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进来之前苏枕就被带出去了,本想和他打个招呼问问染香到手了没,可人家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地进去了,压根没注意到她苏枕。
没走出几步见弘昼揉着手走过来,一见苏枕仿佛看见了亲人:
“苏姐姐!我的手都快断了!”
“是吗!来揉揉!”苏枕捧过他的手腕活动起来。
“哎呀别那么大劲儿……不过你怎么在这儿啊?”
“哦刚刚皇上叫进去训话来着,你来gān嘛啊?”
“师父赶我来请安,说我好些天没来了……”
二人正说着,忽听一个高调的声音喊道:
“弘昼!”
弘昼一回头,笑逐颜开:“四哥!”
苏枕闻言心头一个激灵,手一抖把弘昼放开了。再循声去观察,只见一个少年立于眼前,一身半新袍子,垂着一条油光水滑大辫子,面白唇红,双目如点漆一般,按说比弘昼大不了多少,但感觉上却比弘昼成熟许多。
发现自己在个小P孩面前不自觉地蔫了半截。这就是乾隆爷,弘历了。苏枕暗暗告诉自己
“我来给皇父请安,阿玛现在可得闲儿?”
弘昼一努嘴:“问她,她才从那儿出来的。”
苏枕赶忙说:“刚刚刚才三阿哥进去来着……”
弘历转眼看苏枕,像是随便一掠,又转过头去和弘昼说话:“这就是苏姑娘了?听说你两个在宫里头闹得都放了火了?你可怎么搞的,怎么一点儿阿哥模样都没有?”
弘昼撒娇耍赖:“四哥你就别说我了,我手都给罚抄写弄得动不得了……”
弘历笑道:“那你也是活该,手伸过来我看看。”说罢接过弘昼的手按按揉揉,弘昼立刻叫好多了。然后又扭头对苏枕:
“苏姑娘,你脸上好多烟火灰,不去洗洗能行吗?不过你刚才就是这副模样去见的皇上?”
苏枕讪讪地,只得点头:“还没来得及洗呢就给叫进去了……”
闻言,弘历的眼睛又在她身上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神qíng里的冷淡却减了不少,笑道:“皇阿玛可一向喜洁……”
弘昼在旁边不耐烦:“四哥,咱们走吧,不就是三哥在里头,怕他怎的?兄弟齐了还正好儿!”说罢就要跑,被弘历一伸手拉住:“你先别去!听我的,隔一时再进去,三哥如今大了,不是咱们比得上的,今后三哥gān什么,咱们都避着些儿!”
弘昼不解:“自家兄弟,避个什么,又怎么避得开?”弘历只是拉着他不放手。
苏枕心下暗想,这位今后的乾隆皇帝,其气宇风度,高傲尊谨,果然非同一般,不由喃喃道:“真是名不虚传……”
谁料人家耳朵也很好,笑道:“苏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名不虚传?”的
苏枕一时慌乱,只得胡乱答道:“久闻四阿哥深得圣祖风采,名不虚传,传言圣祖爷观圣孙,为了四阿哥才传位的皇上……”
弘历当时就沉下了脸:“苏姑娘,你胡说什么?圣祖传位给皇父,是因了皇父人品贵重,训示练达,沉肃尊谨,有九五之尊,天子之仪,和我有什么关系?二伯的儿子弘晰,当年的嫡长孙兼皇长孙,圣祖爷那么爱他,还是废了二伯的太子。圣祖爷公正严明,哪有为了我而怎么样的道理?这是外面谣传的一派胡言,苏姑娘你怎么能信他们的?”
一席话说得苏枕狗血淋头,碰了好大一颗钉子,心想,你弟弟弘昼是“牙好,胃口就好”,和我颇投缘,而你是“牙好,耳朵好,口才好”,这就不一样了……我虽然爱说话,但不大喜欢比我还能说话的……而且弘历你要小心啊,大有继承你阿玛的话篓子的征兆啊……
这一番和两代君王的先后相会,由于苏枕粗大的神经,她并没怎么太放在心上,只是从今以后,不知为什么,皇宫各处,开始畅通无阻,沿路有太监宫女盈盈的笑脸,一层层、一道道的宫门极其类似地笑下来,让苏枕产生了坐着火车经过各省市,沿途收到“欢迎来到XX地,此地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欢迎短信,的错觉……让她颇为不解。
宫外的允礼也颇为不解,怎么他一开口找皇上要回苏枕,就被派出外差,孟氏帮他打着包袱,悠悠道:“爷下次再回来,东西就别拆开了,虽说管着理藩院,也没个老是跑路的说法吧?原想着这样也好,爷出去长长见识,多作几首诗,至少捎回点特产吧?但爷每次只带回来一头灰!”
允礼,用从苏枕那学来的话说:“汗。”
父与子
苏枕通行无阻后,就开始到处乱跑,只有一处不敢去,那就是养心殿。每次只远远地路过,遥望着那孤峭的飞檐,脑中浮现的,都是雍正那满带寂寞的容颜,以及肃穆之外,他放松戏谑的神色……
苏枕陡然心惊:“难不成,我是……大叔控发作?!”
再次望望巍峨庄严的养心殿,终于顿了顿足,走了过去。
门口的太监看到她,轻声笑道:“苏姑娘没歇中觉?里头现在没大臣,姑娘进去吧!”
苏枕朝他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雍正正在书房案后坐着,左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右手犹拿着笔,旁边的小太监一下一下地在打盹。苏枕的绣花鞋底走路,并没发出声音。
苏枕蹑手蹑脚站好,在那伸着脖子看雍正,闭着眼睛却仍紧皱着眉头,眼角后些许的鱼尾纹……
“谁!”
雍正蓦地惊醒,朱笔在手下的奏折上划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印。
“我,我……”苏枕吓得不轻,没想到雍正如此易醒。
雍正一看是苏枕,放下心来,方才惊醒,难免心悸怔忡,只觉心跳得厉害,喘不上气来,待要大口吸气几口,有苏枕在前,又要维护姿态,只能qiáng忍着。顿觉头痛yù裂!
打盹的太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瞪着大眼不知所措。
雍正唤他道:“朕头疼得很,你过来给朕捏捏。”
“是,是……”太监答应了,上去按了两下,就被雍正推开:
“你不行,高无庸呢?他不在?”
小太监唬得结巴起来:“回,回皇上,高,高公公……”
“皇上,”苏枕开口道,又抿了抿唇,“我来替皇上捏吧?”
雍正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闭目点了点头。苏枕便走上前去,在雍正太阳xué后掐捏揉揉,那下面有三叉神经,刺激它对减轻头痛很有效果。
果然雍正顿觉舒服很多,昂着头,闭着眼徐徐说道:“你又没规矩了,在朕面前‘你’啊‘我’的起来。”
苏枕不好意思地笑道:“皇上,我就是改不掉,‘我’是一个字,可比‘民女’这俩字简断多了……”
“改不掉就别改吧……”雍正缓缓道,“你又不登堂上殿的,讲究那么多给谁看?”
“哦,好……呃,谢皇上……”
雍正靠在椅背上,渐渐平了声息,苏枕低头看看,心中慌乱起来:的
不会吧?睡着了?那我怎么办?该闪么?
慢慢将手从雍正太阳xué后拿开,指尖刚离了那冰凉的皮肤,蓦然又看见雍正两眉中间深深的两道皱纹,忍不住伸出手,向外抚平了它。
赫然间雍正忽又出声,吓得苏枕将手弹开。
“朕当皇帝还不到半年……”有着深重喘息、喉鸣、和叹气的声音。的
苏枕抬眼向四周瞧瞧,还是不能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这半年却一天也没有消停过……说朕夺储的,篡位的,说朕jian的,毒的……一刻也没有放过……朕,好倦……”
苏枕心想,才当半年皇帝就倦了,那今后的十二年半你怎办?倏地又惊觉,难不成这十三年中,他都一直缠绵着这样疲惫伤感的倦意吗……
“皇上,”不禁低声劝道,又觉自己声音太小,遂弯下腰凑到雍正耳旁,“太阳还有被云遮住的时候,但被云遮住,并不是说天上就没有太阳了……”
“您是个好皇帝,您于政勤勉事必躬亲,您平定了罗布藏丹津,整顿了吏治,充盈了国库……”苏枕历史不好,再多的,她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听雍正的鼻息越来越轻低平稳,后面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了……
弘昼和苏枕远远地委琐在养心殿外,指点着殿外等待接见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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