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得七荤八素,差点就口吐白沫的骆小远挣扎道:"你拉我做什么?邢姑娘要生了去找稳婆啊,找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接生!"
柔云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瞪着她,"你现在还说风凉话?这邢姑娘要不是你接到衙门里来,会有这么一出吗?"
骆小远顿时气短,只好缩着脖子任由她拽着,一路颠进了衙门。
段朗月看着众人纷纷散去,眸光一闪而逝,转过头看着还呆坐在原地、眼神却一路尾随着骆小远的家伙,勾唇一笑,"看够没?"
少年抬头,冷冷地回望着他,却不发一言。
"怎么?"段朗月被他这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看得通体舒畅不已,故蹲下身,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略泛银灰色的瞳孔,戏谑道,"是不是想杀了我?"
第二部分第44节:白狐(3)
"是!"少年这次出声了,单单一个字节便道出自己的心声。
"可惜,你还不够本事。"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总有一日会杀了你的。"少年依旧冷冷的。
"那日我留你一命,你反倒要杀我?"他挑眉,用扇子支着下巴,做出费解的模样。
少年银灰色的瞳孔骤然一缩,瞬间变成了细长的弧度,而圆润的双耳也长出了尖尖的角,露在耳际的发梢之外。
段朗月看着他这般警戒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还是这副尖耳利牙的样子看得顺眼。"
"我会杀了你的,一定会!"少年恶狠狠地看着他,恨不得露出尖牙撕咬眼前的人千口万口。
"好,我等着。不过……"他顿了顿,看向那不远处的衙门口,眼中qíng绪闪过千万种,最终停留在一丝惆怅之上,"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扬手一挥,那方才还对着他张牙舞爪的少年顿时化成一股白烟,随着飘来的风而消散不见了,仿若从未出现过,也从未停留过。
等段朗月回到衙门后院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已人仰马翻,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地从房间里进进出出,烧热水的烧热水,端盆子的端盆子,就连童捕头都捋着袖子在厨房帮忙烧水。唯独骆小远一个人攥着块毛巾傻乎乎地蹲在邢姑娘的门外,小小的脑袋不断地重复着伸出缩回、伸出缩回、伸出的动作,跟乌guī似的。
段朗月扑哧一笑,忙走了过去,一起蹲守着,奇道:"你蹲在这做什么?"
骆小远有些挫败,指着门口那一摊积水碎碎念:"刚让我端水,我给洒了,我去烧水,又差点把柴给浇湿了。柔云说什么也不让我帮忙了,甩了块毛巾就把我晾在这,说等孩子出来了再让我进去。嗤……都生出来了还要进去个屁啊!"
段朗月正要说话,却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嘶声力竭的尖叫声,混杂着接生婆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邢姑娘,你用力啊,别睡别睡!快,让她咬住帕子,别松了!"
骆小远紧张地揪着毛巾,站起又蹲下,看得段朗月直乐,"你这副样子倒像是孩子的爹。"
"那可不是,说好了孩子生出来要认我做gān娘的。"
段朗月闻言双眸一黯,正要对她说些什么却见房门突然开了,柔云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端着一个全是血水的铜盆,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骆小远赶紧站起来,"她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了吗?"
"没有呢。"柔云摇摇头,看起来极累,连骂骆小远的力气都没有了,"稳婆说邢姑娘这qíng况很奇怪,羊水未破,可姑娘却一直喊疼,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卡着了。本来劝邢姑娘放弃孩子,可她怎么也不肯,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那怎么办?"骆小远从来没想到原来生孩子这么麻烦。
"什么怎么办?我又不是稳婆,我怎么知道。"柔云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让开,让开,本来还指望着你帮点忙呢,你站一边去别碍着别人做事就好。"说罢就端着盆子去厨房换水了。
骆小远耷拉着脑袋又缩回角落里,依然攥着毛巾,紧张地听着屋里面的动静。
夜渐渐黑了,周围人家都掌上了灯又chuī灭了,唯独衙门里头还灯火通明。稳婆进进出出了好几次,都是摇头直叹气,直呼"不妙,不妙"。
要说也奇怪,别人折腾了那么久早已一命归西,可这邢姑娘却只是气若游丝地徘徊在鬼门关前,硬是挺着一口气。到后来,连稳婆也有些支撑不下去了,趁着邢姑娘昏迷之际在chuáng畔睡了过去,而柔云和宋大娘因忙里忙外地折腾了一日也回房睡去了。只有骆小远还攥着毛巾在外蹲守着,寒风chuī得她鼻涕直流,却又不好拿毛巾擦,只好一边吸鼻子一边咒骂孩子爹没良心。
段朗月皱了皱眉,举着扇子戳了戳她,"你也回去睡吧。"
"不睡。"她攥着毛巾直摇头,抬头望着无一丝月光的天上,猜测道,"我猜那黑影今晚会出现!"
"不会。"他笃定一笑,"他不会。"
可话尚未说完,便觉一阵寒风刮过,chuī得周围树影婆娑,树叶沙沙作响,而那挂在屋檐下的两盏灯笼摇摇晃晃,灯芯几度摇曳后也因风势太大而熄灭了。一道黑影从院外以闪电之速蹿进邢姑娘的房内,悄无声息。
第二部分第45节:白狐(4)
骆小远舔了舔因一天未喝水而显得gān燥的嘴唇,兴奋地站起来,看向还紧闭着的房门,"我就说吧,他会来的,他不会丢下邢姑娘不理的。"
段朗月眉头皱起,看了看摩拳擦掌的骆小远,又看了看邢姑娘的屋子,心下顿感不妙。她果然没有说错,墨凉还是来了。
"你要捉他?"他问。
骆小远低着脑袋,好久才回答:"要的,不过等他和邢姑娘说完话再捉也不迟。"
段朗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骆小远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我自然是要捉他的,他也不会马上就走,你别以为我会放他一马。"
段朗月笑得更欢了。
可魅影却似乎没有久留之意,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从房内飘忽而出,又以电闪雷鸣之速蹿出院子,丝毫没有向院子里还等着他的两人打个招呼的觉悟……
骆小远转身要去追,可转念一想又冲回了房。段朗月暗觉奇怪,便也跟了过去。她从房中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着麻布的物件,像宝贝似的抱在怀中。
"这是什么?"段朗月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嘿嘿一笑,得意洋洋道:"是师父给我的宝贝。"
"嗤。"他嘲讽一笑,丝毫不给她面子。
"你不信?不信我给你瞧瞧!"她一把扯开包裹着的布,抽出轻如蝉翼的剑在他面前挥了两下,"这叫落华!"
只见白光一闪,剑鸣声清脆bī人、幽然久远,在皎皎月色下隐隐镀着一层光华。
段朗月尚未来得及看清剑的模样便突觉一阵肃杀之气袭来,不由大骇,急急退后一步,可依然被剑气所伤。顿时感觉双目微微刺痛,胸口一滞,血气逆身上涌,竟如置身于冰窖之中,寒气bī人。
中招了!
他断然没有想到这剑鞘中的剑,竟是以五彩仙石锻造而成的落华,实在是太大意了。此刻,他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只靠双手苦苦支撑着上身才不至于完全失态。
"你怎么了?"骆小远举着剑走近几步,只觉得他脸色苍白,额冒虚汗,有些不对劲。
段朗月急忙转过头,回避着这落华剑上泛出的冷冷白光,摆手道:"无碍,只是这一日都陪你站在院子里,有些累而已。"
"那……"骆小远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屋外黑漆漆的院子,阵阵寒风chuī得门口那棵大槐树的叶子扑簌簌地直落,还有狗吠声忽远忽近地叫唤着。她吞了口口水,巴巴地看着他,"那你今日还陪不陪我去啊?"
他硬生生地扯出一丝笑容,"恐是不行了。"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着她坏坏一笑,"你怕?"
"鬼才怕呢!"她举起剑掩饰自己的慌张,示威地挥舞了两下,仰起下巴睨了他一眼,"倒是你,站一天就累成这样子,是不是男人啊?反正你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我自己去。"
骆小远不等他回答就急忙追了出去。段朗月皱眉,正yù叫住她时却突然喷出一口浓似黑墨的血痰,落在青石砖上很是扎眼,十分瘆人。再抬头去看时,那个笨家伙已经提着剑跑得没影了。
骆小远这次倒不急着追,反正那黑影的老窝跑不掉。这次她借着月光,慢慢地挪进了看似鬼魅神秘的树林。今日的树林有些古怪,之前每次追来都有一片大雾挡在眼前,而如今即便是在晚上,静谧的树、潺潺的小溪还有不时蹿过的小松鼠都能清晰可见。月光直透层层树叶照she下来,风chuī过,斑驳的影子在她的脚底下轻轻摇动,偶尔风大些,影子便摇得愈发剧烈,吓得骆小远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这么硬着头皮往林子深处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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