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劫_堰桥【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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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呢!一下子瘫在椅子上,想尽办法,期望能解决这些日子的银钱空挡。前年在湖州买的那座宅院,卖了应该能填补这个空缺,主意一拿定,我就修书给湖州的孙掌柜,让他尽快处理。

  这件事qíng其实不是舍舍粥这么简单,半年的租金,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来年可能佃户们还会期待能免租的,其实就象富贵中人有善有恶一样,贫户不见得人人都会感恩带德,反而认为你以前收的租子高了。

  平日里由于租子一直收不齐,有些个地方已经是满拮据了,东挪西凑的现象也是有的,人都是有点得过且过的心理在的,不是明明白白把事qíng摊在眼前,还不会去彻底的解决。今天,一天里要这些事qíng全部调配停当是不可能的,为了这件事qíng我一直处理到了傍晚,碧玉进来催我用晚餐的时候。她还和我说,今天楚王又来过了,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乱。

  难得我和王魁一起用晚饭的,对着他我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讲的,一顿饭就这么沉寂着,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我今天看他是异常不舒服。

  “以宁!”晚饭快结束了,他开口,yù言又止。

  “恩?”我抬头看着他。

  他一开口说的事qíng让我当真大惊,已经到了有佃户抗租到冲进地主家里把地主一门全部杀死的地步了,我心里暗自庆幸今天我的决定不算错误。

  “夫人现在这个qíng形看来是瞒不住了!你看要不要?”王魁一脸坚决的说。

  呆子,呆子!这种事qíng怎么轮得到你去上报,上头可有经略使管着呢,可我嘴里出来的却是:“哼!你不是书生意气吗?你自己往上报啊!你今天不是又和楚王在谈诗论画了吗?你连皇上在意的事qíng都做了,这么点小事不是锦上添花吗?你是君子坦dàngdàng,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放下碗筷回到房里走到梳妆台前,径自拔下头上的珠花。

  他跟了过来,在那里纳纳的说:“以宁,何必如此心浮气躁,有什么不合意的,开门见山讨论个透透彻彻,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你的问题太多,说了也是白说,解决不了!”我越说越离谱,几时我会如此刻薄?

  “你少见的蛮不讲理!”

  “看不顺眼的人和事,习惯下来就好!”我更犀利的顶回去。

  “以宁!你叫我怎么说呢?”

  “最好不说,沉默是金!”

  ‘我要你说什么?我说的话你听过吗?你为什么还和奕jiāo往,你存心让我无法好好的过日子!’这些话在我心里说着!

  我的思绪纷乱而无章,他意兴阑珊得走出了房门,此时此刻的我就算象焦桂英那样一口吞下毒酒,也好过现在时时刻刻心被啃噬的苦楚。

  我心头郁积的怨气化作无比的力量,拿起手边的胭脂盒奋力往墙上掷去,嫣红的色彩刹那在粉白的墙上朵朵绽开如血花,碧玉进来看发生了什么,被我喝出去。我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十指□自己的鬓发,狠狠的哭了出来。

  也许放肆的伤心一场能解解心中的郁闷,我终于是把理智给找了回来,想到今天王魁给我说的,王魁实在太不智了,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当年,作为后继的官员为人翻案,得了清官的美名,其实也在官场中得罪了不少人,比如那个前任,原来已经升迁做了知府,这一弄,他反而降级做了个通判,而保举他的官员也受了处分,这些个人不恨王魁?何况这种事qíng又不一件两件了。这真靠政绩升官的有几个?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当官的人意气风发,做地方官的励jīng图治,做京官的抨击时政。然而时间一长,吃过几次亏就心灰意懒了,尤其是政绩在升迁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要能熬满年头,就轮到升了。人家是五年、十年一升,而王魁是靠年年的考绩优良而升的,这其中的原因,也就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谁敢埋没得罪当朝相国的东chuáng,这样的一层关系使得有很多人妒忌着他。王魁这些年来在仕途上可谓一帆风顺,从未真正领略着官场的险恶,是以他现在还是书呆子一个。现在我娘家已经失势了,他今天要还做出头椽子,恐怕有人拿这件事qíng开刀,更何况他和楚王相jiāo,这一件也授人以柄,这些事qíng凑起来就算置他于死地也有可能了。我是相府出身,我对于官场的昏暗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使不出来,如果说不识字的地痞流氓,危害是在面上的,那么饱读诗书的官员要是使起坏来,那是从骨子里毒出来的,最最不要脸皮的。更何况一沉百踩。我越想越心惊,真怕那呆子做出不可收拾的祸端来。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披起衣裳,步出房门,想着还是要去劝他,也埋怨自己太焦躁,说到底是夫妻,这些事qíng我俩是连在一起的。走到书房门口看到房内灯如豆。门没有关上,我推门而进,看见书桌旁没有人,想是他睡了,就往内房去了,那女人的呻吟穿进我耳朵,chuáng上红绡帐不停晃动,chuáng下踏板有鞋两双,男人粗粗的喘息jiāo杂女人那轻轻的呻吟,微微的叫喊,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了,我心里冷哼,李以宁啊,李以宁,你是怎么了,你心里还以他为夫,他几时以你为妻过?先有焦桂英不告而娶,后又染指丫头,说他呆,说他傻,你更呆更傻。罢!罢!罢!从今往后万qíng皆休,我在也不管了。

  可我说是不管了,当我听王魁说起他上奏折的事qíng我还是吓了一大跳,直说他不该这么做,被我一说他是怒容满面,拂袖而去。从此我夫妻已经可以用离心离德来形容。

  来了一道圣旨,王魁被贬官了,还好,还好,总算没有xing命之忧了,我叫人为他打点行装,我自己也准备回杭州了。

  一切能够归于平静了,我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来金陵这些日子以来连这里的园子也没有好好看过,今天难得有这等闲qíng,却已经是即将离去了,在这莺声燕语的园子里,我拿了一本李白的诗集读了起来。

  “以宁仍以青莲为知己?”一个朗润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曾记得,我十岁时节,已经能写诗作画很有章法了,记得有一次,皇子奕问我:“唐以诗取士,而诗中宗师则推李杜,不知卿爱宗何人?”我说:“杜诗固然真实jīng练,但青莲的诗句洒脱逍遥,我爱之更甚!”

  “哈哈,以宁堪为青莲之知己啊!”那时他这么说。

  我抬头果然看见那张英气勃勃的脸,我起身道万福。

  “以宁,你我之间何来这些俗礼?”他挡住说。

  “王爷,此言差以,今日已不同昨日了。”我说。

  “今日又怎样?昨天又如何?”他问,也不等我回答就说:“以宁,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以宁,我的以宁!”

  他紧紧相bī,我退无可退,等我被他一把抱进怀里的时候我试图做了微弱的挣扎,但是他宽阔的胸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我很快停止了挣扎,我是个女人,我从心底里需要这种安全感,需要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期冀有人在我的头顶撑起一把伞能为我遮阳挡雨,这一刻我是痴迷的,那是岑寂在我心中的渴望与梦想。

  “我还是喜欢你长发飘散的样子!”他抚摩我的头发说。

  他提醒了我,我现在是梳着髻的妇人,是王家的媳妇,我现在的qíng形是什么?“不守妇道”四个字犹如一根针□我脑海里。我推开他,眼泪淌了下来。

  “你走,我求求你!你走的远远的,让我平静的过下去好吗?”我实在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心,只有远离才能让我回复到从前。

  他看着我眼中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我走。”他一步一回头的看我,直到最后决然而行。

  他真的离开了,我的心也象掏空了一样,我从今往后可以心如枯井了吧!?

  我回到杭州以后,总算是平静的过日子,我知足了。

  劫数(下)

  世事无法料及,没想到的是,过了半年,水莲挺着个大肚子从江西回到杭州,据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王魁的,我信,可婆婆不信,最后协定下来是让水莲进府,等她生孩子。

  日子从六月开始雨就一直不停的下,杭州城里几乎都是逃难来的百姓了,老天就没有给个好脸色过,官府也不开仓赈灾,王家虽然是富有人家,可存粮也不能应付这么多饥民啊!思前想后,我决定赌上一把,我赌老天的下雨只下到十月,杭州城里王家的酒楼饭店,全部停掉,钱没有可以再挣,“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而且“冻死骨”是成片成片的景象我看不下去,我下令,家里一天供应由原来的三顿改成两顿,水莲、婆婆和我儿子除外,每天向外开粥铺舍粥一次,我能做的是让他们饿不死,但不是管饱,家里仓库的余粮尽量节约,能多撑些时候就多撑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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