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中溪听了摇头道:“这事你不能去做,你看看崇高的结局。”
海地虽然点头,但是终究是年轻人,急道:“可是我不做,以后……以后……”他这个以后没说出来,但是郑中溪也清楚,以后这烂摊子若是传到他手上,还是要他去收拾的。那可是个棘手的烂摊子。
想到这儿,郑中溪心里也觉得这样结局对海地来说是最差的结局,皇上目前看来也就海地那么一个儿子最像样,可以传位,要是皇上事到临头像唐玄宗一样做太上皇去了,可就苦了海地了。而海地苦点倒也没什么,到时势必朝中大乱,天下大乱。他想了又想,一路纷乱的思路至此开始有了轮廓,但是他不想和海地说,只因这个主意太过冒险,牵累到海地的话,郑中溪觉得,那自己就是千古的罪人了。他不再多说别的,神qíng又回复到以往的平静,只是淡淡道:“那三万人的人马最近少了个副将,海地,你和禁军的老huáng说说,派个可靠有力的人过去,须是万一有事能够控制局面的人。他买你帐。”边说,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陈四,心意一目了然。
陈四当然清楚,郑老爷子想叫他去呢,谁能比他可靠有力?但是他不是郑老爷子的人,他当然不便明说,那是人家有涵养。陈四当下道:“王爷,卑职请求过去效力。那边三万人中有卑职的几个熟人,可以方便办事。这儿刑部的事自有伊不二与熊泼辣相助后,轻闲不少,脱身一年半载不是大问题。”
郑中溪等海地点头应允后,便道:“我不等蒋家那个孩子过来了,还有什么要紧的,你们给我个纸条。皇上最近一定盯人盯得紧,我也不会再过来了。”说完也就作礼告辞,海地自然亲自送出门去,到了院子里,他又轻问了句:“影子好吗?”
海地忙微笑道:“影子很好,她刚有三月身孕,天天说起很想爷爷。”
郑中溪想了想,竟然站住身,低声道:“影子孩子气,贪玩,请王爷看我过往老脸上担待一些。”
海地听了忙道:“影子很好,真得很好。”话还没说全,郑中溪却是伸手拍拍他肩膀,像是叫他不要说下去的意思,海地不解,迷惑地送走郑中溪,回来细想,还是不解。最不解的是郑中溪最后那话竟是像位影子求qíng的样子。其实海地心里清楚得很,内宅便是连王妃都还不如银子说话有份量,谁都知道他最宠着影子。不可能有谁胆敢叫影子受了委屈,也不可能有什么事他不知道反而会传到影子耳朵里,更不可能郑中溪那样的人会糊涂到cha手他王府后院的事。但就是奇怪,郑中溪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来。
很快蒋懋匆匆赶来,海地便把这些疑虑丢过一边,和陈四一起详详细细询问刘仁素那边的qíng况。
第五十七章
蒋懋与粥粥的婚事非常不顺,蒋家老爷竭力反对,奈何一点锁不住儿子,想叫蒋懋的娘眼泪鼻涕劝阻,但是蒋懋铁了那条心,就是不吃那一套,蒋家老爷心头火起,封住蒋家大门,扬言蒋懋要结婚,可以,但是爹娘不会点头,蒋家大门也别想进。
本来,蒋懋因为父亲答应让粥粥进门才肯回家的。不想父亲出尔反尔,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是答应是缓兵之计,此时粥粥要进门可以,但是只能做小,用小轿子从边门抬进来。什么仪式啊拜堂啊,一概没有。蒋懋知道事qíng紧急,而父母不可能就那么答应,边也不再多说,袖子一甩就走,临出门还说了句:“你们不要后悔,我本来是准备结婚了,就安安心心过日子的,现在你们不给我安心,我只好跟着陈四爷上北疆见识见识去。”蒋懋父母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他父亲毕竟是多年经商,很快便从蒋懋话里咂出味道,亲自上陈四那里讨教。虽然没得到确切回答,但是陈四话里透露的意思却叫蒋懋的父亲从头寒到脚底。
蒋懋的父亲考虑再考虑,几乎一夜白头。天亮睁开眼,就是蒋懋说的他自说自话结婚的日子。翻身起chuáng就觉得奇怪,一向都是丫鬟听见他起chuáng的声音就过来伺候的,今天外面却一点声音也无。难道他们敢违抗他的意旨,擅自到那个什么什么客栈道贺去了?蒋懋的父亲本来一夜睡不着,对蒋懋的婚事心里有些松动,怕蒋懋真去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地方,那还不是送死去?自己一群女儿,统共才一个儿子,他要送死了,以后谁给自己送终?已经准备着老着脸皮叫蒋懋回来得了,要结婚就结吧,反正这个儿子jīng明一流,即使没有结个裙带亲,一样不会差到那里去,最要紧是儿子xing命在。但是起chuáng却不见伺候的人,心里就火大了,什么,老子还没死,大家都已经眼里只有蒋懋没有他这个老爷了吗?一脚踹开绸帘,却见屋子中央站着一个小姑娘,背着光看不清楚脸。蒋懋的父亲一脸没好气地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你不知道伺候人吗?”
但是说了半天,还不见那个小姑娘动一下,蒋懋的父亲心里起了疑心,左右一看,果然门边地上躺着个人,隐约是伺候自己的丫鬟。他心里一寒,顺手就从chuáng头拔出把镇邪宝剑,与那小姑娘对峙。却不想那小姑娘看见他这种架势,大笑起来,半天才道:“我叫周竹生,小名粥粥。你打不过我的。蒋懋说你武功比他差,蒋懋的武功比我差多了,所以你还是放下手里的宝剑为好。”
蒋懋的父亲听了脸上一热,心火却是更大,什么,这个丫头竟然这么野,自己找上门来说婚还是怎的,一点规矩没有不说,连害臊两字怎么写都可能不知道。但是蒋懋的父亲更恼火的是自己竟然在这么个敏感人物面前失了方寸,被她看去笑话。这要真有以后的话,还怎么在她面前做人。
粥粥见他不说话,心想,总得有个人说话的,便道:“蒋老爷,我知道这么贸然找你不好,但是你又不肯见我来,所以你对我不了解,脑子里都是些道听途说想当然的概念,难免误会。今天给你看看,我不是个狐狸jīng,你放心好了。而且这么小已经知道赚大钱,水平也不错的。”粥粥其实心里很生气,什么臭老头子,居然敢不要她粥粥,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还是怎的。要不是此人是蒋懋爹,粥粥早不客气了。粥粥说到做到,给他蒋老爷看就看,自觉地走道窗边亮处。
但是站了一会儿,却不见蒋老爷有任何动静,侧目斜睨,却见蒋老爷偏过头去固执地闭上眼睛不看。粥粥生气,不看就不看,头偏过去就是,歪着嘴巴gān什么。她怎么甘心就此罢手,飘一样滑到蒋老爷面前,一声不响地看着他。蒋老爷见没动静,还以为这个小姑娘知难而退了,张开眼睛,却见前面一张贼忒兮兮的笑脸讽刺地看着他,心知中计,但是再闭眼也没用了,看都已经看了,难道这么大人还准备赖帐不成?虽然商场上可以虚虚实实,但是生活上蒋老爷还是个自恃身份的人。既然如此,他想gān脆看清楚一点,也好心里有底。不想粥粥早料中他的心思,偏转过身去,讥笑道:“现在再想看是不成的啦。”得意大笑离开。
蒋老爷一怔,没想到粥粥会来这一招,真是一点没有贤淑之风,与前儿退亲的郑家小姐全然不同。不过也有次可见这个小姑娘反应灵敏,xing格活泼,不卑不亢,可能蒋懋喜欢的就是这一点。说实话,其实从匆匆一瞥中看出,这个小姑娘长得也是不错,一副聪明狡猾相,叫人一看就想起狐狸啊猫啊什么的可爱机敏的小动物。蒋老爷想起传说中这个姑娘与包广宁jiāo好,与亲王府有来往,不是个简单人物。也罢,既然儿子铁了心要娶这个媳妇,难道自己还有招数不成,谁叫自己以前放纵儿子,导致儿子大了就不听老子话的。儿子都已经退一步让媳妇上门说好话了,再对抗下去,恐怕得白生了一个儿子,不如就势下坡吧。打定了主意,便悄悄叫管家进来商量着该怎么办。
粥粥心里有气,明目张胆地,横冲直撞地步出蒋家,于是蒋家上下就那样见识了未来家主婆。
粥粥走上大街,天还早着呢,远近有稀稀拉拉叫卖声,chūn节还没过出,没多少人开门做生意。粥粥想到自家客栈天天吃喝的人川流不息,忍不住讥诮这些chūn节关门的店家不会做生意,没有生意经,这么好的时机不抓住,颇有墨守成规之嫌。粥粥转而想到蒋家老爷,一样也是没生意经的人,眼看儿子都要离家娶北疆送命,他还坚持着要什么门当户对,也不是生意经,不知道该退的时候退,该进的时候进,脑子不灵光得很,比蒋懋差远了。还是蒋懋最好。想到蒋懋,粥粥心里就暖暖的。不管啦,随他蒋老爷怎么样,反正蒋懋会安排好的,有什么困难,蒋懋一定都有办法摆平。
但是事有凑巧,粥粥才走出没多远,见陈四一身出门的衣服,打马匆匆过来。粥粥心想,这大过节的,刑部还没休息啊,不知又有什么大案要陈四亲自出马了。她见陈四没顾着她,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飞身追上,一个流星赶月,跳上陈四的马背。陈四不防有人来袭,感觉到时,人已近身,出手已经来不及,顿时心中一寒,闭目等待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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