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掉我不解世事的幼童时代的话,我爱以宁几乎用了我一生的时间。什么时候起她就住在我心里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一直盼望她早日长大,能够做我的妻子。
我大程朝在我父皇的手里兴盛起来,却也在他的手里开始衰败。这个看似qiáng大的帝国,如被白蚁蛀空的画栋,只要一个手指头的力气就能让它立刻坍塌。而这些不仅仅是官员造成的,皇室也难辞其疚。宫中自开国以来的宫女九百八十一人短短七十三年的时间,充斥到一万三千多人。各级官员也争相效仿,蓄奴充婢。这民间本就重生男轻生女,各地都有风俗,刚生下的女婴只要脐带未剪,当场掐死,这婴孩立刻可以投胎。应该说这朝局稳定百姓自当安居,人丁也该兴旺起来。但是由于这些原因人口未增反而减少了。而奢靡之风大兴,产出不敷花销就吃库银。所以回到京城,我请示了皇太后以后,除按数配制各宫的宫人,那些未被先皇临幸过的宫人放出了宫。这一来宫里的日常开销也少了,这宫里的是非随着人数减少也少了下去。一时间风气大为改观。
均税制度的推行尤其困难。涉及的全是朝廷权贵。可谓举步为艰,我只能杀一儆百,连抄几大世家。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谓之我“抄家王”,我一笑而过。我只要结果,国库充盈就可以了。这本是一个宿弊,要改自然要付出代价的,我只关心值不值。
我没有娶以宁,没有把她收藏到后宫实在是明智之举。在修复经济中她起了很大的作用,她对我言道北方多官吏和世家,这些人家多金银闲钱。而南方多商贾却缺少本钱。北方的民间资金如果能用到南方的话,北方的资金也开始钱生钱而南方则有充足的资金去经营。这就是北贷南放。在以宁和刘淳的游说下南北的七大钱庄联合起来纳钱放贷。
纵然有那些小国对我朝年年朝贡,但毕竟数量有限,尤其是关外的牛羊。而我朝的茶叶、粮食、丝绸、盐等又正是这些国家所缺乏的。所以我在加紧边境防范的同时,开马市让商人可以在这些地方jiāo易。在这些上征收的一部分赋税就用来加qiáng边防。这些也是以宁一手促成的。尤其是通过jiāo易关外大批量的战马被购买进来充足了军需。
以宁推荐的林志清是个人才,三年工夫就把个瘴疠之地收拾得百姓安居乐业,开始富足起来。他到知府任上依旧很快有起色了。我开始打算想他再升一级,朝中大臣反对颇多,无非就是他学识浅薄,难以服众。却没有想到才十二岁的小皇帝开口了:“何谓学识,能让百姓安康就是学识。朕看再升一级也不为过。皇叔把西南边陲jiāo给他,只要他能把土司之祸解决了。就是让他进京为相也不为过。”小皇帝晶亮的眼神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我不用等太久就能和以宁在一起了。
西北和阗发生叛乱,和阗属我朝版图,但因为当中间隔大漠,所以只派了少量军队驻扎。这次他们将守将杀死,意图自立汗国。西南刚刚稳定,西北又乱了。征西大军是出发了,可粮糙却是个问题。朱执昭大将军所率兵将只有七日口粮,在可罗兰战役中尽管我军取得胜利,但军中仍有饿死的士兵,以致由于粮饷供给困难无法继续深入追击叛军。所派官吏押运粮糙不仅迟误,而且耗费过大,运一石米需银一百二十两。显然这是官吏经手舞弊侵蚀所致。我心担忧甚深,我是经历过战事的人,清醒地知道,给敌人有喘息机会的后果。而国库的刚刚充裕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如果来年有大灾,不能没有这些救命钱。那时正好以宁来京,经过她的筹划核计,认为只需“三分一足矣”,她揽下了云粮重担。于是江南王氏遂以家财运饷万石,军费一如所计,刻期无后者。这里面的艰辛我是知道的。出长城,逾瀚海,几千里大抵皆碛卤林莽,亘绝人迹。而所谓翰海者,就是积砂为海,绵亘千里的大漠,人乏为水,马绝刍牧,因而渴死半道者,枕尸相属也。又积雪苦寒,堕入肌骨。以宁派出了峰儿、真儿和刘醇的次子押送。又有丐帮相助,把粮食提前到达,才得以在短时间内将和阗重新收复。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如此高的武功。等到大军凯旋时,我方知道几个孩子运粮后没有回来,而是留在了那里帮助朱将军。朱将军称这些孩子奇思巧谋,每有妙计。
孩子们受封赏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我和皇帝之间对于和阗的管理却出了一点矛盾。皇帝也已经十六了。他的想法是在那里建立统一县府制度,官员由朝廷调配。我却认为应该以当地人治理当地人,比较稳妥。“皇叔,非常之时取非常之策,这是你一直教导朕的。朕以为只有将和阗的百姓当成我大程朝的子民才能保证那里长久安定。我们可以给那里名额,规定每一次秋闱,都录取至少两名以上进士。还可以将那里有权势的土司,调到京城来做京官……”最后我还是同意了他的治理方法,姑且不论对或者错,有时候这种事qíng是不分对错的。江山总是日后由他来接掌,对于他的想法我都支持,更何况他的想法十分有见地。
我开始放手让皇上自己处理朝政,我在旁边给点指点就可以了。我对朝局的影响在减少,空下来的时间多了起来,总是想起以宁,不知道她对她今天的成就可满足了?
真儿要成婚了,我真是欣喜。当年那么个小娃娃,如今也已经长大的,我不由感叹岁月不饶人,要是我俩再蹉跎下去,真不知道相思何时能了了。我拿出了金钗,把它包了起来。写起了奏折……
“皇叔,朕离不开你!”这是皇上挽留我的话。可是离不开我哪里呢?我想不起来。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代代出jian臣。但在这十年里我苦心提拔贤能之士,超然利用朝中各派争斗。已经为皇帝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地位。况且我能教的都教了,我治理国家的yù望已经淡了。
“那好!皇叔朕就把杭州梅山赏给您!您就占山为王吧!”皇上在有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说话总有些孩子气。不过我看见他在对我说这些的时候眼角噙着泪花。这么多年的教养总算没有白辛苦一场。
“皇叔!你要回来看朕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真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小shòu。其实这皇宫真是个大牢笼。
在京城里一些琐事的耽搁之下,我差点赶不上真儿的婚礼。和回京述职的林志清结伴而行,一路上匆匆忙忙,总算赶上了。不过少不得被以宁埋怨几声。我不知道新娘子有多美,不过以宁这个老娘子的风qíng可更胜当年。珠光缀压,云锦游纹,将她江南富贾的豪富之气宛如嵌在骨里,隐隐而现。这和旁边那个江南米商,珠宝成串的样子可有若云泥之别。旁边的是我家那个浑小子,看来也qíng窦初开了。对着林家的莽丫头嘿嘿傻笑,还真是一对。这小丫头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可比她那个爹好看多了,做我儿媳妇还凑合。我心里盘算地正开心,就被林志清给拉了过去。他想的事qíng和我一般无二。
真儿大婚总算忙完,以宁也有时间和我喝茶聊天。真叫乏味,喝了这么多年的茶了。除了喝茶我们就不能做点别的么?
“奕哥,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瞧瞧这话,嫌弃我了不是?
“怎么着?你巴望我走啊!?我偏不走了。”我也有赖皮的时候。呵呵!
“你不回去最好!”她这么说。
这么多年了,该熬的我们都熬过来了,孩子们也长大了实在不需要我们在旁边,跟前跟后的瞎cao心了。我坚定的开口请她嫁给我,她眼里的犹豫,和不做声,让我的等待如此漫长。心里焦急的渴望她能答应。阿弥陀佛!她点头了,我伸手不是去拉她的手,而是擦自己额头的汗。
所以我们成亲了,终于,等待了最少也有三十年的我得尝所愿。看着我枕边的她肌肤细腻,手又不自觉的抚摩上她的脸,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尖。她头微微摇动。我马上收起手,怕把她吵醒了。但是没有用了,她已经醒了,腾一下的坐起来,要穿衣服。天才刚亮我们两个现在起来gān吗去?被我一把拉下来,藏在怀里。看她在我怀里瞪着帐顶,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已经习惯了每天要做的事qíng,一下子空下来反而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不过没有关系我很快就让她有事qíng可做了……
我大程天下名山众多,记得以宁曾经说过:“什么时候去看看庐山真面目。”我可记在心里三十年了。所以我带着她游览四方。
孩子们也一个个成亲,有了孩子,我们也老去了。以宁对于真儿媳妇对孩子的教养颇有微词。婉清的父亲是个老书生,迂腐了点。所以在他的熏陶下,清儿心里总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可以宁的想法是顺其自然,我看见以宁对于这些的不畅快我劝解说:“天下能出你一个异数足已。何苦qiáng求儿孙的呢?”我到是担心峰儿那些孩子,一个个顽皮地像猴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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