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将成为叶家的女主人了。
再多的言语也没有实际行动让连惜来得有安全感。叶家主母的信物足见叶文彰的诚心。
在这半真半假的酸涩中,连惜忍不住以手掩面,潸然泪下。
叶文彰没有给她擦眼泪,只是将女孩的身体慢慢转回去,小心地把那一捧乌黑浓密的长发撇到一边,细致地为了系上链子,语气温和地说:
“以后的日子可能没有你以前那么简单。你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需要鉴别许多或真或假的话,会在压力中不得不尽快长大。”
“但是你不用担心,不管你以后将遇到什么,身边总是有我的。”
“再过一些年,等修泽长大了,我就把叶家jiāo给他,带你出国去。”
“我们可以定居到澳大利亚。那里的田园一望无际,随处可见半人多高的灰袋鼠,金晃晃的合欢树。对了,你还可以去抓考拉,它很温顺的……”
男人的话朴实平淡。没有求婚时常见的华丽誓言,没有什么生死相许的承诺。但是,就是这样细如流水的感qíng,才让人相信——它永不褪色。
过往种种如老旧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渐渐重现。
幼年依仗叶家的庇护她活得肆意飞扬,少年时被迫寄人篱下忍rǔ度日。而今,有一个人走到她身边,想要把她收进怀里,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这是多少女孩求不来的福气?她为何非要拒绝?
他的确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可是,总算给她留了一条路,一条huáng金坦途。
6月9日,高考的最后一天。
清晨的风很凉慡,叶文彰牵着连惜的手,走在古朴雅致的石板小道上,“等会儿叫老王开车送你去考场。我就不去了。”
连惜先是点点头,随后犹豫着问:“……你呢?”
“我要去公司布置一下。”叶文彰站在花园门口,一贯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浅浅的温qíng。“下午我去接你,咱们直接去机场。”
这就要开始度蜜月了吗?连惜的脸红了红,低下头,蚊子一般的小小应了一声,“嗯。”之后也不看叶文彰,转过身便小跑向车子,一副害羞极了的模样。
司机老王将两人方才的互动尽收眼底,待连惜坐稳后,带着几分奉承的意味儿笑道,“叶小姐,先生对你可真好啊。”
连惜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随即便合上了眼,好似在闭目养神。
司机微微一怔,识趣地不再多话,转回身去发动车子。
在平稳的行驶中,连惜摇摆的心渐渐归于了平静。
算了,就这样吧。
或许,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下午五点,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一年一度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等到所有学生都离开了,连惜才慢慢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带着一颗平静的心走出考场。出人意料的是,叶文彰居然没有在外面等她。
想到男人早上笃定的语气——我会去接你。她不由得心里沉了沉。抬头一看,天不知何时竟也yīn了下来。
没事的,不要多想,应该只是堵车了。连惜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qiáng压下过快的心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又过了半小时,直到考场外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辆加长的白色宾利忽然直直地停到了她的面前。
连惜不禁迟疑地退后了一步。她虽然不懂车,但感觉上叶文彰不像是会坐这种比较花哨招摇的车子的人。
车子停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率先走了下来。
“叶修泽?”连惜惊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她话音才落,就见叶文彰从车的另一侧走了下来,面沉如水。
连惜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可眼下是什么qíng况她根本不清楚,也只能装作无事地笑迎过去,“你怎么才来?我等了好久了。”
叶文彰目光寡淡地看着她,视线只在连惜身上略略停留了一秒便转开了,冷淡地答道,“堵车。”
连惜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可还是僵硬地qiáng撑着嘴角,“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公司有点事,暂时不去了。”叶文彰望了眼台阶上微笑而立的叶修泽,缓缓道,“你要是空闲的话,可以叫修泽陪你四处转转。”
他这句话说得极慢,好像每一个字都是在舌尖打了个转才吐出来的。然而,背后代表的意思却让人心里发凉。
23横刀夺爱
时间退回到一小时之前,那时候的叶文彰刚刚敲定了这次旅行的地点,是法国一家极美丽幽静的庄园。
他亲手拿着一本介绍当地文化与历史的图册出门,准备去接连惜,看得出来兴致不错。谁想到,车子才开上外面的私家路,便见一辆白色宾利从前方驶来。叶文彰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叫司机停车。
也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宾利也停了,叶修泽满脸惊喜笑容地走下车,呼唤道,“叔叔,我正说去拜访您呢,竟然在门口碰到了。您这是要出门吗?”
相较于他的雀跃,叶文彰的回答则平淡多了,“嗯。小惜今天高考完,我正要去接她。”
“那太好了!我跟您一起去吧。”叶修泽兴奋道,随即就径直上了车。
叶文彰隐隐有些不悦,但是也没说什么,只叫司机开车。
路上,车里有些安静,叶修泽见前面的人只无话地翻阅着手中的图册,遂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道,“叔叔您也很疼爱小惜吗?”
叶文彰的手微微一顿,幽深的眸子仿佛暗了些,“怎么这么问?”
“没有啊,我看您也喜欢她,我就放心了。”叶修泽停了停,好像不胜唏嘘一般,感叹道,“唉,一晃都过了快十年了。当初祖母将随身之物jiāo给她的时候,我都没见过她呢,就怕她是个专横骄纵的女孩。若是合不来,岂不是辜负了祖母的一番心意?后来终于见了面,我才知道是我多想了,连惜真是颇有几分祖母当年的风采,怪不得备受祖母爱重,想必以后会是个好女人、好妻子……”
叶修泽在后面只管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全然不觉前排的叶文彰脸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叶文彰yīn寒冷冽的脸色,大夏天的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槽牙微微一碰,他努力将视线从叶文彰身上移回来,开始频频向自家少爷使眼色。不料平时耳聪目明的叶修泽今天就像中了邪一样,只不管不顾的说。转瞬之间,那司机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说句不恭敬的话,我从前还有些怨祖母,没跟我商量便将我的终身大事糙糙定下了。不过如今我也算体会到她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了,那么危机的qíng况还想到了我,可我偏偏那么不孝,竟没能伺候她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叶修泽说着说着,居然红了眼眶。
当叶文彰听不下去,回过身yù发作时,就看到他这么一副真qíng流露的样子。他稍稍一怔,心里有再大的火也只能暂时压下了。
“你也不必这么难过,母亲并没有怪过你。何况……”他思忖片刻,勉qiáng挤出一丝笑道,“何况母亲当初临时起意将戒指jiāo给小惜,也不一定就是为你考虑这些……”
“不是为我,还能为谁?”叶修泽惊呼一声,语气中的疑惑竟是没一丝作伪。
伴随着这一问,司机手里的方向盘猛一抖,车子竟是在路上狠狠地画了一个S型!
众人皆知,叶文彰并非叶大夫人的亲子,叶修泽的生父叶文昭才是。叶修泽这句话深思起来真是诛心。
果然,再看叶文彰时,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起先还有些薄怒,渐渐的竟褪变成了令人心惊的淡薄。
“哦?看来修泽是觉得我这个叔叔当得不称职了,不配母亲cao劳计算?”
他轻笑一声,神色看似平和,却比以前任何一回发怒都来得yīn沉,带着冰冷的试探。
叶修泽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不怕,反倒坦坦dàngdàng地答道,“叔叔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对叶家上下如何,祖母和父亲当然是看得到的,要不然……要不然父亲当年也不会那样做……”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与方才提到叶夫人的懊悔不同,反倒带着一点不易觉察的痛苦和怨愤。
说来奇怪,刚刚还一脸山雨yù来之色的叶文彰,在听到叶修泽用那种几乎带着恨意的声音说出的话之后,神色间的肃杀冷酷竟都好似受不住炎暑一样化了个gān净。
取而代之的,是哀伤,是一种如同被疾风骤雨扫dàng过后的萧索。
他慢慢地合上了眼,就像承受不住心中的重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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