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茶昶突然说。
炬泊顿住。
茶昶指着刀刃，问：“这是什么？”
“回天朝太上皇帝陛下，此为圣刃，与圣珠一样，是鄙国王室世代相传的神物。”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天底下只有圣刃才能斩毁圣珠？”茶昶问。
“回天朝太上皇帝陛下，正是如此。”
茶昶点点头，不再言语。
炬泊举高圣刃，对着圣珠斩下去。
清光一闪。
圣珠一分为二。一大一小。小块的，不到原圣珠的十分之一。
炬泊将圣刃jiāo与随从。
随从将圣刃收入鞘中。那鞘，却是玄色，不知是何所制。
随从擎上锦盒。炬泊将圣珠主体重又放回锦盒之中，打下盒盖。
从用圣刃斩将圣珠，到将圣珠主体放回锦盒之中，炬泊与随从配合默契，动作迅疾、一气呵成。甚至，旁观人尚未看得清楚，锦盒的盖子便关紧了。
——但是，小块圣珠所放she出的梦幻紫色却丝毫不见减却。
然后，随从自随身锦囊之中掏出一个碾钵。是玉钵，温润的浅绿色，形状如拳头大小。碾砣亦是同样的玉制。
炬泊接过玉钵，将小块圣珠放进去，然后亲自拿起碾砣，细细地碾。
看似坚硬的圣珠，在玉碾之下，却仿佛柔软无比。炬泊看来并未用力，只是小心翼翼地碾，亦只用了片刻，便将块状的圣珠碾成了粉末。很细很细的粉末，看不出颗粒的大小。
随从从锦囊之中掏出一个细长的玉瓶，拨去木制的瓶塞，将玉瓶递给炬泊。
炬泊倾倒玉瓶。
从玉瓶之中，流淌出无比清澈之水。
水入玉钵。
炬泊倒尽了玉瓶中水。
随从接回玉瓶，塞上木塞，放回锦囊之中。
炬泊拿起碾砣，缓缓地在玉钵之中搅拌。
数下而已。圣珠粉末便与清水相融于一体。
炬泊取下碾砣，然后将玉钵擎向旋眸，说：“请天朝皇太后娘娘服下圣药！”
他擎了许久。
因为他口中所谓的天朝皇宫中人都被如此qíng景震撼得惊愕当场。
因为那唯一的一位看不见光明与颜色的人，亦因为感觉到了宫中怪异的静谧，而惊愕着。
因为，他与随从旁若无人一般的举动，无法不令别人惊愕。
因为，他的出现，圣珠的出现，深深地令天朝中人明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请天朝皇太后娘娘服下圣药！”炬泊清朗的声音又起。
茶昶先于所有人回过神来。他看着玉钵，问炬泊：“你不是说，此药须用清晨的露水送服？”
“回天朝太上皇帝陛下，玉瓶中水，正是下臣今晨在花蕊上采下的露水。”
茶昶颔首而笑，说：“好，你上前来，亲自将圣药呈给太后。”
“是！”
炬泊走到了旋眸近前。
旋眸却蓦地愣怔。她嗅到了炬泊的味道。无比清慡的味道，分明是第一次嗅到，却令她没来由似地，心一悸。
“太后娘娘请安心服用！”炬泊说。
旋眸接过玉钵，正要送到嘴边，却忽地听到一声喊：“慢着！”
第四章 奕国圣物 6
旋眸不得不顿住了，侧转了头问茶昶：“怎么了？”
茶昶却径自取过了玉钵，说：“让我为你试药！”
旋眸一怔，急道：“不可以！”
皇帝急忙立起身，道：“请父皇允许儿臣为母后试药！”
宫中所有的宫女与真假太监，统统跪地，齐声道：“奴婢（奴才）愿为太后试药！”
炬泊急忙说：“圣珠是神物，对人体有益无害！即便是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服下圣药，亦不过使身体更加qiáng健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所谓圣珠做药，在天朝还是首例。何况，需要服用此药的人，是天朝皇太后。
炬泊心念一转，说：“请允许下臣试药！”
茶昶眼眸一转，却说：“不可。”
别人或许不知，旋眸却明白茶昶心思，但当众又不好说破。况且，她亦担心，药中有毒。当然，这个可能xing不太大。——除非奕国想自取灭亡。
恰在此时，却见一个宫女出列，走到三圣面前，双膝跪地，说：“请让奴婢为太后试药！”
旋眸听出了声音，忙喊：“秋莘……”
茶昶居高临下，对着秋莘说：“你抬起头来。”
“是。”
秋莘缓缓抬起头来。
皇帝看清了她的容颜，心不由一动。他想，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她。
茶昶看清了她的容颜，并无特别感觉，但是，当他盯住她的眼睛的时候，心却一惊。
她的眼眸之中，似乎深藏着一种凛冽的东西。他似乎曾经看到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他却说：“好，便由你试药。”
他又转向炬泊，问：“圣药少了些许，疗效可有减损？”
“不会，因为下臣刚刚取了双倍的分量。”
“为何要取双份？”
炬泊却又深深施了一礼，说：“下臣原是为了太后从此凤体康健不遇任何病疾！”
茶昶心念一转，面露一笑，说：“这倒不必。”
他命人取来一个玉碗，将圣药倒出一些。
秋莘接过玉碗，未做丝毫犹豫，便喝了下去。
片刻之后，只见她容光焕发，肌肤更见细腻白皙，秀目顾盼神飞，甚至连脸庞的形状都似乎愈发jīng致起来。退回到宫女班列之中后，竟如鹤立jī群一般。
茶昶放下心来。
皇帝放下心来。
炬泊放下心来。
所有的人都放下心来。
然后，茶昶将玉钵递到旋眸嘴边，亲自喂她喝下圣药。当着所有人的面，却旁若无人一般。
圣药流入旋眸体内。
她只觉一股无比清冽的小溪，流淌在自己的体内。入口之时，似是清淡无味，又似十分甘甜。明明喝下肚腹，却感觉清溪流通全身血脉。清冽，但不冰冷。
迅速地，清冽到达头部。
仍然只是清冽的感觉。
丝毫没有二十年前，依靠白色小jīng灵疗治时候的那种痛楚。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闭上眼睑。
她不知道为何要闭上。只是内心之中似乎有一个轻细而温柔的声音在提醒她闭上。
没有其它的感觉。
自始至终，都只是清冽的感觉。
然后，大约是一刻钟后，遍体通泰，神清气慡。
她仍然闭着眼，却听到炬泊清朗的声音：“时辰到了，请太后娘娘睁开眼睛！”
旋眸轻轻点头，眼帘颤动。
她就要睁开。
但是，茶昶却蓦地说：“慢！”
第四章 奕国圣物 7
旋眸不知何故，却听了茶昶的话。
茶昶对皇帝说：“皇儿，你马上命人拟订盟约正本，尽快发兵！”
炬泊大喜，急忙弯身施一大礼：“下臣代奕国上下多谢天朝救助大恩！”
茶昶眼中闪烁，似是急急地说：“你们跪安吧。”
皇帝虽十分想要陪在母后身边，却不敢违匿父皇旨意，只得说：“是，儿臣告退！”
炬泊未做它想，只说：“下臣告退！”
然后，他带着随从，随着天朝皇帝，离开了慈泰宫。
直到确认炬泊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寝宫，茶昶才暗暗地舒了口气，对宫中的宫女以及真假太监说：“你们也全部退下。”
“是！”
旋眸笑：“你这是做什么？”
茶昶亦笑，反问：“你不知道吗？”
旋眸摇了摇头：“你呀！——准备好了吗？我可要睁开眼睛了！”
茶昶深深呼吸了一次，定了定神，然后站在旋眸的面前，说：“好了。”
旋眸笑着，心里却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那么明亮的眼眸……似乎比二十年前更加明亮……
那么美丽的眼眸……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那么清透的眼眸……天下无可比拟！
茶昶近乎窒息了。
旋眸亦近乎窒息了。
但是，蓦地，茶昶的脸上绽着灿烂的笑。
旋眸的脸上亦绽着灿烂的笑。
他一直灿烂地笑，同时凝视着她。
她一直灿烂地笑，同时凝视着他。
但是，她问：“时光倒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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