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忽地一笑,双目灿亮而遥远,若沉沉大海中的一盏浮灯。
“郁南王眼光无虚。我朝辞奉当朝太子之名进入皇家钱庄探查钱庄秘密已有三月之余,已探知真正的钱主就是这化名王雪的女子。”
声音尖利的黑衣人怒叫道:“你在说什么……?”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好像被割断脖子的jī一般喉咙冒出了血泡的声音。
朝辞淡淡道:“刚才这位钱主替身竟想谋杀钱主,取而代之,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幸好我等及时赶到阻止,也是天公开眼,令她死于钱主之手。”
郁南王含笑点头:“原来是清理门户,你这般尽心尽力,钱主可欠你好大一份人qíng。”
我呆呆坐在地上,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头脑越来越晕,我怔怔看着朝辞,眼中的他越来越朦胧,越看越不清楚。
我不要做什么钱主,也不要落在郁南王手里。
我只想要自由,就算死也没有关系。
朝辞,你可不可以现在过来抱抱我?带我走?
郁南王打的主意朝辞一猜便知,与其费功夫跟一个难缠的露华浓谈判,倒不如自己去立一个傀儡钱主好了。他既敢这样站出来,行事自是有了六成把握,只是要争取自己的认同。小雪若被推上这个位置,此后身不由己,危难甚多,但若不是如此,钱庄的人又怎会放过杀死钱主的她?
而若是将小雪推上钱主位置,郁南王chūn熙为自己利益考虑,也是不会动她。他心意决绝,两相权衡,终于痛下决心,先挨过今晚再说。
当下便道:“这次假钱主的夺权行动萧桥得知全盘,一问便知。”他见到萧桥随在郁南王身后出现,便知郁南王及时出现在此,定是萧桥通知。他不恨萧桥出卖他身份,只恼他累得小雪身受重伤,但此刻见他带着郁南王及时赶到救人,却也暂忘旧怨,再次将宝押他身上。
不料一提之下,那人全无反应,置若罔闻。
定眼一看,头脑不禁“嗡”的一声。只见那人正在极近的距离内怔怔瞧着郁南王chūn熙,定定盯住他那瑞丽标致的脸孔,足足十秒中他目不转睛,忽地喉结一动,“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朝辞气的发晕,恨不得上前饱以老拳,忽地发现郁南王已发现萧桥的注目,正笑眯眯的转头瞧着他,他素知chūn熙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不禁又为萧桥担心起来。
只见郁南王笑意款款,瞧着萧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为之瞠目。
只见那呆子楞楞的点头:“真是好看极了。”
郁南王辗然一笑,当真笑得chūn暖花开,丽冠群芳。
“既然喜欢我,那就跟着我好了!还赚什么十两八两的工钱,当个穷鬼有什么意思!”
这两人竟在这生死关头即席上演一出吊膀子的戏码。
而那被吊之人竟还是个男人!
众人表qíng一时甚是jīng彩,难以形容。
朝辞忽道:“既然大局已定,钱主受伤不轻,得要赶快医治。”
郁南王道:“是啊,假钱主死了无所谓,真的也没了可不就麻烦了吗。你说对吗,大掌柜?”
黑暗中缓缓步出一个人影,脸色苍白,满面病容,正是皇家钱庄烟淮分号极少露面却又掌有绝对权威的大掌柜。
他走到明处,轻轻咳嗽一声:“钱主伤的不轻,确实需要立即医治。”
郁南王含笑拍手,唤出两个随从,道:“你放心,我身边随行的大夫堪称国手,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钱主。”
朝辞上前一步,见到大掌柜那低眉敛目的神态,咬一咬牙,终是将拦阻的话吞回肚中。
此刻伤者为重,他唯恐节外生枝,只将一切都隐忍下来,却不知一念之差,已铸成大错。
郁南王一出便镇住全场,风头一时无两,瞧见一向不合的朝辞脸色难看,正得意洋洋的想挑拨他两句,忽地觉得衣衫下摆一沉,竟是被那垂死的露华浓一把握住。
只见那垂死之人狠狠瞪着他,眼神无比怨毒,口中血沫不住涌出,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郁南王低头瞧了瞧她,笑道:“虽说当初跟我谈条件的人是你,但你该当知道自己是何等样人。一个人想平安活下去,最好紧记自己身份,凡事量力而为,不自量力的想攀高枝,身败名裂尚在其次,怕只怕……”
玉树临风目光温柔似水款款而谈的端丽男子,脸上忽地绽露一丝蛊惑笑容。
“怕只怕如你这般死得面目狰狞,下到地府还吓得阎皇爷上吐下泻,不得安生。”
他笑盈盈的足尖一勾,已将深cha露华浓胸口那匕首挑起,他脚法jīng微,匕首一起,足下一旋,沾血匕首一转,已将露华浓扯住的袍角削了下来。
他举止轻佻,谈笑bī命,口中还在大放妄言。
“像你这等丑八怪,竟敢冒充我郁南王的亲妹子,不知进退的天下至蠢之人,莫过于你!”
露华浓目眦yù裂,猛的喷出口浓血,胸口血如泉涌,喉咙中嘶嘶有声,身体抽搐几下,终于双腿一挺,再不动弹。
能醒过来,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待到发觉手足连身体都木木的不能动时,更是暗暗苦笑,难不成失血过多,成了植物人么?
但现在的qíng形似乎比植物人更糟,因为我看到了郁南王,并且立刻心生恐惧,足以证明自己并未失去意识。
那个可怕的美男子坐在chuáng对面的椅子上在做什么呢?
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我瞧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又多瞧了一眼。
那个人已经将左手提起来,趁着灯火摆出优美的手势自己欣赏着,似乎相当满意,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人,竟然无聊到在替自己修指甲!而且端详自己的手的表qíng跟一个女子没什么两样。
我发现自己处于恶梦当中。
郁南王往自己的手chuī了口气,笑问:“你醒了?”
我不做声。
“你现在当了皇家钱庄的钱主了。”
恶梦成真了。
“虽然是假的,但是相信你会比那个冒牌货gān得要好。”
那个钱主是假的?他怎会知道?
郁南王察觉到我眼神中的疑问,笑道:“她的颌下有浅浅的疤痕,有人在她脸上动过刀,她原本不是长这副样子的。虽然披下头发遮掩起来,但是怎么瞒得过我。”
我在心里吐了口气,难怪她那样恨我。大概整容让她受了不少苦,心里本来就很不慡,忽然间看到一张天然的脸也长得比她更达到要求,自然心理不平衡,是以必yù除之而后快。
忽然一怔,发觉郁南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到chuáng头,垂下头近距离的端详我。我吓了一跳,连忙垂下眼皮,不敢接触他的眼神。
只听郁南王口中啧啧有声,“真是像啊,要不是我肯定我妹子死了,定会以为你就是我妹妹了。”
我心中一震,睁开眼来,看见郁南王正瞧着我微笑,神色坦然,全无嘲弄嘻笑之意。
我想了想,问道:“你……?”本想问他的妹子是怎么回事,刚一开口,只听自己声音嘶哑,同时脖子疼得厉害,登时说不下去。
郁南王笑吟吟的道:“你的小脖子差点就让那个丑八怪割断了,不过你的命大,被救回来了。”
他眸中含笑,盯着我的眼睛道:“现在你身上流的可是我的血,此后就是我的人了,可别乱打主意想着要逃。勾引男人可以,但是不能带上chuáng,而且得先让我看看满意不满意。”
我只觉一阵恶寒,什么叫做身上流的是他的血,这个“他的人”更是从何说起?
郁南王见我神色,挽起衣袖来让我看。只见他双手手臂都缠着白布带,厚厚的包扎着。
“你失血过多,大夫说不给你度血会小命难保,在我手臂上扎了总有好几十针,才算是采够给你续命的血。这下你身上淌的可是皇家的血,矜贵着呢。”
我默默的想,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要你的什么皇家血脉。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是那个平凡无比在猎户村庄长大的野丫头。
“你要记住啊,若是你敢背叛我,敢不听我的话,只要拆穿你假冒钱主的身份就足够你死十次了。不要以为朝辞可以护着你,如果我这边一撒手不管,你会马上从世上消失,连根小指头都找不着。”
郁南王瞧着我眼里的恼怒和恐惧,唇角微挑,浅浅一笑:“不过你也不用怕,我既然选了你,就不会轻易放弃你。你知道站在权势顶峰的滋味吗?”
“啧啧啧,千峰无人,万家灯火都在你的脚下,想灭哪一盏便灭哪一盏,风景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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