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昆听见厉行栉的声音,从旁边拐了过来,“方才如厕去了。老爷醒了啊”
“嗯,我就没怎么睡过。既然公子也到这了,就直接回府吧!”厉行栉拢拢发冠,示意要厉昆将仍杵在门边上的厉风带走。于是半拖半拉之间,三人出了内殿。
“他们走了吧?”陆炎城轻移杯盖掠去飘浮于上的茶叶,微呷一口问道。
“是,皇上,三个人一起走的。”暗桩向他通传着在芷台阁发生的一切。“那接下来呢?”
“先等着那边的消息,应该也快了。还有,把洛贵人送回舞阳殿吧!”陆炎城盖上茶碗,在那瓷器敲击声中做出了决定。
[正文:第四十章 刺心]
厉行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走进了议政堂,昨夜的酒后乱xing。虽然并不足以成为他日别人攻击的把柄,但是那个女人却是洛樱,就足以让厉风失心发狂,连数日来他们父子间好不容易改善的关系也变得如三九寒冰,自厉风在芷台阁外撞见这幕后,根本连句话也不愿意同他说,更妄论再替他去户部偷记粮盐清册了。怪只怪自己贪杯,不对,要怪那个女人为什么会长成和灵城公主一个模样,害他一时把持不住,以为是鸳梦重圆,和灵城chūn风一度。该死的,当真是红颜祸水。捏着紫砂茶壶的指关节已隐隐发白,但心底的那个恼怒啊,就算将茶壶捏碎了也无济于事。
“总辅大人。”一边侍立的小厮眼瞅着上朝的时候已到,小声催促道:“总辅大人,时间差不多了,该上朝了。总辅大人!”
厉行栉横了他一眼,重重的搁下茶壶,却被溅出来的茶水弄湿了袖口,这令他相当窝火地把气出在小厮身上,“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催什么催?还不快去拿gān布巾?没眼色的东西!”
当陆炎城看着一脸怒意的厉行栉最后一个晃进朝殿时,嘴角勾起半点笑意。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吴轵的唱扬声回dàng在雕梁画栋的朝殿之中。于是乎,大大小小的臣子轮番出列,上奏一些jī毛蒜皮的事qíng,北边出了祥瑞,南方有个奇事,没有诚心的歌功颂德一番,算是例行了上奏的义务。正当陆炎城听了腻了,准备挥手让吴轵宣布退朝之陆,正殿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浑身尘土的戎装士兵。
“六百里加急军报!”七个字引得殿内之人皆神qíng一凛。什么,军报?哪里在打仗?怎么一点风声也听到啊?一下子,殿内嘈嘈切切的私语声此起彼落。而陆炎城则掩不住心里的激动,心里暗道“真是天助我也”。他唰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喊道:“快给朕拿来。”俨然一副因战事而慌乱迫切的模样,只是此迫切非彼迫切罢了。
火漆封缄的军报内上书“jian宦高远,盗取兵符,策动司徒余部,造反作乱,yù与外族相通叛国。宁塞代城守陈保康恪尽职守,经数日苦战,已将余孽尽消。罪魁高远,闻败自刎。”
“好,好一个陈保康。”陆炎城看罢军报,拍着红木几案大声叫好。而眉间尽是笑意,仿佛解决了天大的难似的舒心。
“来人,传朕旨意,将千石好酒送往宁塞城,以犒众将士。着代城守陈保康即日上京述职,朕要见见这位不劳朝庭假手,就可以平定内乱的人。”陆炎城对着满朝文武慡朗的大声笑着。而底下黑压压的人齐齐下跪,口里嚷着“吾皇圣明,吾朝幸盛”之类的场面话。
而厉行栉却明显感到不安,宁塞城突然发生叛乱?为什么毫无征兆,等到一切都平定了才来个报信的?难道这陈保康真有这么大本事?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盘算。
接近正午时光,我才醒来。勉力睁开双眼。头痛yù裂。但我肯定不是宿醉,因为昨夜我离席前根本没有醉。扭头入目的是小若小素哭肿的眼敛。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昨夜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依稀记得沿河的红绸灯笼。其他的事呢,脑中仿佛水涤般的没有任何印象,那她们两个又为何哭泣呢?
“小素,我好渴。”我撑起上身说道。
“主子,您不再躺会儿吗?”小素忙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顺手将一个靠垫塞在洛樱背后,而小若则将一杯温杯端上。
“你们在哭吗?”饮下温热甘怡的茶水,觉得喉咙顺畅多了。看着两个人yù言又止的表qíng,我疑惑出声问道。
“没有,我们没哭,只是沙子迷眼了。”两个小丫头居然异口同声的回道。
沙子迷眼?这是宫里啊,又不是边塞,哪来这么大的风沙。而且这么统一的答案更是让人费解。刚想再开口问个清楚,小若急急说道:“主子,你一回来就睡了,还没沐浴呢,怕是不太舒服,我们已经备好了清水,要不先去净个身吧!”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我突然提高了声音,这实在不像她俩平时的心xing,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想不起昨夜离殿后的任何事qíng?你们知道些什么?”
两人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主子,您就不要再问了,我们,我们不知道的,不会说的。”声音犹带哭腔。
“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我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她们。“不许骗我,你们知道我最恨什么的。”
“主子,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的。”两个小丫头显然是商量好的。死命的摇着头,只顾低泣,就是不肯说一个字。
“好,你们不知道,总会有人知道的。我问别人去。”我作势要下chuáng出门,却谔然发现自己只着亵衣。不对,就算天再热,我也是着中衣的,断不会这么入睡。心里突然一晃而过的念头,再看着她们的神qíng。难道是……?
“请告诉我实qíng。”我扶住了小若的肩头,静静的看着她的眼。“请你告诉我!”
“主子……!”站在一边的小素终于忍不住的大哭出来。而这一哭,我心里也明白了大半,“那么果真是那样的事qíng了?”我的声音细如幼丝。小若也终于拗不过洛樱的追问,抽抽泣泣的把自己知道的讲了个大概。
半晌,我没回过神来,芷台阁?被人送回来的?衣冠不整?难道陆炎城他肯?我陷入思维僵硬中,脑筋几乎停止了运转,“芷台阁里还有谁?”我幽幽开口问道。
“据说”,小若吸吸鼻子:“好像,呃,好像是厉总辅。”小若说完这句话,头也不敢抬起,害怕看到洛樱的表qíng。
厉行栉?听到这三个字,刹时清明。仰头大笑,笑得眼泪漰出,笑到心里发凉。原来我从来都只是他的一颗棋,以为他爱着我,他会有顾念,却没想到在权势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微弱。二十年的亲qíng和爱qíng,我全身心的爱着他,他却可以眼一闭将我推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好一出拙劣却管用的离间计,他定是知道了厉风对我的感qíng,用我的一夜来换取他两父子的分崩离隙。哈哈哈哈哈,陆炎城,你果然有成为帝王的资本。哈哈哈哈!
终于,笑声渐落,但泪如瀑。我闭上眼任泪纵横,指尖颤抖止不住的悲凉由然而生。或许我真的错了,错得很离谱。-
“主子,主子!”小若小素看着狂笑狂哭的洛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陪着她抹眼泪。一时间,舞阳殿内愁云惨雾围拢。
而此刻的宁塞城内,陈保康看着城墙角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年青的面孔啊,有些甚至昨天就和自己在嬉笑打闹,却因为帝王的一道见不得光的密旨,他们就成了作乱的叛徒,于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就失去了温度,死得毫无尊严和地位。而在众人看来最功成名的自己,又能怎样呢,说不定下回躺着就会变成他,只要皇帝需要。堆砌这帝王的宝座竟是无可计数的尸山血海啊!想到这里,陈保康不禁头皮发麻。
“相公。”身后突然传来温柔而熟悉的轻唤。陈保康露出一丝笑意的回身搂住了小腹微隆的之儿。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也不好好在家躺着。”宠溺的责怪着自己的妻子,他伸手抹掉了之儿额上的薄汗。
“哪有这么金贵的啊!我不碍的,相公是该回家的时候,你不是说要……”之儿及时的收住了后半句话。
“噢,差点忘了。嗯,是快回去了。”陈保康经一提醒,顿时想起来还有件更重要的事qíng。“走吧,我们回家去,这里多待不好的。”他紧紧的搂住自己的妻子,一步步小心的走下台阶、
陈府内的一个偏厅,高远赫然坐在那里。陈保康看着这个虽残却相当镇定自若的男人,开口道:“高大人,我知道你早已jiāo生死看开,但既然可以活下去,就不要轻言死亡。他们的死我也很通过,但既然你带那东西来,就应该明白这是免不了的。我陈保康没能力保所有人的命,但起码你的命我可以保。就算皇上死要见尸,我也自有办法。高大人,陈某人相当欣赏你的淡定,但相见恨晚,恐怕也只做这几日的朋友。但天地方圆,自有相会时候。车马俱已备齐,还请高大人乔装一下以避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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