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了下,转头对上那一双纯真扑扇的眼,想解释,奈何这半日我都有些个糊涂了,我与宇文岚这档子事又算是那回事呢?
这个要解释起来实在费劲,头头脑脑的我都未必说得清楚,总结来说,宇文岚花了三千两私房钱召jì却召了我这么个guī奴为了物尽其用不铺张làng费也就凑合着上了。
这能说么,眼瞅着人家小姑娘扑扇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她们这位陛下无言的敬仰之qíng,我怎么滴也不忍心打碎这么一颗纯善而美好的少女心思。
哦,想当初我那颗纯纯的少女心啊,多么珍贵,多么值得怀念哝。
“娘娘?娘娘!”我又开始神游,被念兹唤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姑娘朝我笑了下道:“娘娘饿了吧,可要传膳?”
我叹了口气:“你入宫当值多久了?”
“三年!”
“三年而已,你又怎知道你家陛下没留过其他人过夜过?行了莫叫我娘娘了,我听着心慌,短寿!”这要再唤几次,冷不丁哪儿冒出个正牌娘娘来将我拖下去剁了我不冤那我!
念兹莫名的道:“可是陛下临走吩咐过,让奴婢好生服侍您,崔公公也再三关照过,您是最金贵的人,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呢,您若不是娘娘,那奴婢该称呼您什么?”
我懒得再和她费唇舌,只是道:“随便,爱叫啥叫啥吧,你说谁,崔公公是哪个?”
门外头有人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鱼贯进来几个宫人,低着头悄无声息将几样饭食排列在外间,然后垂头侍立。
念兹扶着我转过立在面前的八扇贝母镶嵌刻金丝牡丹琉璃紫檀木屏风,入了饭厅,立刻闻着饭菜的香味,加快脚步扑过去,果然,是一桌子我心心念念的吃食。
八宝豆腐,水晶肺片,糖醋里脊,桂花年糕,红烧蹄髈。
那油花花的酱汁哟,看得我直流哈喇子。
吃一餐少一餐,不吃白不吃。
我欢呼一声cao起筷子就要开动,却被念兹一把挡住我的手,恭恭敬敬道:“娘娘,陛下临走吩咐了,您若是起了得先把药喝了再吃,而且这些油腻的东西您可不能多吃。”
说着招呼人将一碗热腾腾黑黝黝的药端了上来。
我瞧了眼面前着看着就苦哈哈的汤药,吞了下口水:“有这必要么?不喝不行?”
念兹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由两手一摊:“那么麻烦做什么,我这肚子里即便真有了,也得十个月,我哪有那命活那么长久?得嘞,拿走吧还是,苦了吧唧的我不吃!”
念兹愣了下,大眼睛忽闪忽闪瞧着我,眼里头颇有几分惶恐:“娘娘您,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呀,怎么会活不久呢,这药,这药是给您安身子的呀!”
我瞥了眼小丫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jī仔一般模样瞧着不由令我母xing大发,凑过脑袋和她咬耳朵:“小丫头你还小呢,不懂吧,这药,我一闻就知道是做什么的,不就是芜子汤么,瞧你就是什么都不懂被人忽悠了吧,得嘞,你放心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它泼了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说喝了就行啊,乖!”
我乐呵呵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上俩圆乎乎的包子头,捞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没想到那念兹呆愣了半晌却又伸手拦住我挑向红烧ròu的筷子,憋着个小脸道:“娘娘,不行,崔公公临走千jiāo代万嘱咐,一定得看您把这汤药喝了,说是您若是不喝,那就不能让你动这些个油腻的东西,您要是真不喝的话,那奴婢得将这些菜都撤了,再给您上几道清口的来!”
说着拿嘴一驽,示意那几个立着的就要来撤席,眼瞅着那红彤彤亮铮铮的五花大ròu就要被撤走真是比剜了我的心还要痛,一把扑上去挡住,扭头瞅着念兹可怜兮兮的问:“通融一下嘛,又没人看着,规矩死的人活的,何必呢?”
念兹鼓着小脸,意志坚定而决绝的看着我。
这哪来的倒霉催的娃子那么死板!
我腹诽一番,极不qíng愿的伸手:“得得,我喝,我喝还不行么?拿来吧!”
念兹立马喜笑颜开的将汤药递过来,我接过药碗,却死死盯住桌面上的红烧蹄髈,严防有人将这碗ròu给撤了去,怎么滴我也是为了碗ròu才屈服在一碗药的yín威之下的,一会若是不将这蹄髈啃gān净,我死不瞑目。
眼见得我视死如归般吞下药水,念兹赶紧递上来块蜜枣:“娘娘您含着吧,消消味!”
我也不客气,接过来含着一边感慨的道:“我说念兹啊,我算是明白了,你家主子让你来看着我,确实是没找错人!”
多实诚一娃,钉是钉铆是铆的,一点qíng面都不讲。
和她那个主人一样,任何企图撒泼耍赖迂回包抄的战术在一个直肠子的人面前都是空谈。
他母亲的谁找来这么个娃的?
念兹掏出块帕子给我掖了下嘴角,然后给我系在颈脖下,整得我跟个吃奶的娃娃一般,一边笑道:“崔公公说了娘娘您xing子直,拐弯抹角的话不用多说,说了您也不会高兴,要奴婢是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我塞了块大肥ròu往嘴里头嚼,哼唧:“哦,这崔公公哪路神仙那么了解我?”
“崔公公就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近人呀,哦,对了听说他和娘娘您有旧,从前他还是前朝皇帝身边的红人呢?”
崔公亮?我一时忘了嚼,些许恍惚了下。
那么多年过去,这皇宫,三朝十八世,百来个君主,那高高在上的龙座上换屁股换得据说比窑子里哥儿姐儿变脸变得都要勤快,然则有些东西,倒也能在这皇宫里头做的长久的。
崔公亮刚当上内侍省常侍那会还是在我父皇是太子的时候,伺候的是我爷爷,后来侍奉我父皇掌管内侍省五局为内侍长,成日跟着我父皇身边第一大红人,不曾想,大梁没了,大梁的凤子龙孙也都没了,可这太监头,居然还是他。
皇帝的位置可以轮流做,这内侍太监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换得。
事实证明,这世上,太监,比皇帝牛。
我感慨了一下,听得外头有人气喘吁吁脚不沾地快步走了过来,一甩手里头jī毛掸子道:“念兹,娘娘醒了没?”
这还真是念叨什么人来什么人,我瞧见来者,也不等念兹回话,朝对方挥了挥手:“哟,公公,好久不见您老身子骨硬朗?”
宫墙透,旧人来
我这么热qíng的一招呼,可把来者给吓了一跳,一张jú花一般的老脸眯fèng起眼睛瞧了瞧,立马一个扑腾栽倒在地点头如捣蒜:“公主,公主您可回来了,老奴可把您给盼回来了!”
紧接着他骤然拔高了几十年如一日的公鸭嗓子开始肆无忌惮的嚎:“老奴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公主了,老奴愧对先皇啊,本以为九泉之下,无颜面见先皇,老天爷开眼,终于还是把公主您给盼回来啦,老奴这回死也瞑目了,呜呜!”
我本是打算和老熟人打个招呼表示一下亲切,难得见个熟人嘛,没想着这老熟人比我还激动,眼瞅着这不着调的嚎声响彻殿堂抖得梁坊直哆嗦,真服了这老人家我以往咋就没瞅出这位内在的爆发力那么足呢?
一口滑腻腻的五花大ròu噎在嗓子眼顿时上不得下不得。
我艰难的在老太监哭天抢地的嚎声中憋着一张脸捶胸顿足了一番,好歹将那块堵着嗓子眼的ròu给整了下去,一旁的念兹适时递过来碗汤水,我接过来二话没说咕咚一口吞了,这才将气顺了顺。
眼瞅着地上的哭嚎大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趋势,我一骨碌从凳子上滑下来,gān脆噗通一下跪在了老太监对面。
可把一旁念兹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娘娘!”
对面正嚎得声qíng并茂涕泪横流的老太监被我这么一动作也是一顿,惊道:“公主,公主您这是做什么?”伸出手来就要搀我。
我搭着他的手一笑:“您老可是这宫里头三朝元老,您跪我一个前朝罪孽,岂不是要我折寿么?您要是这么跪着,那我这罪孽之人岂不是更得跪着了不是?”
崔公亮愣了下,皱巴巴的老脸上一双略有浑浊的眼露出几分哀伤:“老奴明白,公主这是在责怪老奴呢,老奴是该死,老奴愧对先皇,愧对公主!”
我不由一乐:“哎哟崔公公,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哪敢那,话说回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常理,谁敢说个不字?”
崔公亮低低叹了口气摇头:“公主不肯原谅,老奴无所谓,只要公主您回来了就好,就好,如今,再没什么人能欺负的了公主,老奴这回,拼了老命,也决不让公主您再受委屈!”
说罢,他伸出手来挽住我:“老奴扶公主起来吧,您这跪着老奴可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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