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她说:“那你觉得,你是可靠的男人吗?”
常有良一愣。
常悠悠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放下手里的托盘。她发现场中央的人已经散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群里已经无法寻到何子衿他们这拨人的身影。
常有良却仿佛跟她耗上了一般,喋喋不休的跟她晓之以理,动之以qíng,告诉她吕墨如何不适合她,告诉她,她还太小,根本不知道男人是一种多么卑劣和无耻的生物。
常悠悠好气又好笑,又觉尴尬,她从来没有见过常有良如此急躁,却又偏偏做出如此心平气和的样子,对她说过这样多的话。陌生的氛围里隐隐的还夹杂了些复杂的、莫名的qíng愫,常悠悠从不知道,常有良原来是这样啰嗦的一个人。
她故意冷冷的开口,问常有良,也包括你吗。
她原以为常有良又要开始跟她chuī胡子瞪眼,谁知常有良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莫名无奈,说,悠悠,爸爸对不起你跟你妈妈。爸爸现在正在弥补。可是,悠悠,你不要因为跟爸爸赌气,就把自己的人生赌在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身上。
常悠悠忽然不想听下去。她宁可自己跟常有良好好吵上一架,也比现在这副怪异的qíng景来的自在的多。
她几乎是用逃的,冲出宴会大厅。
“悠悠!”
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呼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步步bī近。常悠悠突然停下来,回过身,吕墨已经近在眼前。
“吕墨,你今天什么意思啊?”
常悠悠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在冷笑,此刻吕墨在她心里已经不是单纯阳光轻佻的形象了。要不是他,她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他,她不会落到如此的境地。要不是他……她对常有良的心,就不会有所松动。
“你这样做,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你以为你可以替我决定一切吗?你以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跟我说那些话,我就会感动,我就会从此以后对你死心塌地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常悠悠说着,眼泪就要滚出来。虽然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可好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时面临过今天这种状况。她恨常有良的那副姿态,早在哪儿了,她想。
这一切,她自然而然的把账都算在了吕墨的头上。
吕墨呢,他又何曾被一个女人如此呵斥过,猛的一愣,心底就噌噌的窜出一股火来。刚刚在大厅,爸爸妈妈轮着番儿的来数落他,他都忍了,为了她。他把她带到这儿来,还不就是证明给她看,自己有多认真。他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她还想怎么着啊!她跟何子衿卿卿我我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她说什么?不可能?
吕墨很生气,气到咬紧了牙,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说什么不可能?你再说一次!”
他用力的箍着她的肩膀,他下了狠劲儿,死死的盯着她,眼神的yīn郁的仿若要结成冰。
常悠悠又疼又委屈,用尽力气挣扎,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却还是吼着说:“吕墨,我真的很讨厌你!”
吕墨看着她冷笑一声,猛的松开她,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开。
S市的夏夜,闷的厉害,偌大的酒店,也只有这花园里能给常悠悠一点点喘气的空间。
在这寸土寸金的水泥丛林中,这个隶属岚合所有的酒店,能拥有这么一片大花园简直就是奢侈中的奢侈。
“做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常悠悠抬头一看,抹了一把眼睛,见到何子衿一个人轻迈着脚步施施然的走过来。
☆、【05】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16
“你怎么也出来了?”常悠悠恹恹儿的去拔身边儿灌丛木上的叶子。
何子衿整整身上的衣服,走到她旁边,坐下,却一直沉默着。
他自然是出来透透气的。
他若继续在大厅里待下去,他担心自己要被自己的假笑给怄死。他也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汪岚坐在偏厅里掉眼泪,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她作孽了是不是……她的两个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如此水火不容的架势?而她作为母亲,却毫无察觉。
“子衿,你一直是个稳当成熟的孩子。能走到今天,妈妈却没有尽到一点责任。妈妈一直在后悔,也一直在遗憾。如果可以,不论怎么做,我都想好好的尽一下当妈妈的责任。”
“可墨子他好歹是你弟弟。他从小就被我惯坏了,你何苦要与他过不去?子衿,你瞒不了我的。你答应妈妈,不要这个样子。离那个女孩远点儿,墨子他没有定xing,这么闹下去,指不定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你可是他哥哥啊……”
她紧紧的盯着他,丈夫给他们腾出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她从来没想过,她好不容易跟大儿子有了面对面沟通的机会,却是在这样一种qíng景下。
她急急的说着,子衿从头至尾却都是一声不吭。她心里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发觉,她真的一点儿不了解这个儿子。
可是,大儿子她不了解,小儿子却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挑挑眉毛,她就知道那小子要做什么。
墨子恨子衿……她的小儿子恨她这个大儿子,那满眼的愠怒和憎恨让她想不通。她不知道,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如果,如果是为了那个女孩,倒是好办……那样年轻简单的女孩,胜在年轻,也败在年轻。
可若是,不止是为了那个女孩儿呢?
汪岚发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没头苍蝇,完全摸不着头脑。心脏仿若不受控制了,一直噗通噗通剧烈的跳着。
子衿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里面有一丝丝无法抹去的寒意。
她看得到。
“子衿,我是妈妈……你跟妈妈说句话。”
她自说自话,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背。她站在儿子面前,这才惊觉,他已经是这样高大的一个男人了,比她想的还要高大,还要优秀,还要沉稳。
却也更加深沉。
沉的让她摸不着一点儿底。
她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奶声奶气喊她妈妈的小娃娃,乌黑的眼睛gān净剔透的像两颗宝石,里面是满满汪汪的水。她每次回想起来,那眼里的水都好似要将她淹没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子衿才看着她,沉着唇角,语气淡淡的:“吕夫人,您说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妈妈来,我又什么时候冒出个这么大的弟弟来了?”
汪岚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气从脚底窜起,迅速的聚集到胸口,然后一股脑儿的涌上大脑。
她觉得自己没法再保持微笑,如果可以,她更想好好哭一次,在儿子面前落泪,她一点儿不觉得丢脸。可是,她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只想要她的儿子别再恨她,她只想她的两个儿子都好好儿的。
“子衿……”
汪岚觉得胸口疼,疼的让她说不出话来,脸上却仍是带着笑。
“子衿……是妈妈对不起你。跟墨子,你们兄弟两个人要好好儿相处。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哥哥……”
“那还是不知道的好。”何子衿笑了笑,“且瞒着吧,他要是知道……我想您明白,也能想象,到时候他的反应会有多大。”
汪岚一愣,儿子唇角的那抹笑意,在她眼里,竟是刺眼无比。是啊,墨子现在不知为何,对子衿怀着浓浓的敌意,若是让他知道,他们二人竟是亲兄弟……她不敢想下去,她发现自己一点也拿不准主意了。
她觉得脑子里一团乱,纷纷沓沓的,如何也理不清头绪来。
“我先走一步。”
何子衿大步的走开,头也没回。
汪岚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年轻的时候追求的爱qíng,到头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孩子憎恨自己吗?
何子衿从一开始坐下来,就一直在用手使劲儿揉着脸。
常悠悠心里奇怪,反倒忘了自己原先还在气着、哭着,她有些迟疑,终究还是微微弯下腰凑上去。
他像是在休息,似有所察觉,猛的抬起头来。
常悠悠猝不及防,心里一惊,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堪堪的对上。
何子衿稍微提了jīng神,看了看她,说:“来看看你,刚刚不是让你在那儿等我么。”
常悠悠这才发现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睛里隐隐约约还有细小的血丝,眉宇间更有着掩饰不去的倦意。与今天最初在宴会大厅里见到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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