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惊愕的回忆,遥远的记忆被翻出。少年清慡的笑容,风雅的谈吐,言谈间的忧虑。她恍然记起。少年确实和她谈过心中的抱负,她心驰神往。被少年眼中的华彩迷乱了一颗芳心。
“我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她泪流满面,“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陆诏有些不忍,轻声道:“婉儿,你看,我试过的,是不是。只是你。”他顿了顿,在杜婉灼烧的视线中,艰难的道:“只是你,走不进来。”
杜婉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在枕上。陆诏大吃一惊,慌忙唤她:“婉儿,婉儿!”杜婉qiáng撑着一口气睁眼,一字一句:“表哥,你好狠的心。就这么变了,这么扔下我十年。”
陆诏又闭了闭眼,略有些烦躁的回应:“婉儿,少时花前月下,是因为彼时只需读书便好,还未入世。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都是我。轻怜蜜意是我,汲汲经营也是我。我只说了一句重话你就会受不了。我能怎么样?你住的花园、养病的小楼、补身的燕窝、杜家的清贵名望、四品夫人的身份。这些不是从天上掉下的来,也不是吟风颂月、说qíng说爱就能有的!”
杜婉涕哭:“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可以都不要。”
“可我在乎,我想要!我从未隐瞒过我的抱负,你早该知道!”陆诏怒气上涌,又觉得疲倦,深吸了几口气:“你累了,休息一会儿。我去叫丫鬟来服侍你。”
“不!”杜婉不知从哪里来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别走,你又要丢下我,是不是?”
陆诏定定的站住,扭头看向她。眸光沉静:“婉儿,你想要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他立在那里,全身散发着冷然之气。似千里之遥。这是她亲手剥下的面具,这是她亲自要求的真心。陆诏给了她看了他的真心。无论好坏,她都得承受。这是真正的他。杜婉绝望的低吟:“表哥。不是这样的。人世间追逐的,不该是功名利禄、富贵荣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有真qíng,这些都是空的。”
陆诏平静的回了她一句:“我和你本就不是一样的人。”脱开她的手,起身离去。
身后传来哀伤的轻泣:“表哥,若有来世,我希望我永远不会遇见你。”
陆诏脚步一怔,继续朝前走。离开了内院。
一夜过去,杜婉于黎明未显时,在黑暗中停止了呼吸。前苏州知府陆诏在祖母丧事未满一年,丧妻。
叶明净很快得到了这一消息。陆诏回京,卫七理所当然的也跟着回来了。绿桔却是在他后几个月才到的。她生了孩子,便没有进宫,而是在陆府后街找了小宅子住着。平时带孩子做家务。闲暇了,就抱着孩子去桃花坞在小桃家住几天,两人说说话,孩子们一块儿玩闹。过得很是悠闲。
卫七的任务中有一项是:陆诏身边发生的大事发及时上报。他想了想,觉得丧妻算是件大事。就跑来汇报了。他在陆府一向清闲,又因为有着“及时”二字。便在丫鬟们满府乱跑,急着各方通报时,腿脚哧溜的运足轻功赶到西苑汇报此事。
叶明净听后在原地怔了很久。
“很好,你回去吧。他的那个药,给停掉。”她回过神,对卫七温言吩咐。
卫七得令,喜滋滋的离去。话说最近两年陆诏对他一点儿都不提防,下药下的很顺利。内院一个怀孕的都没有。可下药终还是一项负担,每天要找机会也很不容易。能脱手那是再好不过。
315陆昭的回击
冯立对于陆昭停药一事很不理解。不过他是下属,对上司的决定不容置喙。计都也一样是下属,他得知消息后踟蹰了很久,终于还是破坏规矩的问了:“听说陛下命令卫七停了药?”
叶明净放下手里的书,笑道:“是有这么回事。”
计都脸色一正:“若是他房里有人怀孕……”
“不会的。”叶明净打断他的担忧,“刚死了祖母又死了妻子,和早早相处还渐入佳境。陆昭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傻事?就是万一有,他也会自己解决的。”
计都每当听见“陆昭聪明”这四个字,心里就很不舒服。此刻,他不愉到了几点,面色极黑。
叶明净大笑着抛下书,头埋在案上笑的肩膀直抖。计都的脸色更黑了,僵硬的到:“属下先退下了。”扭身就要走。
“等等。”叶明净叫住他,“过来。”
计都朝前挪了几步。
叶明净一把拽过他,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耳边,轻声问:“生气了?”
细微的气流拂过耳膜,带来嗡嗡的声响。计都忍住耳畔的瘙痒,僵着脸回答:“属下不敢。”
叶明净笑的几乎要喘不过气,身体完全埋在他的怀里,缩成一团。笑了一会儿,她仰起脸,道:“陆昭的妻子死了。你说,我和她像不像?”
“谁?”计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谁?陆昭的妻子?”
“对啊。”叶明净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认真地问“我和杜婉像吗?”
计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才不可思议的道:“陛下开什么玩笑。杜婉连您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真的?”叶明净又是一阵咯咯的笑。笑完了,一本正经的道:“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和杜婉差不多,所爱非人,被丈夫抛弃,无子无女,年纪轻轻的就命丧huáng泉。”
“那是噩梦。”计都坚定地回答,“那只是个梦,不是真的。”
叶明净淡淡而笑:“是啊,那是梦。不是真的。”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计都大惊失色:“陛下,你怎么了?”
泪水洗刷过她的眼睛,瞳孔变的清澈明亮,叶明净展开一个纯美的笑容:“计都,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请告诉我。不用隐瞒。”
计都顿时惊怒:“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叶明净微笑着叹息:“永远有多远?太久了。我不奢求那么多。只要在你还愿意的时候一心对我就好。如果不愿意,就……”话未说完,嘴唇就被堵上了。
亲吻了很久,两人才分开,计都用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泪痕:“别怕,我在这里。”
平复了心qíng的叶明净,很快将jīng力投入到了工作中。十一月,有意参加测考的各家女子都讲名单报了上来。
人数不多。主要是叶明净在诏书里说了,凡是担任“御前司典”的女子,与男子官员一样,每日需早出晚归上工。节假日休息比照一般六品官员。成亲有婚嫁,婚嫁结束后,依旧得来上班。唯一不同于男子六品官的,是有产假。怀孕初期三个月,临产期一个月,以及产后四个月。但是,之恩那个在担任“御前司典”满五年后,才可以怀孕。如若提前,按欺君之罪处理。
这个前提一放,来报名的女子就少了。期间有不少是寡妇,还有些是不受丈夫重视,家中小妾成群的已婚无子妇人。未婚女子唯有一个。便是姚蒙。
“好!”叶明净拍案而起,“所谓女子当如是。”她不由思索,若考试下来这些女子的才华都不错,完全可以再备一两个处理文书的秘书助理。于她是无所谓。对这些女子就是另一番天地了。不过她也不是做慈善事业的,若这些女子才学能力不够,那也是没有办法。
想好后,她在纸上写了些提要。召了林珂来商议。看看怎样出题才最合适。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林珂道:“昔年贤弟身边有秉笔大臣一职。依臣之见,陛下也可设此一职。”
叶明净道:“朕也有此意。知识,若是女子,费油大才华者不能任。不光要文采出众、书法上佳。最重要的,是需知为臣之道。这是最难的。大家之女,有几人不识字,不通诗词。可细观之,无非是风花雪月,苍白无大气。盖因规格监视有限而致。朕不要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才女’。朕要的,是能学善任之人。女子为官,绝非易事。期间之艰辛,非能想象。”
林珂
若如此。只怕陛下难以招募到适任之人。
“无妨。”叶明净摩挲着薄薄的名单,“朕原本寄予希望的,也只一个姚蒙。多了,是幸事。没有,也无妨。”
杜婉的离世,在长安城中只是一个小小的làng花起伏。在人们的视线所及之处,这件事带来了两个影响。第一,女滴陛下更加关注杜悯大人的身体了。将它在上书房的科目全部调整到了巳时,已保证他无需天不亮就赶路。再者,杜悯的休沐时间也增加了一倍。每月休息六天,分别是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最后,叶明净还召了何长英来给他诊脉,亲自寻味了杜悯的健康。赏赐下一对珍惜药材。一时间,杜家风头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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