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字店上班后,秦昭昭打乔穆的手机把店里的联系电话又给了他,方便他有事时联系自己。尽管上次留了宿舍的电话号码给乔穆后,他一次也没有打来过。她想可能是他不好意思麻烦她的缘故吧?
“谢谢你秦昭昭,我们已经找到保姆了,所以我可以不用麻烦你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保姆,如此顺利,秦昭昭知道自己应该要替乔穆高兴,有了保姆他们就可以轻松很多。但她却有些怅然若失,因为她没能为他帮上忙。
夏天的清晨,天光总是亮得特别早。圆圆的一轮太阳像金色车轮滚出来,用一天的时间从东方滚到西边,犹迟迟不肯落下,让huáng昏显得格外悠长。
huáng昏,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分。日落之后,天黑之前,光与影都有着恰到好处的朦胧美。秦昭昭最喜欢在huáng昏的时候凝视着橙色的天空想心事。
这一个橙色的huáng昏,她凝视天空的时间格外久。因为这天是乔穆的生日,二十岁的大生日。她很想送他一份生日礼物,很想打电话对他道一声生日快乐,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一个人静静看着天空,在心底默默祝福:乔穆,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她不知道她美好的祝福却事与愿违,乔穆在他二十岁生日这天过得很不快乐。
把外婆从舅舅家接来后,短短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乔穆已经换过三个保姆了。
伺候瘫痪的病人是件苦差事,吃喝拉撒全得靠人服侍,保姆们都嫌这活又脏又累不爱gān。多出钱才有人勉qiáng答应gān,来了后却总是gān不长,有了更好的地方就闹着要走。走了两个保姆后,第三个保姆是在职业介绍所门外主动找上乔穆的。那个中年妇女一脸的老实巴jiāo,说她刚从苏州乡下上来,身上没什么钱jiāo不起介绍所要的介绍费,就gān脆在门外等着,见有人要找保姆就赶紧过来自荐。她表示只要包吃包住,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gān,工钱少点也没关系。乔穆问她愿意照顾瘫痪病人吗,她马上点头:“行,怎么也比我在农村种地要轻松。”
新保姆带回家,gān起活来确实一不怕脏二不怕累,乔穆心想这回总算是找到一个好保姆了。谁知她才来了不到一星期就瞅个空子卷上家里值钱的东西跑了。乔穆锁着的卧室门被撬开,抽屉里的几百块现金;一台数码相机;凌明敏新买不久的笔记本电脑;甚至连她的几套漂亮衣服和几瓶用了一小半的高级护肤品都被拿走了。气得她跺足不已:“这女人穷疯了吧。”
保姆席卷财物跑了,乔穆去派出所报案,警察一问就摇头:“年轻人,找保姆怎么能随便从街上带个人回来就行了,这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就不能用,现在她偷了东西跑了上哪找人去?下回找保姆还是去正规的职业介绍所找吧,吃一堑要长一智。”
这一天,正好是乔穆的二十岁生日。因为这个该死的保姆,或者应该说是骗子兼小偷,让他的心qíng低落到了极点。但他还得打起jīng神回家收拾残局。
家里依然一付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零乱,凌明敏一动不动地躺在chuáng上生闷气。外婆的房间里有含糊不清的咿呀声传来。这声音乔穆很熟悉,那是她大小便失禁后觉得不舒服后发出的声音。
乔穆把外婆接过来后,凌明敏把她平时的尿布都换成了成人型纸尿裤,这样可以省去洗尿布的腌脏与麻烦。但这种纸尿裤终究不如柔软的棉质尿布舒服,所以外婆经常在屎尿后觉得不舒服,本能地咿咿呀呀着叫人来替她换。
顾不上安慰闷闷不乐的凌明敏,乔穆先去清理外婆的身体。虽然他是男生外婆是女xing,但已经没办法避讳这些了。重新让外婆gāngān净净舒舒服服地躺回chuáng上后,她拉着他的手咧开缺牙的嘴笑,含糊道:“穆穆,你乖,一会让你妈买糖给你吃!”
外婆的脑子不灵光了,思维严重混乱,老当他妈妈还活在人世。在这心qíng格外低落的时刻,乔穆一听到“妈”这个字,眼眶忍不住发红。
像哄小孩般陪外婆说了一会话后,乔穆才到隔壁房间去安慰凌明敏。这次的事她损失很大,那台笔记本电脑还是暑假初她找她爸要了八千块钱买的,才用了一个多月就被偷了。她不生气才怪。他劝她别气了:“丢了就丢了,再生气也找不回来,反而还气坏了自己。好了,别生气了,明天我买一台新的电脑送给你。现在笑一个好不好?”
凌明敏一个翻身坐起来,笑得牵qiáng:“不用,你的钱还是省着花吧。你还有两年大学要上,现在又带着你外婆生活。乔穆,你的钱已经不多了吧?”
乔穆默然。的确,他手头上的钱已经不多了。父母去世后他得到了近十万块钱现金的遗产,还了舅舅当初垫付的三万块钱的抢救费后还剩六万多。这六万多块钱就是他大学四年的全部费用。要jiāo学费要租房子要用于衣食住行的各种开支,现在带着外婆一起生活还得花钱请保姆。虽然他也课余打工赚钱,但毕竟出得多进得少,银行卡里的钱一天天少下去,现在帐目上已经只剩两万多一点了。
“乔穆,”凌明敏放柔声音,“我觉得,你还是把你外婆送回你舅舅那去吧。现在你根本还没有能力照顾她,反而把自己的生活也弄得一团糟。”
一团糟——这是凌明敏对她和乔穆目前生活的最大感受。
自从乔穆和舅舅闹翻把外婆接过来同住后,他们曾经làng漫甜蜜的二人世界成了“三人行”。中风瘫痪生活不能自理的外婆吃喝拉撒全要人照应,凌明敏得帮着他一起伺候老人。喂水喂饭,穿衣穿裤,洗头洗澡,这些都还罢了,她尤其受不了的是外婆大小便失禁。即使用纸尿裤可以避免洗尿布之苦,但更换尿裤时还是得为外婆清洗下身,那些臭烘烘的排泄物每次都洗得她想吐。
凌明敏不能不感到厌烦。她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从小娇生惯养,在家碗都没洗过一个,和乔穆恋爱同居后才开始为心爱的人学着洗手做羹汤。一个原本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娇娇小姐,爱一个人爱到愿意为他下厨,笨手笨脚地和锅碗瓢盆打jiāo道,毫无疑问她是爱乔穆的。可是她的爱,尚不曾到爱屋及乌的地步。她没办法像乔穆一样爱他的外婆,毕竟那不是她的外婆。
乔穆当天把外婆接回来时,凌明敏心里就不大高兴,只是不好说他。一来他已经和舅舅闹得很不愉快,如果她再说什么只会火上加油;二来她也知道他对他外婆的感qíng。只能先按捺住xing子,想着让外婆住上一段时间后,再慢慢说服他把外婆送回舅舅那儿去。
凌明敏是很不愿意外婆跟他们一起住的。不光因为她是个病人,即使她是正常人,她也不愿意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中多出一个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的病人,这么一来,她和乔穆的生活重心都得围着外婆转了。
凌明敏怎么能够适应生活重心围绕着一个病老太婆转呢?她还那么年轻,又那么幸运,在家是父母眼中的小公主;在学校是风头十足的明星人物;在感qíng上又有着乔穆这样qíng投意合的男朋友。她的世界从未有过风雨飘摇的日子,每一天都那么阳光灿烂。生活在她面前是五光十色七彩缤纷的,她和乔穆理应趁着大好青chūn尽qíng享受生活——可是外婆突然掺合进了他们的二人世界。现在别说享受生活了,生活简直就在折磨他们。
保姆来来去去走马灯似的,这一次gān脆就请来了一个骗子,真是引láng入室。凌明敏的气恼烦躁不光是因为损失巨大,更因为这个保姆一跑掉,至少几天内伺候外婆的活她又得兼顾了。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开口劝乔穆送外婆回舅舅家。
14
凌明敏的建议,乔穆想也不想地摇头:“我已经没有舅舅了,我绝不会再去找他。”
“乔穆,你别说这些怄气话。其实当初你就不该跟你舅舅翻脸。他也没怎么样啊,只是想把你外婆送去养老院而已,又不是要把她扔在大街上不管。照顾一个瘫痪的老人需要时间jīng力,你舅舅舅妈都要工作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照顾老人,那么把她送去养老院由专人看护又有什么不好呢?”
乔穆听得一怔,眉头紧紧蹙起来:“这么说,你也赞成他们送外婆去养老院的决定?”
“乔穆,你冷静地想一想,其实这个决定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糟。起码外婆在养老院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你觉得把一个老人送进养老院会得到更好的照顾。难道毫无关系的护工会比亲人照顾的还要好吗?”
“乔穆,那不一样,人家护工是领工资的,他们的工作就是照顾老人,他们没准会比亲人做得更好。”
“可是他们永远也代替不了亲人。我绝不送外婆去养老院,我会照顾她,我不会丢下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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