道的就来了。
看着下头跪了一地的宫人,段婉妆坐在正座上,声音洪亮而富有威仪,她严肃的摸样让本就担惊受怕的宫女们更是瑟缩:“来人,给本宫复述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跪在最前头的丫鬟直起了身子,跪着用膝盖走到了段婉妆的身前,向她俯礼,态度谦卑恭敬:“回皇后娘娘,今日太子用了晚膳之后两刻钟,突然呕吐不止,奴婢便让人禀报了娘娘,看守住了现场,期间除了乳娘并无他人靠近太子。”
此人是张德妃身前最受宠的女官,闻女官。
第五十章
段婉妆还记得她,曾经苏韶贞被尤惠妃陷害的时候,也是她领了自己去找当日的可疑之处,是个能干聪慧且可以信赖的宫婢。
她的思路很清晰,替段婉妆整理好了其中的经过,声音正直果断,段婉妆相信她说的话。
“闻女官,你先起来吧,本宫有事要你去做。”段婉妆的声音平平淡淡,有着令人不容置喙的凛然。
闻女官看了一眼张德妃,见后者默默的颔首后,顺从的起身,垂着头立在段婉妆的身旁。
段婉妆贴在她的耳旁说了一些什么,闻女官面色肃然的点点头,随后在段婉妆的同意之下带了几个能够信任的丫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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