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总结道:麻雀虽小,可是人家富贵不能yín,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有骨气,端的是只好鸟!
弘昼竟然也没理会苏枕的打趣,留了几天,唯恐它饿死,试了各种方法,最终还是放了出去。
从笼子里出来的那一时刻麻雀看上去高兴极了,一边叽喳唱着,一边扑腾着小翅膀,翅膀受的伤还没好,飞不起来,一步一步跳着离开。
苏枕又打趣道:麻雀不走,是因为人家吃了“含笑半步颠”,一旦走路,就会毒发,所以只能跳着过一辈子……
弘昼依然没理会她的打趣,目送着麻雀好久,才回神。
数日之后弘昼在御花园的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发现了那只麻雀的尸体,当即尖叫一声,然后中邪着魔一般向回跑,边跑边胡乱挥舞着手臂,一会儿捂着耳朵,一会儿捂住眼睛……捂住眼睛撞在了树上,倒下,才被追着的太监架起,回去看了好长一阵子御医。
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弘昼自行下chuáng,回到那地方把麻雀尸体拣起,包裹好了,用木片给它做了个小棺材,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纸钱白幡一个没少,还用纸糊了jīng美的纸鸟,几可乱真,给那麻雀一一烧了。又从各院儿借来鹦哥儿画眉等鸟,依次摆好,说是要给麻雀哭丧。
胡闹完了之后,弘昼该吃吃,该睡睡,该念书念书,该上雍正那请安就去请安。只是仿佛缺了些什么,往常那古灵jīng怪的弘昼,好像终于从他的身体里班师退兵了。弘历向雍正笑说“五弟长大了。”雍正却不置可否,皱着眉摇了摇头。
接着弘昼就开始频繁地申请搬出宫外居住。
这一年是雍正特别忙碌,甚至忙乱的一年。
年羹尧,允禩允禵允禟,估计在每天的梦里,都在围着他打转。
李卫和允祥的病不见好。
年妃眼看就要搬到圆明园,等待离去的那一天。
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来给他添乱。顺带还联系上了苏枕。
彼时苏枕正和弘历弘昼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谈论着弘昼宫外新宅的装修问题。弘昼说某某地被他用心拓展了一番适合作灵堂;弘历兜头就骂说快闭嘴说这话不吉利;弘昼说人终有一死避讳也没用……二人正吵着,弘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来乐连滚带爬跑进来了,喘得气都接不上说:“不好了不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站起来给我清楚点说!”弘历正准备发飙训人,旁边弘昼端了盘刚出锅的饺子,夹起一个就塞进他嘴里,烫得刚想吐出来,顾及到形象,勉qiáng吞了下去,舌头都给烫麻了。
这边来乐顺好了气,站好了,以他主子所要求的端庄姿态说:
“蒙古王爷来信使,说要跟咱们求亲!”
“求亲,那不是喜事儿么?”弘历道。
“是,但是,他求的是苏姑娘!”来乐大声答。
苏枕正夹起个饺子chuī着,听得此言,眼珠子差点和饺子一同掉下来。弘昼抢着问:
“皇上呢?怎么说?”
“皇上同意了!”
“啪!”
苏枕的筷子掉了下来。
“啪!”
另一根。
翻墙
苏枕狂奔进养心殿的时候,跑得太快,来乐跟在后面撵着都没追上,最后还是被门槛绊了一下跌倒,才止住了这一段疯跑。
抬头看时雍正并不在房中,刚要返身出去找,方才看见雍正,由苏培盛扶着,从后面小佛堂而来。
看见了苏枕,便大概明白为了什么事,摆摆手让苏培盛等人退出,雍正将手中捏着的佛珠套上手腕,径直走过苏枕身边,背对着她。
苏枕舔了舔嘴唇,对着那个背影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做?”
“嫁到蒙古,没什么不好的,何况离京城也不远,你要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大清代代的公主,都有许多嫁到蒙古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雍正依然背着手,也没有转身。
“我不是大清的公主!”苏枕叫道,“我为什么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就嫁人了?”
雍正终于转过身来,皱眉看她:“是蒙古王爷自己提出来的,他说你们认识,还有约定。”
“啊?”苏枕不记得跟哪个蒙古,还是王爷的人,做过约定。
“好像是……允祥去打围的时候你们认识的?”雍正看她这副尊容,也颇不解,试着提醒她。
“打围?……”苏枕开始脑内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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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记住我吧,我叫脱里!”
“姑娘,请记住我吧。我不知道你今晚为什么伤心,我也没办法让你开心起来,但是等我有了能力的时候,我会让你再也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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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苏枕右手握成拳往左手手心一捶,“脱里?!”
但那几句话,就算是约定?
“是啊,”雍正仿佛松了口气般,边呼着气边说,“他现在袭了王爵,这不,来向你求婚……”
“我不要!”苏枕斩钉截铁。
雍正的眉头拧得更紧:“朕已经答应了。”
“皇上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雍正仿佛一愣,随即简直失笑了:“你在同朕说‘凭什么’?朕凭什么帮你做决定?朕是天子,乾纲独断,为什么不能给你做决定?”
苏枕方才一时着急说出这话,心下立马就后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这……”嗫嚅着张不开口。的确,没的话好反驳,在这里,只要一句“朕是天子”就能解释一切问题,无可质疑。
“皇上明明知道我不愿,为什么要这样……”只能软软地做着无用的委屈。
“因为……”雍正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慢慢走到苏枕身边,拍拍苏枕的肩头像是拂去什么灰尘,“去吧,不管嫁谁,难道你不总是要嫁的?”
“我不要……”苏枕几乎连振动声带的力气都懒得再发出,而低语着说,“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雍正在她耳边微叹一声:“可是你的家在哪里呢?朕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允礼和允禵故意造出来的戏码,好接近朕的身边……可是后来发现不是,也派了人去查了你的底细,居然真的查不到……”
苏枕听这话,真是越琢磨越不对劲,猛地抬头看着雍正:
“皇上怀疑我?”
“那是一开始,现在……”
“不,等等!”苏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还有,皇上送我去十四爷那里,其实也是为了试探我,对吗?!”
雍正不置可否地抿着嘴,像是默认了。
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原来如此,皇上您不信我也就罢了,毕竟我是有些来历不明。可是连您的亲兄弟也不相信?允礼和十四爷向来无jiāoqíng,还有些彼此过不去,皇上也能怀疑到他们相互勾结?”
真是可悲,可笑!
“皇上,您还有相信的人吗?”
雍正原本颤抖着嘴唇听她说话,听到这句“您还有相信的人吗?”时突然大吼一声:
“住口!”
突然欺身向前大迈出一步,将苏枕bī得后退到墙面,然后左手按了她下意识抬起挡眼睛的右手在墙上,右手抓住了她的左手不得动弹,粗着嗓子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在朕的身边这么多年,朕要是想,早就……”
感觉到他厚重的气息喷吐到脸上,苏枕感受到了从来未有的感觉,好像现在的这个皇上,和平时的那个,不一样……不由自主地闭紧了双眼,害怕地低头,下巴碰着锁骨。
“朕实在不愿为难你,所以……你也不要为难朕,不要为难朕!”
这悲愤甚至有些决绝的吼声,让苏枕慢慢睁开了眼,抬起头,直视雍正深邃澎湃的双目。
互相对视了一会,苏枕令自己平息静气,斟酌着音调,qiáng颜笑了笑,说道:“皇上,皇上……我只想说……”
雍正手上力道松了松,但依然不撒手。
“我只想说……我离得这么近看着您,会不会对眼……”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雍正全身的肌ròu一松,接着哑然,放开了苏枕。
苏枕在袖子的遮掩下悄悄揉了揉手腕,回身倒了杯茶来,递给雍正,道:
“皇上现在心qíng不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的事,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问了,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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