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吗?我已经走到了这地步,你们还不满意吗?剩下的时间,就让我静一静吧。”咳了几声,迷雾双眼定在姜首领那里,神色略显疲惫。
姜首领看了看洛希等人愤慨的表qíng,知道再待下去,只怕自己也讨不了好,叹了一声后,就领着手下鱼贯散去,洛希等人正要去追,迷雾却说道:“算了。”
她仰起头,背手而立,任白雪拂过她的脸,阵阵冰凉笼上了脸,迷雾就这样伫立着,动也没动,洛希心里难过,想唤她又开不了口,太子旭神色凄凉,默默无言,玄天悲苦难忍,无尽的怨恨无处诉,而杨轲,qiáng忍住苦涩,道:“迷雾,让我们来救你。”
缓缓回头望向他们,迷雾说道:“不必,你们应该明白,这一次,我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心口处撕裂的痛苦持续袭来,迷雾的神qíng却平静地吓人,纷飞的白雪,落寞地落满一地,四名男子凝望着眼前人,他们的心,也被撕碎了,如雪片一般,碎成片片……
世间遗憾多,最后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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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醒来时,阵阵的抽泣声传入耳边,张开了双眼,讶异眼前的景物已经看得分明,迷雾渐渐明白,转头看去,向那小声哭泣的人说道:“狂儿,怎哭了?都长这么大了,还哭……”
坐在chuáng边,揪心地看着躺在chuáng上那怯弱不胜的迷雾,展狂擦了擦眼泪,道:“师傅,你看得见了吗?”
“嗯,是因为雪望果吧?”
“你昏迷的时候,太子殿下他们将雪望果捣碎成汁让你服下,除了希望能治愈你的眼睛,也希望能暂时护住你的心脉。”
迷雾想动一动身子,却苦于力气难使,展狂忙阻止道:“师傅,你别妄动!你伤口才刚止了血,可别随意牵动了伤口啊!”
面色甚为苍白,迷雾抬手捂住心口,眉头紧锁,展狂慌了手脚,正要跑出房门唤玄天他们四人来,却听到迷雾说道:“狂儿,别惊动了他们。”
望着迷雾,展狂颤声道:“师傅,你很疼吗?”
伸出手抚着他的头,迷雾柔声道:“狂儿,我跟你说,为师只怕再也不能当你的师傅了……”
“不!师傅,你还要当我十年的师傅,二十年的师傅,直到永远!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徒儿带你回去以前我们住的地方,再也不下山了。是徒儿的错,才下山一次,就害得师傅你,害得你……”展狂哽咽地说不下去。
迷雾放下手,轻轻道:“为师的伤太重了,恐怕是治不好了。狂儿,不要自责,许多事,早已注定,许多人,我注定要负。我的一生,不过短短二十几载,是有些可惜啊。”
展狂双眼泛红,道:“师傅,我不知道你历经了那么多的苦痛,我以为你人好,就会得到很多的幸福,可当贺管家对我说起你过往的种种时,我才了解,你过得是如此的凄苦。为什么?难道你就不能拥有幸福吗?”
无言良久,迷雾说道:“狂儿,为师告诉你一个道理,你就会明白……”
展狂轻轻问道:“什么道理?”
迷雾缓缓道:“你会被人所伤,也会去伤人,遗憾总是在发生,不论是你造成,还是他人造就,我们唯一能作的,只是渐渐懂得,将伤你的人尽力忘记,也希望被你伤害的人,把你忘记……”
忍不住哭出声来,展狂说道:“师傅,谁忍心把你忘记?我不忍心!不忍心啊!”
凝视着他,迷雾神色和蔼,“你要学会忘记,这样……你才会好过。”
泪水不停滑落,展狂忽然问道:“他们……也应该把你忘记吗?”
顿觉心口处痛楚难忍,迷雾问了一句:“窗外,可是在下雪?”
展狂点了点头,执意再问道:“师傅,你回答我,你也要他们忘记你吗?”
秀美的容颜笼上悲凄,迷雾轻声道:“狂儿,如果为师走了,你要记住,尽一切的努力阻止他们,阻止他们……跟我一起去……”
绝望透顶,展狂狂吼道:“师傅,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你,太子殿下、玄门主、洛庄主,还有杨轲,他们也会救你!你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迷雾的一双眼睛也泛了泪水,“狂儿,扶为师起来。”
展狂心里哀痛非常,许久才照迷雾的意思将她从chuáng上扶起,迷雾示意展狂带她到窗前,望着窗外徐徐落下的白雪,迷雾说道:“狂儿,你答应为师一件事,好吗?”
展狂摇头说道:“不要!师傅要我答应的事,一定并非我所喜。”
“如果是为师求你呢?”
霍然一惊,展狂屏息说道:“师傅请说。”
“如果他们四人,执意要和我共死,我将力阻到底,若我真是无能为力就此走了,你就将六年里关于我生活的点点滴滴告诉他们,一天说一点,说得愈久愈好,让他们活着,活得愈久愈好。他们若是意志消沉,你就要胁他们,不将我的故事告知,那么,等你说完了,他们对我的思念,应该也就慢慢变淡了。”一脸凄怆,迷雾苦楚难当。
展狂一阵鼻酸,道:“若他们对你的思念,始终不减,那又该如何?”
转身望着他,迷雾神qíng凄然,道:“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把我这句话说给他们听。”停了一会儿,迷雾才说:“此生无缘,来世再聚;多多珍重,莫负我意。”
听了这些话,展狂心里好疼,“师傅,可你的心意,是如此教人为难,他们每一个,对你qíng深似海,你却要他们在没有你的世间独活!”
心口如火烧一般开始灼痛着,迷雾不动声色,道:“狂儿,我不要他们死,任何一个,都不要。我要他们活着,活着看尽人间繁华,我要他们长命百岁,健康快活,一生无忧……”
突然,房门被人给一掌震开,太子旭、玄天、杨轲和洛希面色冷沉地走了进来,缓步迈向迷雾,待四人站定后,洛希先开口道:“展狂,你先出去!”
展狂深怕他们会怪责于迷雾,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洛希又喝道:“出去!”别无办法,展狂只好先行一人走出房外。
“‘此生无缘,来世再聚;多多珍重,莫负我意。’迷雾,你真那么狠心吗?”紧盯着她,玄天嘶吼道。
杨轲也是满脸愤恨之qíng,冷冷道:“你要我们长命百岁,你要我们健康快活?哈哈哈!”他笑得悲怆万分,无力之极。
洛希走近她,惨然道:“迷雾,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走?你要撇下我吗?”
而那太子旭,却没有说出只字片语,只是用他道不尽的眷恋,通过眼神缓缓传给她,迷雾难以忍受地别过头,凝望着窗外的风雪飘落,良久,说道:“我想回huáng山看看,我离开huáng山,已经好久……好久……”
“以你现在的qíng况,怎能回huáng山?”太子旭冷静问道。
回眸对他们温柔一笑,迷雾神色祥和,“你们其实很清楚,我的日子所剩不多,让我回huáng山吧。我会撑到huáng山,才走……”
说罢,身子倾斜一倒,迷雾瞬间陷入了昏迷,靠她最近的洛希忙抱起她放到chuáng上,她这一昏迷,又要让四人白了多少的头发……
迷雾,我们可以带你回huáng山,可你一到了huáng山,会不会……就此撑不下去了……
你回眸一笑,造就我们一生铭心刻骨……
你怅然落泪,造就我们一生难舍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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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是一种坚持,使得迷雾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之下,硬是捱过了颠簸的路途,在玄天等人的陪伴下,回到了huáng山。
当展狂搀扶着她步入竹林时,她环看四周,不禁感到难过,多年没人居住的huáng山竹林,愈见荒凉凄清,而那糙屋后方,所立的无禅大师墓碑旁,已是杂糙丛生,几乎要将墓碑给掩盖,迷雾蹲下身子,伸手轻抚着墓碑,愧疚唤道:“师傅……”
展狂双膝一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也喊道:“弟子展狂,拜见师祖!”
而曾经害死无禅大师的杨轲和洛希,则默默立在一旁,默然无声,岁月悠然而过,有些事,而今想来,怎会没有悔恨?只愿对那萧索的紫衣女子,还以无尽的呵护,也愿她能熬过这一次的难关。
“可不可以,让我一人留在竹林?我想和师傅说说话。”慢慢地拔起那些杂糙,迷雾的声音带着疲累。
展狂正想止住迷雾的举动,太子旭却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离开,待众人走后,迷雾一个人静静地将墓碑旁的地方清理gān净,她一边收拾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师傅,这些年,没人来看您,就您孤伶伶一个在竹林里,您一定在怪我吧?怪我怎不好好照顾竹林,就这样离弃了它,也离弃了您。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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