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想了片刻,到底qiáng不过翡翠,只得硬着头皮颤抖着手去吴氏身上解了钥匙,开了屋里的箱子抱了一摞账本出来,又从几个盒子里捡了几串钥匙出来一并jiāo给翡翠。翡翠亲自把账本点了,才叫小丫头把账本抱在怀里送回上房。
紫竹见翡翠这就要走,忙不迭拽住她道:“将来若是三太太打我,还望姐姐能求qíng一二。”
翡翠拍她她手宽慰她道:“你放心,三太太不敢打你的。我可是按照老太太的话来的,她若是打你了岂不就是打了老太太?”
紫竹哭道:“姐姐哪里知道我们太太的手段?她定会打死我的。”
翡翠悄声道:“放心,你若是瞧她脸色不对,只管到上房去找我,我替你在老太太前面说qíng。”
紫竹听了只得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翡翠拿着钥匙带着小丫头飞快离去。
老太太见翡翠带了账本和钥匙回来,笑容满面地对李氏说:“这个丫头最是稳妥的,我jiāo代给她的事qíng向来都办的极好。”
李氏只笑着附和了一回,老太太捡了账本略翻了翻便推给李氏道:“如今这家就jiāo给你了,你回去好生看看账本,家里的事qíng都按旧例来办,外面的事qíng你对着旧例斟酌一二,略微添减都是无碍的。”李氏忙一一应了,老太太想了一回,又叫人把各处的管事娘子叫来,把李氏管家的事qíng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又叫她们一个个给李氏行了礼,李氏挨个问了她们管的差事,直到心里有了数才打发她们回去。
老太太跟着闹腾了半天,只觉得有些困倦,李氏见状忙借口退了出来。采雪见左右并无外人便小声和李氏笑道:“没见过哪家是这样把账本接过来的。”
李氏叹道:“老太太肯让三房jiāo出账本已是不易,若是三房醒的必要大闹一场,老太太又是个没主见的,一会听这个一会听那个,倒不如我此时趁机把账本收了,把管家权抓紧了查查这些年三房到底昧了多少银子去才是正经的。”
撕破脸
吴氏翌日醒来,想起昨日老太太说的话,未免心浮气躁。她待要躺着养病,又担心老太太正好有借口说她无法管家收了她的管家权去;待去上房请安,又怕老太太又旧话重提,因此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办才好。
紫竹见吴氏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地叹气,晓得吴氏心里烦躁,也不敢上前去扰她,只悄悄地摆手让小丫头伺候,自己想悄悄退出屋去。正好吴氏转身过来,见着紫竹撩着帘子要出去,登时一股火上来,无论青红皂白抓起枕头就向她丢去,嘴里骂道:“贱蹄子,也学那些人捧高踩低,看见我病的厉害了也不靠前了,你这么偷偷摸摸地想去哪里?”一边说着一边qiáng撑着爬起来,上前就要去打她。
紫竹见状连忙到吴氏跟前跪下哭道:“我是见太太睡着,想去厨房看看煎的药好了没?隔壁屋子三老爷也躺着呢,我怕那些小丫头伺候的不周到,也想去瞧一眼。”
吴氏气喘嘘嘘地扶着丫头坐下,喘了一回气又骂她道:“瞅见我病了就想装狐媚子缠三老爷去是吧?我还没死你们就一个两个想爬到我头上来,做你娘的chūn秋大梦吧。”
紫竹听见吴氏话里是骂自己,话外分明是透着对大房的不满,也不敢多言语,只低头跪在那里,吴氏骂了一通便觉身上中衣已被汗水打湿,冷冰冰粘糊糊地贴在身上不自在,便喝紫竹道:“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叫人烧水去给我洗澡。”
紫竹听了连忙去了,看着小丫头烧了一大桶滚水,吴氏闹了一场也觉得没了力气便躺榻上眯着眼,紫竹带着小丫头往屏风后面的浴桶里倒好了水,便悄声回吴氏道:“太太,水得了。”
吴氏半晌才睁开眼睛,扶着紫竹过去,脱了衣裳坐进了桶里。吴氏身边伺候的丫头见吴氏脸上没有血色,嘴上也是gān涸的,便想起吴氏昨日晚饭也没吃,今早也没进米水,便觉得此时服侍吴氏沐浴有所不妥,待要劝一劝,又害怕吴氏夜叉的样子,思来想去终究没敢提及,只眼睁睁地看着紫竹把吴氏扶进了热水里。
吴氏刚入水时只觉得热水将自己身上的冷汗都洗去了,说不出的自在,便趴在桶边上让紫竹给自己搓背,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这个骂那个:一会说老太太平日里看着对自己好,一看见别人富贵就一面倒的舍了自己,可不是人心隔肚皮;一会又说孙氏心里藏jian,yīn一套暗一套的好事都被她窜梭成坏事了;一会又骂李氏看着个佛爷似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会背后里下狠手。吴氏骂了一回又发狠诅咒说:“有本事你们一辈子富裕富贵,待你们哪日败了落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紫竹听见了也不敢接话,只闷头给她搓身上,渐渐地吴氏就没了言语,紫竹把她背上都搓净了,见吴氏依旧没有反应,手下也不敢停,只等着吴氏发话。直到之前那个丫头心里存着事,见吴氏沐浴许久不出来不由地有些慌乱,大着胆子过来问紫竹道:“洗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水都凉了罢?”
紫竹一听忙用手去试水温,这才发觉洗澡水早已凉透了,那丫头见紫竹慌张,便知不好,忙去扶吴氏,果然看见吴氏不知什么时候昏过去了。紫竹见状忙叫人扶吴氏起来,这边正乱着,那边又有人来回说三老爷醒了,叫人呢。紫竹听了也顾不得吴氏,忙擦了手就去了隔壁屋子。吴氏身边的几个小丫头七手八脚的把吴氏拽了出来,擦净了身子服侍她穿上中衣。有丫头大胆的去摸吴氏的额头,只觉得滚烫不已,忙慌张地喊人去找大夫。
吴氏本来就病加上洗澡时着凉发烧,这回彻底躺在chuáng上动不了。老太太因吴氏之前谎报说三老爷不行了,唬了一跳,心里便有些嫌她嘴上不好,逢人便说:“她男人好好的,她左一句不好了右一句不行了,也不知存的什么心,可见不是个好人。”那些丫头们哪个不是机灵的,见吴氏失了宠又没了管家权,便个个有意糟践起她来,连厨房每日送的饭食都是粗茶淡饭的。吴氏素来拔尖,哪里受的了这个,偏生她又不知道缘由,每日只咒恨骂道个不停,又说待自己好了怎么打她们出去,又时不时的喊管家媳妇来撵人。之前跟吴氏的旧人早就没了大半,剩下的哪个肯理她,只推说有事要忙待闲了再来。
紫竹因给了三老爷做通房,是要在这屋子过一辈子的,担心自己把账本jiāo出去的事qíng被吴氏知道了,少不得要天天打时时骂,因此屋里各人都嘱咐了,叫不许漏出口风去。因三老爷也病着,丫头们都尽心去三老爷跟前卖好,吴氏这边就疏忽了许多。
吴氏每每叫人都得喊个半天才有一个两个拖拖拉拉的过来,心里不由得恨得不行,只当是那些丫头是想趁自己病了好爬三老爷的chuáng。吴氏一天到晚跟丫头们置气,又嫌饭菜不好,一会要打这个一会要骂那个的终日不得消停,养了十余天病身子不见好反而又添了一两个症状,病qíng越发不好起来。
话说李氏回府之时,便打发自己身边的人在府里各处探听,大半年下来早已把府里大小的事qíng都摸透了,连哪些人心里藏jian哪些人手脚不gān净哪些人偷钱吃酒哪些人聚众赌博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李氏素来厌恶这样的事qíng,加上这些人又都是吴氏的亲信便有意将这些人都换下去,有那忠厚老实的便留了,也有那头脑机灵的底子也gān净的忙诅咒发誓的表示忠心,李氏吓唬一番也都留了。单把那些不想要的人故意设个局抓个现行,有的捏个错,有的搜到了赃物,有不服气的顶撞了两句的,李氏都下令捆了了,把那些不安分的人打的打罚的罚撵的撵,一时间府里人换了大半。李氏恩威兼施,做事果断慡利,下人们都很快归服了李氏。
因李氏掌府事qíng繁忙,元秋做女红的闲暇时候便帮李氏看下账本,吴氏恣意妄为惯了,又一直有老太太宠着,大房又外放十余年,一直没人查账本,因此吴氏不甚在意账上的事qíng,也没多费心思作假伪造。后来大房虽然回京,吴氏度老太太心思,以为李氏不得宠,而老太太略提了一句管家的事后来又歇了,吴氏只当自己位置十分稳当,更是忘了补账本的事qíng。元秋粗略看了一遍已经圈出来大半的漏dòng和亏空,更有大批银两花费不明,元秋一一在纸上记了下来。
李氏将自己从杭州带回来的人都安cha到各个位置,元秋查出来的账本漏dòng也叫人去查探,又叫顾海带着两个人暗自查探顾廉在外面的庄子在什么地方,多少银两买的等等。
过了三两个月吴氏终于病好了可以下chuáng时,这才知道李氏已经大权在握并将自己亲信全部赶出顾府不由大怒,打了紫竹一顿就跑到上房去大吵大闹只说李氏欺压自己,又说自己病里不但药品不齐就连吃的也是剩下的饭。
李氏闻言惊讶道:“你日例的药材饭食我每日都给老太太看过才叫人送去的,你这话可不是污蔑了我不成。”老太太也点头道:“你每日吃的哪里差了,你大嫂每日叫人给你送去的饭菜都比她的还好,只说你是病人,不得亏了你的嘴。”吴氏叉腰冷笑道:“她最是个心里藏jian的,给老太太看的是好的,到外头就叫人换成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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