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慢慢伏低身子,冻得发红的手慢慢摸进衣衫里,拿出一只青花瓷瓶来,狠狠地握了握。
背后却忽而有人拍了她一下!
巧儿大惊,险些没喊出来,身后却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别耍花样!否则爷活剐了你!”
巧儿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拼命地点头,那人这才慢慢松开她的嘴。巧儿惊惶地喘着气回过头去,见那人竟是王府的侍卫统领小七。巧儿连忙摇头,跪在冰冷的雪上,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地上掉,忙磕头低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自打把夫人的毒计告知王妃那日起,奴婢就彻彻底底是王妃的丫头了!统领大人放过奴婢吧!”
小七蹲在雪地里,与巧儿眼对眼,低声说道:“爷就在这儿看着你!一会儿别耍花样!把戏演好就成!”
巧儿哪敢再说其他,除了猛点头以外,就数眼泪儿落得最凶。
这时,听有人喊道:“夫人!奴婢把野山参取来了!”
杏儿气喘吁吁地跑进厨院儿,进来见李氏正与管事的坐在东屋里笑着说话,这才放下心来。她还真怕夫人趁着她去药房的时候做些什么事呢,看来好像没有……
李氏见杏儿来了,便站了起来,出门说道:“取便取来了,喊什么?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做我的大丫头?”见杏儿低声应了,这才把山参jiāo给管事的,管事的唤了个丫头来,叫那丫头去旁边屋里炖参汤去。
李氏便带着杏儿一会儿去旁屋看看参汤熬得如何,一会儿又去厨房里看看早膳准备得怎样。杏儿紧紧跟在李氏身后,眼却四处瞄着。她记得那天阮夫人是叫巧儿下毒来着,可是怎么如今没见着巧儿的身影?
杏儿不敢放松,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氏正带着杏儿在旁屋看着参汤,听管事的来说早膳好了,这便说道:“这参汤还得一阵子,先把早膳端了,送回屋里给两位御医大人用吧,莫叫人久等了。”说罢,便叫杏儿和那煮参汤的丫头一起去收拾了。
那丫头不觉有异,杏儿却转了转眼珠子,奈何李氏的话她不得不听,进了厨房往食盒里收拾早膳时,本想从窗户处看看外头,李氏却立在那儿,叫她想瞧也不敢转头,只得快速地收拾。
正当此时,北屋与东屋中间堆着的小半堆茅糙动了动,巧儿从里面跑出来,飞快地擦着墙角跑进旁屋里,打开瓷瓶往里倒了倒,用筷子快速地搅了搅,忙又顺着墙角跑了回去。整番动作不过一会儿,手脚算得上麻利。待她跑回茅糙后蹲下,这才捂着心口大口喘起了气。
小七略微哼了一声,嘲讽道:“事儿办得还挺顺,一看就是熟手了。”
巧儿不敢说话,只得低着头,连喘气的都不敢大声。
“行了,做好你该做的事。”小七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时,李氏的声音又从厨院儿里传来:“一会儿这参汤熬好了送到王妃院儿里,杏儿,咱们先送早膳回去吧。”
杏儿见李氏竟然叫丫头熬好了送去,而不是自个儿在这看着,不由心里狐疑。难不成夫人改变主意,不害王妃了?或者……夫人打算在旁处下毒?
杏儿闹不清楚李氏的想法,只能跟着她出了厨院儿。只是在她低头想事qíng的时候,李氏回过头来,望向巧儿藏着的方向,巧儿扬了扬手里的瓷瓶儿,冲她点了点头。李氏微微笑了笑,转头走了。
待李氏走远了,巧儿慢慢从茅糙堆后头站起来,望着李氏消失的方向,yīn测测地弯了弯唇角。
李氏带着杏儿回到宁阳院儿里的东暖阁时,屋里的丫头们进进出出得更忙碌,热水一盆盆地端进去,很快便又一盆盆地端出来。李氏瞧了眼那端出来的水盆里还算gān净的水,暗暗眯了眯眼,只想象着宁阳喝了参汤后,那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她微微笑了笑,却用帕子掩了掩嘴角,招呼两位御医前去西厢房里用早膳了。
而宁阳这时在屋里已经满头大汗,刘婆和奶娘一声声地安抚着她,刘婆说道:“王妃且别着急,调匀了呼吸,民妇叫您用力的时候您再用力。别慌张,别把力气使没了!”
宁阳喘着气,点点头。她以为她够镇定得了,之前为了分娩的时候有力气,她每天都坚持在院子里走上八百步,让丫头给数着,哪个数错了就罚哪个讲笑话听。她一连坚持了好几个月,觉得临盆时应该会有力气,却不想不过一个时辰,就把力气折腾得差不多了。
肚腹间的疼痛越发厉害,宁阳疼得呻|吟起来,刘婆在一旁安抚她道:“王妃且别喊,攒着力气用在肚子上,来,听民妇的,用力!”
宁阳点点头,奶娘拿着热毛巾给她擦着汗,也鼓励她跟着刘婆的话使好了力气。做过几回,宁阳渐渐跟刘婆有了默契,每当她用过一波力气,刘婆就叫她调匀了呼吸歇上一会儿,而后再重来。
宁阳也不知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眼前渐渐发黑,衣衫贴在身上早已湿透,手脚的力气渐渐流失,连喘气都觉得费力。奶娘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摇,喊道:“王妃可听见奴婢说话了?可不能睡着了!再一会儿就好了!”
宁阳缓缓睁开眼,她明白她不能睡着。她大口喘着气,听着奶娘的鼓励,微微点头之际咬了咬唇,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只听稳婆喜道:“看见头了!快了快了!”
这话叫宁阳一喜,她喘了几口气,刚要再次用力,就听见珠帘儿被撩开的声音,良儿端着参汤进来说道:“王妃,参汤熬好了,您喝几口补补气力吧。”
奶娘忙用眼神望向良儿,良儿眨了眨眼,点点头。奶娘这才把参汤端过来,喂了宁阳喝了半碗。
待良儿端着碗到了外屋,李氏正坐在椅子里喝茶,放下茶盏时,略微直了直身子,暗暗瞄了一眼,见那碗里的参汤已经喝过半碗,这便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掩了其中笑意。之后,便拧着帕子,竖着耳朵听着里屋的qíng况。只听得宁阳越喊越没气力,稳婆和奶娘却似乎越来越有喜意。李氏蹙了蹙眉,再一看丫头们端出来的水,虽说有少量的红,看着却并不多。
李氏的心慢慢跳了起来,她惶惶地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帘子处往里头瞧了瞧,却被屏风挡着什么也看不着。她拧着帕子站到屋外,抬眼望了望天,冷风chuī着她皱巴巴的帕子,雪已经停了,太阳正从云里探出脸来,看着竟然快要到晌午了。
正当此时,只听屋里一声孩子响亮的啼哭,李氏忙回头跑进屋里,正听得稳婆和奶娘双双道喜的声音。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个小王爷!”
李氏脑中轰地一声,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脸上发热,手脚却冰凉,她不顾身旁一群丫头到里屋道喜的声音,只中了魔障似地直勾勾地盯着屋里头丫头们端出来的水盆子,那水有些污红,像是给孩子擦拭身子的水,却与她期盼的那一盆盆血水天差地别。
李氏眼神有些发直,脚步险些站不稳。这时,只听有人在她耳边道:“夫人,您不进屋去给王妃道喜么?”
李氏缓缓转过眼去,眼神里的幽暗叫杏儿见了不由吓得后退一步,李氏却缓缓笑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才走进里屋,她慢慢绕过屏风,见孩子已经包在了襁褓里,皮肤还有些发红,眼儿却闭着,躺在宁阳的怀里睡得安稳。宁阳正垂眸小心翼翼地摸着孩子的小脸儿,弯起的唇角那般地慈爱温柔。
奶娘笑道:“王妃快看!小王爷刚生下来就会吮嘴儿了!这模样可真像王爷!”
宁阳抬起眼来,湿湿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颈侧,说话仍是没有力气,却是笑了笑,说道:“我可没见过王爷吮过嘴儿!”
奶娘和屋里的丫头们听了也都齐声笑了起来,刘婆上前恭喜道:“恭喜王妃了!小王爷出生这时辰刚好在午时,这命数可好着呢!”
宁阳听了虚弱地笑道:“承刘嫂吉言,辛苦你了。”那刘婆听了忙摆手称不敢当,宁阳看了奶娘一眼,奶娘会意,便要到屋外去取赏银。这一转身,刚好看见李氏站在后头,众人皆是一愣。
李氏的眼神仍有些发直,却是垂了眸,笑着福身慢慢说道:“妾身恭喜王妃喜得贵子!”
宁阳见是她,手臂不自觉地将怀里的孩子抱得紧了紧,说道:“你这一晚上也辛苦了,且回屋歇着吧。”
李氏却没说什么,只颔首福了福身,临走时抬眼又往宁阳的怀里望了一眼,眼神略过宁阳的脸时很快便收了回来,那其中的意味无人看得清。
李氏慢悠悠地出了屋子,一路上走得极慢,她的脚步踏在扫过雪的青石路上,却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杏儿跟在她身后,抬起眼来紧张地望着她的背影,竟觉得有些冷。
李氏慢慢停了下来,却未回身,只说道:“本夫人有些饿了,你去厨院儿里拿些膳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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