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蓝》 文 / 悄无声息
文案:
夜熔,有着显赫得权倾朝野的家世,但血液中对爱却有着疯狂的执著的女子。
罗迦,在权利的最高处出生、长大,始终笼罩在权利的yīn影下的男子。
十岁,他们相识。芙蓉树下相互慰籍,旒芙宫中两qíng相悦。
十三岁,他许诺她,继位之后不伤她父。
十四岁,她的生辰,面对一碗茯苓jī汤面,她希望他能陪他一起长命百岁,他承诺永远都不让她伤心。
十五岁,夜氏与皇权的不能共存,注定他与她越走越远。
又三载匆匆而过。
一杯“勿殇”,于他,是轻易的遗忘和舍弃;于她,却是一生至痛的背叛。
他们彼此试探,彼此伤害,当年憧憬的婚姻,竟从开始就诸般算计,貌合神离。
在爱与恨之间徘徊,在彼此的纠缠与折磨中,他们的爱可有出路,他们的qíng将归于何处……
悄大以其细腻的文笔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权力yīn影下爱恨qíng仇的故事。此文语言优美流畅且多处暗藏伏笔,qíng节设置跌宕起伏,人物个xing鲜明,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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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文 / 悄无声息
康念二年。
七月间夏日的午后,天气热得像是要生出火来,乾涁宫殿宇深广,窗门皆垂着竹帘,冰桶中的冰融化开了,形成了一种cháo湿粘在肌肤上的奇妙感觉,反倒显得幽凉。
他审阅奏折有些累了,便倚在chuáng上小憩。
紫铜熏炉里的那一抹龙涎弥漫在空气里,若袅烟,若轻絮,笼彻宫殿。
迷蒙间罗迦只觉如身在云里雾里一般,神思缥缈,细细密密的雾气,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将他裹住。
然后他隐约看见,那个青色衣衫的女子站在芙蓉树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天边月华如银,芙蓉树落英缤纷如雪乱,拂了她一身。
可是他却是始终看不清她的容颜,连她的音色都是那么的模糊,他只知道,她纤细得见骨的指抬起,轻轻的轻轻的拂过他的面,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冰凉的温度贴近自己的肌肤。
这样几近真实的梦境,他应该是吃惊和害怕的,可是他的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的浮上了一层无法言述的喜悦。
他张口,但是却无法叫出她的名字。
心里竟是觉得很难过,分不清是何种qíng感,只是觉得胸中心脏涨涨的,非常难受……仿佛有什么正在那里即将突破而出……然后即将蔓延出来……
她轻启檀口,淡若烟华。
“林花谢了chūn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罗迦,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你,你是不是终是负了我。”
他即使看不清,可是他依旧感觉到她的悲伤是那么的浓郁,仿佛bào雨之前在天空凝聚的乌云。
他霎时悕恓惶不安,不禁伸手去揽她。可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却是空空dàngdàng。
再看去时,她已然如同朝露凝聚而成的曦霭,渐渐消退,一缕一缕飘散了。
你是谁?你是谁?
可是就在记忆的边缘,他就从梦中惊醒,然后再无从忆起。
可是耳边似乎还是回dàng着,那模糊音色在轻轻低诉。
倚在迎枕上,微微的喘息着,罗迦捂住胸口,等待着那种奇异的悸动平复。
明明知道是梦,可是他依旧无法抑制那种仿佛从身体最深出涌出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qíng感。
疲倦抬起头,就隐约的看见何浅在帘外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进来。”他的心头一紧,知道是出了事:“怎么了。”
“回禀皇上,摄政王病危了。”
“哦?”
他的心猛地一颤,狂烈的名为惊喜的qíng感从心中的最深出浮现了出来。
自从三年前先皇架崩以后,谢流岚的身体一直就不好,三五天就要告假,但总是能够再恢复过来。
但是,这次他终于挺不过了吗,终于……
“去摄政王府。”
起身,伸展开明huáng的宽大衣袖,让何浅整理着衣冠,罗迦保持着无甚起伏的语调,唇角却已经隐约勾起。
御驾到摄政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罗迦熟悉这里,倒也不用旁人引路,径自走向内院的书房。
不知为何,谢流岚从不入住王府的正寝,只是长年的居住在书房的内寝中。
自从十五岁登基起,他就要常常来到这座府邸之中请教亚父种种天下之事,只为谢流岚身体长年抱病,只为他谢流岚权倾天下。
所以君臣倒置,所以他曲于夜氏的权力之下。
而今,这一切他终于熬到了尽头。
罗迦沉思着步入书房,这里依旧和记忆中一样,回廊旁边只是种植了些西域来的青糙,同中原不同,此糙清香馥郁,在夏天有些cháo湿的温热气息之下,愈加浓烈。
书房比邻荷池,从敞开的窗中广阔的水面上chuī来阵阵清风,chuī淡了一些浓重的汤药味道。
榻上的谢流岚已经昏迷,侍奉在chuáng畔的御医,见到罗迦进来,急忙俯身跪在了他的脚下。
“皇上,王爷不行了,至多能撑到午夜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后他坐到chuáng畔的椅上,看着这个舍弃了自己的半生来支撑了黎国的男子,心中悲喜难辨。
他的模样和当年天人一般的俊雅已经大相径庭,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容颜,骨瘦如柴的身躯,苍白如雪的脸色,还有鬓间已然灰白的发……
憔悴如斯……
只是,不知是病,还是思念之苦把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罗迦终是不忍细看,转头借着八方烛台上红烛之光,细细打量起这个他极少进入的房间。墙上挂的都是谢流岚亲手绘制的诗画,笔意辗转,字迹清秀,如果不是现在这样一个身份,他怕是采jú东篱下的文人雅士。
可是,一分不容于天地的爱限制住了他,郁郁终生。
这个男子,他忌他防他,甚至隐隐的恨他,却无法不可怜他。
蓦然,房外传来了王府家人惊喜的声音:“郡主回来了!”
郡主?指的大概就是父皇和那个拥有夜氏最高权力的女子所生的女儿吧。
他隐隐的记得在三年之前见过她,直到现在他依然对那日的qíng景记忆犹新,可是不知为何,却独独记不清她的容貌。
三年前。
那时,他还是黎国的太子,只有十五岁,刚刚行完了加冠之礼。
那年也是正值七月间,因天气热,午后一丝风也没有,坐在位于御花园的太学中,透过朦胧的茜纱窗,他远远的还可以看见,乾涁宫重檐盝顶的金huáng色的琉璃瓦反she了日头,亮得刺目。
芬芳正好的时节,花浓柳绿,御花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奇石罗布,百年古柏藤萝,将园中点缀得佳木葱茏。
隐隐约约那蝉声又响起来,但是,不知为何,罗迦却仍旧觉得这偌大的皇城中唯独的少了些人气,沉寂地让人心惊。
蓦然,水晶的珠帘被粗bào翻起,随侍的宫人何浅不顾太傅在场,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殿下……刚刚传来消息,说……皇上病危了。”
傅太傅听到这个消息,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苍老深邃的目光中不辨悲喜,那眼中的涵义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曾明白。
皇宫内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压角的一排排蹲shòu,似乎都蒙上一层凝重。他穿过重重的御阶御道,心随着脚步突突跳得极为不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看着他匆匆的步伐,宫人早早推开了乾涁宫那两扇沉重朱红的木门。
他踏进了内殿时,帝榻的边,是对黎帝来得突然的病势束手无策的御医,见到他都纷纷的闪到了一旁。
毫无意外的,他看到了摄政王谢流岚站在黎帝锦瓯的chuáng前。
绯色的金绣蟒袍,阳光透过糊着蝉翼纱的窗子,在火色流泉一般的官袍上流淌,带着凄绝的味道。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一双颜色有点黯淡的眼瞳,正痛楚而又幽深地望着他的父皇。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一向如水优雅的男子失去了一贯的平和镇静。
第一次的时候,他才十岁,那日按例来给父皇请安。
乾涁宫内,他的父皇站在御案之后,修长的手指执着láng毫,在云纹宣纸上憀然展墨。像往常一样,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看起来很正常,根本看不出来私下宫人偷偷细语之时所说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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