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不可言_日光生【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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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听他一口气讲出这么多的话,他坚定的说,但是我也有信心你不会一直把我当成别人的。一向自诩坚qiáng得像珠穆朗玛峰一般永垂不朽的九条,酸涩的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涌了上来,却故意咧着嘴角轻轻的笑:“我其实没有那么好。”

  “不用太好,适合就好。”龙海耸了耸肩,打算离去,又回头笑问,“不过你还记得是哪艘船么?”并不待九条回答,便说,“21号码头,第七个绕桩。星期六的太阳落下之前,几点来都可以。”

  “几点都可以?就为了等一个不那么好的姑娘?”

  “对,几点都可以,就为了等你。”他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所谓气场qiáng大者,万水千山只等闲。

  简单的言辞,仿若求婚一般的动人,不煽qíng也着实不华丽,却直击人心柔软的部分,如此,便dòng穿了九条那一颗百毒不侵的心。

  ——◇——◇——

  九条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偏头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表qíng捉摸不定。

  莫西西忍不住问:“真决定跟龙海牵手到永久了?”

  “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再想想。”九条下定决心的抿了抿嘴。

  莫西西搂住九条的肩膀拍了拍,以示欣慰、鼓励和肯定。却搁心里说,九条还是太单纯,感qíng哪里真的有三天期限呢?又婉转叹息,可惜了三杯那块风水宝地啊,尽管人人都说好,可到底也没能按照预期建起楼宇。“有一点我一直都想说,又怕你在钻牛角尖,说得不是时候会起到反效果。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大的,不能总把自己框在假想的围墙里面。这不是无qíng,而是勇敢。你说是不是?”

  “西西。”九条往莫西西身上靠了靠,“总觉能够认识你,我这一趟活得真超值。”

  “忒ròu麻了你。”

  九条定睛望着闺密,又微微皱起眉:“可我怎么觉得心里有点空?”

  莫西西挤眉弄眼的说笑:“哪还没到哪呢,就开始患得患失了?”沉思了片刻,又说,“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是有数的。”最后说,“到家以后,好好哭一场吧。”

  “你让我没事gān哭什么啊?请适当的注意一下手足爱好吗。”九条闹不明白,“我们村安慰病人一般都说‘好好休息会吧’,你是哪个村来的人要说‘好好哭一场’?难不成我天生带着一股水资源特别丰富的热带雨林气质?”

  再往前数一晚。

  九条大略同三杯讲述了不堪回首的旧日qíng深之后,他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安抚说:“好好哭一场吧,哭过以后会轻松些。”

  三杯的口气比之莫西西更温厚,更轻松。那是因为莫西西见识过九条的眼泪隐隐怀有忌惮之qíng,而在这一点上三杯还只能算是个乡巴佬。莫西西知道,闺密九条哭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不管不顾,简直算是身怀绝技,是被宠坏了的样子。可是,半路杀出的三杯又是从哪里看出她怀揣着无法言说的悲伤呢?然而现如今倒也不重要了。

  相关人类都清晰的记得,顾朝南去世的时候,九条出人意料的没有恸哭,甚至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哭,正因为如此反常更让人心疼不已。她一直是红着眼眶,默默的流淌着泪水,好像是她的眼泪,又好像是从哪里沾来的雨水。安静的替顾朝南盖上白布,安静的替顾朝南挑好墓地,又安静的替顾朝南最后送行,泪不动声色的流成行,仿佛两条快要gān涸的溪,却不住的涌出细流,将断未断,无声无息。然后她一语不发的收拾行李上了南山寺,住了三个月,回来以后,除了瘦了些许,照例还是那个开朗乐观的方九条,却不再是曾经那个快乐得浑然天成的方九条了。

  总有一些事qíng贸然发生,会改变一个人既定的人生路线。谁也预料不到哪里才是真正的下一站。这就是人生好玩的地方,当然人生的残酷也在同一处。

  第二天天刚亮九条决定了一件事,收拾包袱再上南山寺。那里有把她从小疼到大的姥爷,还有许多能让人安心的东西,可以去那里惬意的当一天施主听一天钟。她计划一口气住到星期六,借着神力心安理得的把三杯抛之脑后,如果有可能把顾朝南也忘掉吧。最好能忘的都忘了,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是时候需要一个新的起点继续“没有他,只有我”的未来了。一遍又一遍。

  对于这姑娘的从天而降,慧明大师并未多问。

  九条开门见山的伸出手去:“姥爷,你把我寄放在这里的画册给我一下。”

  而慧明大师却并未理会,不过是指指棋盘讲了一句:“不着急,先比划一盘。”

  九条一边貌似谦虚的点头“承让承让”,一边得瑟的想着,也算是找到一个可以大开杀戒的机会了。然而天意不肯隧人意,事物的发展形势往往在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道路上猛进,围棋有个不算是规律的规律,就是没有定力的人从来输得很惨。几局下来天都黑了,而她的胜利还不曾见到曙光。

  九条趴在棋盘上脸拉得老长:“姥爷,你能不能我佛慈悲的让一让我。”

  赵姥爷高深莫测的点头又摇头,然后说:“你心里需要的让你的人不是我。”

  一句话唬得对面的九条瞠目结舌:您是我亲姥爷,您是我亲妈的亲爸。这不是来当和尚的,压根是来钻研如何提高我国中老年人士绕口令水平的吧。她眨了眨眼,表示没听明白:“您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坐正身子,再接再厉马不停蹄的又输了三局之后,九条彻底丢盔弃甲,清醒白醒的认识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平白把人家的真心视为无物还躲起来绝对是缺德的事qíng,报应之qiáng大,眼见着连这座远近驰名的香火旺地都镇压不住了。念及此,额头就更加的愁云惨淡了。

  是以,周五的傍晚,当三杯同学趁着天黑之前摸索进后山住宿的地方时,看见活生生的九条立在眼前都没敢轻举妄动的打声招呼,或者说成是不敢打糙惊蛇也许更加恰当。他不出声的站了许久,九条才从迷迷瞪瞪中醒过神来,察觉到熟悉的温存的目光,缓缓把脸侧转过来。

  看明白了当前形势的三杯,一阵感慨,她连呲牙咧嘴都能透出一股生不如死的味道来,这等浑然忘我的境界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俗家有谚语,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此qíng此景说不准是不是因为自责的内心在作祟。九条握着手里的画册瞬间凝固成了风中的望三石,仅是用眼神把任三杯上上下下的扫dàng了一番,面前又依次拂过了一圈火炉,圣诞树,烤鹅和奶奶。为此她深深的困惑了,小心的把画册合上抱在胸前,然后挑眉问:“你是人还是鬼啊?”

  三杯走近了一步,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应该是人。”

  九条又呲牙咧嘴:“可我怎么觉得不像真人呢。”

  “不信?”三杯笑着伸出胳膊说,“要不我牺牲一下,让你摸一摸,看看有没有温度。”

  九条把眼睛眯了眯,煞有介事的摆了摆手:“对不起,我是有原则的人,盗亦有道,从来只劫财不劫色。”

  三杯看着她心事重重的眼眸,稍加沉思,笑容艰涩的问:“这几天过得好么?”

  九条却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三杯没有立即搭话,而是举重若轻的笑起来。每次见到九条新分裂出来的人格,都能在短暂的时间里找到喜爱的理由,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根本就是不正常的现象吧。于是乎,此时此刻,在批量生产了西施的qíng人眼里,九条是这么一种伟大的四不像:平时像个仙人掌,生病时像块牛皮糖,现在算是休养生息的时期,脱下大灰láng的外皮说到底只是一头小绵羊。他说:“我就是打算来随便住几天的。”

  如果真的以为这事仅仅是他的灵光乍现,突然想到来寺里住几天,然后被qiáng大的命运死死捆绑在一起的男女于此清修之地信步偶遇,那么九条就太纯真无邪了,那就不该叫九条,那得叫白板。她眼珠子转了转,耸肩,说了句:“等我一会。”回到屋里把东西放下,关上门二话没说的拉起三杯的胳膊就往黑暗深处走,仿佛是一场畏罪潜逃,并且亲自挑选了个垫背的。

  九条的手指冰凉,冷得能从骨头里透出寒意来,而大好青年三杯同志又刚从半山腰的停车场跑上来,好容易才不呼哧的,全身上下像刚出笼的馒头似的蒸着热气。相互碰触的刹那,彼此都惊了一下心。九条如同摸到了稀释中的浓硫酸,出于条件反she,立即松开了手。刺激得三杯心里的滋味有点奥妙,总之失落是难免的,可也感到了满分的真实,悬了几十个小时的心忽悠就踏实下去,至于会不会再被高高的吊起那就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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