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也跟着停下来,却仍是盯着李氏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氏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幽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着,吓得杏儿退后几步,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李氏望了杏儿跑远的身影一会儿,又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往竹院儿的方向走去。她慢慢地踏上后花园的石径小路,面色如常,脚步却有些虚浮。雪花又飘了起来,李氏似乎不觉,狐裘的帽子并没有戴起来,只是往那小路上走去。走到假山石dòng之时,李氏停住脚步,却并不往里面看。
巧儿却从里面探出头来,问道:“夫人?如何了?”
李氏仍然侧着身望着前方,许久才缓缓转过头来。巧儿望见她眼里的幽色,吓得退后一步。
“夫人?”她试探xing地唤了一声。
李氏却仍看着她,眼里的幽色中慢慢涌出狠意来,她缓缓抬了手,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声音在雪地的假山石dòng里听着脆亮瘆人。
然而,更瘆人的却是李氏的眼神,她直勾勾地盯着巧儿,一字一句地道:“贱婢!说!可是你?”
巧儿捂着**辣的脸颊,慢慢将手放下来,看了眼手心,那里果然有腥红的血水。她咬了咬唇,脸上可怜的表qíng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饱含恨意的眼神。她慢慢笑了起来,说道:“贱婢?夫人前些日子不还哄着奴婢说,待事qíng办成了,奴婢就是王府的红人了么?怎么如今倒成了贱婢了?”
李氏见巧儿如此,心里的怒火蹿起来,深吸几口气,指着巧儿道:“果真是你?”只是话刚说完,她忽觉哪里不太对劲,脸上慢慢浮现出惊恐来,她惊急地转身,却听四周铁甲声声,两队王府护卫正左右而来,很快将小径堵了个严实。
小七慢悠悠地走上前来,说道:“阮夫人,如今可还有话说?”
李氏惊惶,脸色发白,这才发现被巧儿卖了。
小七已经挥了手,说道:“带夫人去见王妃!”
李氏脑中一片空白,还未反应过来,侍卫已经齐齐上前,架着她往宁阳的寝阁走去。
而这时,宁阳已经换了身gān净清慡的衣衫,由良儿和子陌扶着回了寝阁里。刚刚躺下,她便忙从奶娘手里将孩子抱了过来,见他面皮儿红润,正睡得正香甜。宁阳缓缓俯□,把脸儿贴上孩子的小脸儿,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不知怎的,竟眼睛一红,落下泪来。
奶娘见了与良儿和子陌对看一眼,柔声取笑道:“王妃如今也是做娘的人了,怎还这般哭鼻子?不怕叫小王爷见了笑话!”
宁阳忙擦了擦眼泪,心里说不上来是感动还是辛酸,只觉得这孩子能到人世上来,当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想想她这几个月来……
良儿见宁阳眼泪不停地落,便上前劝道:“奴婢知道王妃这几个月过得不容易,可再难的坎儿咱们不都过了?王爷早晚会回来,那坏心的人也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您可得打起jīng神来!瞧瞧小王爷那鼻子、那眼儿,多像王爷!多俊哪!”
宁阳听了破涕为笑,她知道丫头们是在哄她,这孩子还这么小,哪能看出俊不俊来?连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看不出来。
宁阳抹了抹脸颊,心里却好受了一些。子青从外屋进来,说道:“回王妃,御医和稳婆的赏银都给了,已经叫王府的轿子给亲自送回去了,霜儿姐去宫里报喜了,想必一会儿宫里就来人了。”
奶娘听了哟了一声,说道:“若宫里有赏赐下来,王妃不是这会儿还不能歇着?从昨儿夜里一直折腾到此时,我还寻思着叫王妃喝碗米粥就睡下呢!”
宁阳确实已经累到虚脱了,不过她却还有股子兴奋劲儿在,总想多看怀中的小家伙几眼再睡,因而此时她还能撑得住,这便说道:“无妨。既如此便等着吧,等宫里的人来过了,我再睡下不迟。”说罢,便低头看孩子可爱的睡相去了。
只是等了一会儿,宫里人道喜的人还未来,小七却领了几个人把李氏押进来了,连巧儿都带了来。几个披甲护卫将李氏和巧儿按在地上跪下,小七说道:“把你们主仆二人商量的毒计说与王妃听听吧。”
巧儿闻言便将李氏怎样与她密谋之事说了出来。李氏见巧儿神色如常,一点也不害怕,心中便已明了。没想到她与母亲机关算尽,竟输在这丫头身上!她没工夫去恨巧儿背叛于她的事,只能咬牙忍着,尽管她已经猜到巧儿大抵早投了宁阳,今日这局便是为了捉她而设下的,她仍是对着宁阳躺着的chuáng榻磕头道:“王妃!王妃切不可听这贱婢诬蔑妾身,妾身当真是冤枉的!”说罢,她抬起眼来怒斥巧儿道:“我李家收留你,这么多年我对你信任有加,不想竟白宠了刍狗!你自个儿在王府里造谣生事,却怨我不肯帮你脱罪,如今竟想出这般毒计来,想要害我!”
巧儿见李氏说得真真的一样,不由扯了扯嘴角,说道:“夫人就别再装了。奴婢有没有害夫人,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奴婢也是人,夫人不心疼奴婢的xing命,奴婢却万万没有把自个儿的命往那断头台上送的理儿。老实与夫人说吧,夫人给奴婢那瓶子药,奴婢早就换成了蜜糖,今日往参汤里撒的不过是甜水儿。”
李氏瞪大了眼,巧儿却笑道:“夫人不必如此看着奴婢,记得奴婢求夫人相救时,夫人说奴婢有今日之局,全是奴婢自作主张咎由自取。这话如今用在夫人身上也合适,夫人若不存那害人之心,怎会落得今日这般?”
李氏脸色苍白如纸,额上略微见了汗,却仍是头摇得像拨làng鼓。她本以为今日一切都能得到手,不想却功亏一篑,这才失了往日的心xing。不过此时她必须得冷静下来!她若认了,非但自己xing命不保,连娘家都要跟着获罪!
李氏笑了起来,笑容里带些苍凉,望着巧儿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教唆你的,我又怎知不是旁人教唆你陷害我的?”说着话,她缓缓望向宁阳,眼里的笑有些瘆人,“我不过是王府里的妾室,王妃用得着如此害我?之前的颖夫人已经被您送回了娘家,王妃如今连妾身也容不下了么?王妃如此善妒,当真连外头的贤德名声也不要了?”
“放肆!”良儿和奶娘齐声怒喝。良儿指着李氏脆声骂道:“自个儿定下那杀人夺子的狠毒计策,却还口口声声诬蔑王妃?你敢指天发誓你没做那龌龊事?有半个字儿的假话,下了阎王殿叫小鬼儿拉去滚油锅!”
李氏却哼笑起来,缓缓望了良儿一眼,又望向宁阳:“王妃不就是希望把我滚了油锅么?真当我是傻子?王妃见我的丫头受了难,就把她收为己用,就是为了今日陷害于我!”
宁阳闻言阻了奶娘和良儿的话,慢慢从chuáng榻上坐了起来,她几乎脱了力,幸亏子陌扶了她一把才没摔着。宁阳淡淡地与李氏对望一会儿,说道:“我知你断不会承认,你若认了,连娘家都要连累了。不过,你要害我xing命,夺我孩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觉得贤德的名声比我的孩儿还重要?”李氏慢慢睁大眼,宁阳却抿着唇,怒道,“你凭什么以为,你做下这些事时就没留下一丁点儿的证据?”
“没错!”巧儿说道,“夫人给奴婢那瓶子药,奴婢只是把它换到另一个瓶子里去了,并未丢掉。那药如此珍贵难得,若非夫人给奴婢的,奴婢如何能有?”
“而且,那日夫人与巧儿在假山后密谋,奴婢也听见了。”杏儿不知何时来了,进屋便跪下说道。
李氏左右望了这两个丫头一眼,忽而放声笑了起来,连连称好,而后眯起眼来锁着宁阳说道:“妾身倒小瞧了王妃的本事!竟能连我身边两个丫头都收买了!不过容妾身提醒王妃,杏儿这丫头是王妃给的!巧儿手里有那瓶子药又能如何?那瓶子上一来没刻着妾身府上的名字,二来那药珍贵,怎就知不是王妃私下里买来塞给巧儿,用来陷害妾身的?”
宁阳见李氏事到如今还如此狡辩,也慢慢笑了起来,说道:“容我提醒你,这世上有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药珍贵难得,非我产自我大夏之物。而能出入帝都的药商买办在官府皆记录在册,这药乃害人之物,买办们非熟人不可能随意出手。你真以为就查不出是哪家买去了?”
李氏心中一跳,慢慢垂下眼去,指节拧着帕子,渐渐发了白。
宁阳见她如此,淡道:“不过,查案之事我自是管不着,要管也得府衙来管。”
李氏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只听宁阳对小七说道:“通知府衙来带人吧。”
小七得令,一挥手便要叫护卫把李氏拉出去,李氏却忽而发了疯似的挣扎了起来,喊道:“我不要去衙门!我不要去衙门!”她边哭喊边挣扎着,却眼瞅着侍卫便要将她从里屋拖出去,她忙四下里一看,只见门框边上不远处放着个炭火盆子。李氏眼里狠意一闪,双手死死扒着门框,脚却死命地往那炭火盆子上一捞,狠狠朝着chuáng榻的方向就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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