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乔乔,我跟你保证,以后都不再冒这种风险,让你跟着担心了。”李言怀抱着南乔的胳膊紧了紧,满含歉意地道。
“政治的事儿,我不懂。”南乔挣脱李言的怀抱,与他拉开了点距离,认真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你不仅仅是你自己。”
李言抬手抚了抚南乔额前的头发,道:“乔乔,你放心。我李言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
腊月二十的时候,又一次下起了大雪,屋顶上,院子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南乔只是将门推开一道fèng隙,往外面飞速打量了一眼,就赶紧关上了——寒气真不是她这小身板能受的了的呀。
就这一眼,她就明白了当初宝柱为什么将门楣廊柱等物刷成俗气的红绿两色:整个外面,天空灰蒙蒙的,院子里灰白灰白的,糙木啥的,也都是光秃秃的,直让人觉得沉闷,压抑,和无法言说的悲哀荒凉。
幸好,一进院门,就能看见这些热闹的大红大绿,让你觉得温暖而有希望。
腊月二十的时候,吉祥铺子再次推出新布偶,再一次在京城掀起了抢购布偶的热cháo。
说是“热cháo”,那应该是栀子夸张了些。南乔虽然没有去铺子现场,但她是看了账本的:从腊月二十到腊月二十五,这五日中,他们铺子的营业额都在二百两银子以上,但这没有算新推出的超大号的喜羊羊五十个超大号的喜羊羊在三日内全部销售一空!
这种状况不得不让陈氏并所有丫头再次加班加点,幸好之前准备的材料极为充足,不然铺子就会面临无货可卖的状况了。据李秀回禀,这些购买人的意图,几乎都是用于送礼的……这让南乔不得不感叹,无论是前世今生,果然是过节的时候,商家最好赚啊!
纵使在腊月二十四的时候,其他的布偶铺子也跟着推出了喜羊羊,但好像也没有太影响吉祥铺子里的生意,那是因为小姑娘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话说出来:“我的喜羊羊是从吉祥买的,上面有牌子的,你的那个没有,是冒牌货!”
——这就是南乔和李言所追求的,名牌,正版。只有这样,他们铺子的生意就会一直维持很不错的局面,除非那些跟风的人能设计出比南乔更招人喜爱的布偶形象,而不是总跟着他们的走……
“乔乔,我和你阿玛,还有你哥哥回去老宅,你一定要乖乖地,知道么?”陈氏极为忧虑地叮嘱道。
“知道了,额娘。”南乔乖巧地点头应下,道:“大哥哥会看好我的,额娘,您就放心吧。”
此时已是腊月三十的巳时,也就是上午十一点的样子了。
宝柱、陈氏、南英,以及李言都聚在了南乔的暖和之中,陈氏从一用过早饭,就到了南乔这里,反复不停地叮嘱她。上面的那句话,她这一上午至少说过上千遍了,南乔已经试过用无数方法保证自己会乖,不会出事,但陈氏就是放心不下。
这让她怎么放心的下?南乔从出生长到现在,从没有离开她身边超过一个时辰,更别说是现在,一家人都走了,只留下南乔一个人单独度过大年夜?以前那些年,就是南乔身体很弱的时候,她都时将南乔带着身边,亲自照看的!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心乱如麻,原本那种过节的劲头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儿,这会儿到了临别的时候,就更提不起jīng神了。
开始南乔也想不明白,既然已经分家了,为什么还要去和别人一同过年?特别是大伯父一家,他们不说欢迎自己一家人了,那样子分明就是厌恶之极的!单是祭祖的话,祭祖完毕,就各走各的不成么?
后来问了南英才知道,他们虽然是分了家,但老太太还在,也就是说,他们共同的长辈还在。按照当今的习俗,祭祖过年的时候,就必须是齐聚一堂,除非是病的不能挪动的,或者像二伯父那样因为公务身在外地不能回的……
就算宝柱是家中的庶子,与老太太并无血缘关系。但这个年代,与规矩礼法相比,血缘关系只能靠后排——老太太是宝柱父亲的正室夫人,无论宝柱是哪个小妾生的,都只有老太太一个母亲,对生母只能唤一声姨娘;同样的,老太太身为正室,无论丈夫的哪个小妾生下的子女,都是她的子女,只是嫡庶有别罢了。
如果他们不回去,那就是“不孝”,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行了,巳时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宝柱打断了陈氏的唠叨,向着李言道:“言哥儿,乔乔就拜托你了。”
“伯父伯母请放心。”李言温和地笑道:“若没有乔乔,我不是也要一个人过年?正好有她作伴,我心中也好过多了。”
这话,让宝柱和陈氏都想起了李言的凄凉的现状:祖父、父亲、母亲同时去世,只余他只身一人又身处异乡……陈氏安慰地拉过李言的手拍了拍,再没有说什么,自己系上大氅,当先走出了房间。
这已经是巳时了,按照习俗,过了午时,各家就会在贴上门神,然后关门避客,取一个将秽气截于门外的意思。他们家离老宅还是要走一段路的。若是误了时间,大嫂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言哥儿真是个苦命的,也是个好孩子……陈氏叹了口气,心道,由南乔作伴,他一定好过许多吧。
081大门口的是非
一家三口上了自家新完工不久的马车,带上各自的丫鬟跟班,一行六人,由严宽驾着车,驶出二条胡同,沿着崇文门大街一路向北不远,经过五八条胡同口,就到了老宅所在芝麻胡同。
一家人才一下马车,就见章氏披一件正红色大氅,双手jiāo叉拢在衣袖中,手中貌似还抱了个暖手小炉,正作势指挥着仆人往大门上贴门神:“看着点儿,左边的歪了!”
“见过大嫂。”陈氏和宝柱面带微笑,上前行礼道。
“哎呀,原来真是三叔和妹妹来了呀。”章氏闻言转过身,略带夸张地笑道:“我还以为是我人老眼花,看错了呢!真是难得!”
“大嫂真会说笑话,你若是说老,那我这样的,还能出门见人么?”陈氏笑了一笑,再次歉意地一弯腰:“真是对不住,让大嫂久候了。”
“先头听人嚼舌头,说是妹妹家可是发了财,哪里还会来登咱们院子这破门槛儿。”章氏转身将手炉递给身边的下人,亲亲热热地拉着陈氏的手,也不请他们进去,就站在门口笑道:“我就说,妹妹不是这样的人!看,果然是被我说中了吧!那些碎嘴不懂事儿的,擎该打了板子撵出去!”
“大嫂说的极是。那些下人们,不时常教训着点儿,总会翻天的。”陈氏依然十分好脾气地微笑道。
她才不相信章氏是专程跑到大门口来等他们的。一辆马车过来了,她看不见?人都下了马车,她还作势装没看见,继续贴门神,不就是贴给他们看的么?还有那话里话外的,哪句不带着讽刺?但陈氏才不想理会这些,只装作听不懂,顺着章氏的话去说为这不相gān的人生气,多不值得啊!只熬过了这半日一休的,明早就各走各的了,跟她章氏瞎计较,不是纯粹给自己添堵么!
章氏见陈氏不理会自己,心中犹自不甘心,四下扫了一眼,见他们只有一家三口,于是细长的眉毛一抬,格外关切地问道:“你家的那个小病猫呢?不是说好了么?怎么没有来?”
“没有好通透呢。”陈氏也跟着忧心地道:“乔乔现在畏寒的很,一入冬就没敢出房间,大夫说是要静养一冬,我想着,这祭祖什么的,都是男人家的事qíng,她一个女孩子,不来也是不打紧的。”
“这怎么说的,我们满人家的姑奶奶可最尊贵!”章氏闻言十分不满,转而又装作很能理解陈氏的苦衷,叹息道:“就乔乔那个小身板儿,也应该将养着。若是一出门被冷风一chuī,有了个万一——”只听她扬声拉长声调,道:“说不得你家喜庆的大红chūn联,才贴上就要被撕下,改贴huáng纸了!”
诅咒!
这是赤luoluǒ的诅咒!
陈氏三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南英更是忍耐不住,当下血气上涌,就要上前与章氏辩驳,却被面庞僵硬成石头一般的宝柱死死拉住他们此时还在胡同里站着呢,这四邻里的,可没少往这边探头探脑的。他们可不知道谁是谁非,只会当成个笑话去说,而且,这章氏是南英的大伯母,若是南英闹了起来,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是跑不掉的!为了这章氏一句话,背上个坏名声,不值!
而且,他们若是就这句话较了真,那不就是认同了这诅咒,认为南乔会坏?他们不理会,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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