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高个,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提着衣襟,跟在太监后边几步一跃地进了殿里去。
“看到那猴头滑脑的没有?那是云南盐驿道,李卫!阿玛跟前最是亲近的,这几日他每进来,阿玛心qíng都慡快一次。”
“是么是么!”原来那就是李卫,苏枕扒着墙壁使劲伸头,恨自己没好好看清楚,这个从雍正家奴做到封疆大吏的传奇人物。
正摇头晃脑地看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给五阿哥请安。”
弘昼回头,翩然笑道:“鄂大人,您身子还好?”仿佛他现在的模样不是委琐在墙角偷窥而是坐在学堂念着圣贤书。
“谢五阿哥惦念,老臣还动得。这位是……”眼光飘向苏枕。
“哦,这是苏姑娘。”弘昼不以为然地说,一看就知这大臣装样儿,宫里头就只有苏枕是不穿旗装的,是谁,还用问吗?
“哦……”鄂伦岱眯fèng着眼,颇为鄙夷地看着苏枕:“这就是那位,先进了十七爷府,又到了宫里,皇上身边伺候,与大将军王仿佛颇为熟稔,又和三阿哥关系不甚清慡的……‘超女’苏姑娘么?”
这老头的话里字字带刺,饱含讥嘲之意,连苏枕都听得清清楚楚,遂撇撇嘴扭过头去不yù理他。谁知鄂伦岱一看苏枕这副“张狂”样儿,心下更加认定了她是以色事人,恃宠而骄,遂更下狠心,粗声重气地说:“三阿哥虽说还算小,也快开牙建府了,这男女大防之体……”
连弘昼也听不下去了,拉着苏枕走开,嘴上说道:“鄂大人,谢您教导了,我这就念书去,您快进去吧!”
鄂伦岱还在喃喃地说:“红颜祸水啊……”
苏枕这边不禁要泪流满面了。激动得泪流满面:
“他说我是红颜哎,弘昼你有没有听到他说我红颜哎,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是‘红颜’哎……”
苏枕长相虽还算好看,但是冠上“红颜祸水”的名头,不就将她和古时的褒姒、杨贵妃等美人作比了吗,能不激动吗!
“不过那鄂大人实在可气!弘昼,我们在他背后扔石头砸他吧!”
弘昼笑道:“那多没意思!再说,我要是给人看到了,堂堂的皇阿哥朝大臣背后扔石子儿!说不过去。你要想出气,我有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什么法子?”苏枕来了兴致,恨不得给那鄂伦岱淋一盆狗血才好。
却被弘昼领到了他们的小厨房。厨房灶上文火正炖着一锅汤。
“作什么?”苏枕奇道,“不是你说这猪骨汤要多炖些时候才能出味的么?”
弘时诡笑道:“汤有什么稀奇?帮你出气才是大事!”
说毕走进去揭开锅盖子,四下瞅瞅,从灶底抽了一支木炭就扔了进去。苏枕正傻眼间,弘昼又将一瓶辣椒油倒了进去。
苏枕大概有些明白了……要不怎么说你和你十七叔有血缘呢?简直和他那碗“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正感叹间,猛然见弘昼一抬脚将鞋子脱了,也扔进锅里。
爆炸!!!我错了!你是你十七叔的升级加qiáng版!
接着弘昼兴冲冲跑到外面,随便拦截一个太监:“站住!给我把裤子脱下来!”
太监捂着裤腰带哭丧脸:“五,五阿哥,这可……”
“快脱啊!叫你脱你还敢抗命怎的?”弘昼小小年纪,但不愧是做惯了主子的,作贱起人来一脸理所当然。苏枕劝道:
“哎,你也别这么缺德,人家裤子还要留着遮丑呢……”转向太监,“内裤留下,外裤拿走!”
……
于是,那锅汇集了各种奇妙材料和味道的“汤”出锅了。
恰逢李卫,见了雍正回来,一番对答混得头昏脑胀,进了御花园散散心,再准备转去给皇太后、太后请安。摇晃着脑袋,带得帽上的孔雀翎子也一晃一晃,嘴里正念叨着“如此说来,八爷一党人竟不是个东西……”忽地一抬眼见弘时和苏枕在一棵树下,朝个桶上拴着绳子,再把绳子扔上了树将桶拉上去,再把桶后垂下的绳子一兜……
李卫笑开了,这把戏他能没见过?捉弄人最普通的一种,只不知他们要捉弄谁?竖起耳朵仔细听,隐约闻得“鄂伦岱”三字,心下一盘算,也狡笑一声,掉头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这边鄂伦岱才出来,抹抹额上的冷汗,不明白雍正那只是普通的冷淡还是对自己不满……没走出几步,就见弘昼站在那,纯洁地笑着,向他招着小手儿……
甜蜜的板子
弘昼招手叫鄂伦岱过来:“鄂大人,我有话想对您说……”
鄂伦岱躬身:“五阿哥请讲!”
弘昼故意左右望望,皱皱眉说:“此处不大方便,我们进御花园说!”
“这……”
“怕怎的?”弘昼笑起来,“您是老臣,又是我带你进去,便是撞见母妃也不妨事的。”
“这,这……”
“哎呀走吧走吧……”生生被弘昼拉走。
苏枕早在树下等着他了。但见他们远远地过来,鄂伦岱好生不解:“五阿哥,究竟所谓何事……”
“哦其实是……小心!”忽地大叫一声,弘昼一弹脚掠开了,向外跑跳几步。
苏枕躲起来,看准了一扯绳子……
“哗啦”一桶汤浇到了鄂伦岱的身上。
鄂伦岱完全措手不及,等身上淋得都是气味怪异的液体时,还在到处寻着弘昼,哪里找得到了?
“五阿哥,五阿哥?嗐,这什么味儿啊?”
想那一锅猪骨汤,里头又是辣椒油,又是木柴棒,还有弘昼的鞋子太监的内裤……能混出什么好味儿?彼时苏枕和弘昼早已躲到了暗处,捂着嘴qiáng忍着笑,乐得眼泪直打转。
鄂伦岱无法,只能提着衣襟捏着鼻子朝外走去。苏枕冲他的背后吐舌头:“活该!”
弘昼突然叫起来:“咦?小花?小花你怎么出来了?”
苏枕回头,顺着他声音找去,一个人也没有:
“谁是小花?那儿没人啊。”
正惊讶间,眼见着从糙丛里蹦出来一只huáng白相间的小狗,伸着舌头跑得正欢,连弘昼都没来得及理,直接向鄂伦岱冲去。
再一看“小花”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宫廷狗,什么北京犬,西藏狮子犬,西施犬,西洋哈巴狗……扬起一片土尘,脆叫着扑向鄂伦岱……准确地说,是扑向鄂伦岱身上那又香又臭的怪味儿……有的咬鞋子,有的咬衣角,有的拽辫子,还有的猛地一蹿,就抓上了鄂伦岱的胸膛……
连苏枕和弘昼都有些傻眼。弘昼道:“奇了,谁去狗舍把它们给放出来了?”
再一看,群狗后边,李卫,晃着瘦高的身子,跌弹着小碎步,悠悠地过来了,经过弘昼,没忘了一打千儿:
“给五阿哥请安!”
接着再一晃一晃地继续走。
苏枕瞠目结舌看着他过去,终于明白了:
“弘昼,看来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再看鄂伦岱,láng狈至极,与狗纠缠着慌忙奔逃,待到了宫门口,已是辫子也散了衣服也破了,腿上被抓咬了几下,路也走不安稳……一路上太监冲过来把能抱走的狗都抱走了,就只剩这两三只,紧咬着不松口,拖拖拽拽来到了宫门前。
只见果郡王允礼从宫门进了迤逦而来,一看到鄂伦岱,马上眉开眼笑:
“鄂大人,你好?”
鄂伦岱不得不站住:“参见果郡王。”
允礼满面笑着站住脚,缺德地还要和他话家常:“鄂大人,您别急着走,我这才刚回来,还没跟您好好儿地聊几句……”
鄂伦岱蓬头垢面地拱手:“改日,改日……”
“鄂大人好心急啊,说真的,您这唱的是哪一出?是不是皇上这两天不高兴,劳动您老斑衣戏彩了?哎呀,主意好虽好,用不着您亲自来啊,下回再有好戏,找我啊!这种事,可不得我们年轻皇弟来么……”
一通奚落,让鄂伦岱是惭愧已极。
几个小太监冲过来想把咬着鄂伦岱衣角的狗抱走,被允礼借位貌似随意地一伸手……拦开了。
苏枕和弘昼觉得鄂伦岱已经够倒霉了,哪里想到后头还有允礼这一出,已是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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