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_落叶归途【完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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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钦…少有的尽忠职守。待主一心无二,宫中这样的人…不多见。”

  贤妃点头:“咱们都瞧在眼里的状况,那头…”指一指颐宁宫:“想也不至于无所察觉。”

  “太后是非常疼爱咱们这位皇长子的,日日都会遣人去咸福宫探视。”

  “可不是么?”贤妃了然笑笑:“皇长子是极尊贵的。”缓一缓神qíng:“她得子,又是宫中头一子,位份却半分未进,想也不会没有怨言了。”

  我伸指点一点鱼缸中那尾桃花粉的锦鲤:“皇上有自己的心思,那个位份…到底不是随便给的。”

  贤妃神qíng一分分冷下去,我这话的意思,她自然听得明白,冷笑:“虽说在禁足中,可依旧好吃好喝供着,别叫我真信了她永无翻身之日。”

  我感慨:“她有神佛护佑,轻易怎会落马呢?只怕…”

  对视片刻,在彼此眼中看到些许忐忑。

  第五十五章

  皇长子的满月宴很快就到了,太后的意思是,皇长子出生是大事亦是喜事,满月宴务必要办得热闹。且前朝时候,逢皇子出生有大赦天下的先例,杨氏一门忠烈三代公卿,杨氏位列正一品四妃之一只在我之下,所出的皇子想也尊贵,额外给份恩典倒实在合乎常理。

  夏沐烜初初得子在兴头上,听了太后这样说自然乐得应和。

  这一日午后在看账单,夏沐烜着一件流云泼墨的月白常服进来,眸中有潋滟的笑意,一壁走一壁道:“你倒比朕还忙。”

  我笑笑,起身去迎他:“宫中有子是天大的喜事,臣妾只怕不够周详。”

  “哪有你这样谦虚的人儿?”夏沐烜的笑容越发滋润起来。缓一缓,目中带了深意望向我:“大赦天下的旨意不日就要发了。朕想着有件事,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委婉道:“皇上这样说,倒显得臣妾像河东狮了。臣妾听着就是。”

  面上虽有笑,一副心肠却已经冷到了底。

  他那点心思我哪里猜不到?

  夏沐烜自顾自笑:“你是皇后,后宫事朕自然要同你商量。当然你若觉得不妥,就当朕不曾提过。”

  我侧过脸去嗤地一笑:“什么事这样郑重?让皇上犹豫不决的?”

  “也不是什么顶要紧的事——只是如今宫中虽添新喜,然而西南那边…那事到底未能出来眉目,只怕还有尾声。”他的眉头皱起来。“此番母后提出大赦天下,为安前朝安杨氏一门,这个恩典朕都要给。”

  我点头,他继续说:“杨德忠任本朝右都督,一门战功彪炳,这份才具朕要用。可朕也不能太过厚此薄彼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是政事我不好过问,只道:“朝堂中事臣妾不懂,然而皇上既然如此说,必定是有道理的。”

  夏沐烜颇感慨:“你是最体贴的,为着前番的事,朕想着若…冯氏多半已受足教训。恰逢皇子满月之喜,一并赦了她也好。她从前一向温顺,又与你有昔年时的姐妹qíng分在,往后你多教导她些,想来不会再出岔子了。”

  我静静站着,尽量将嘴角眉梢涌上来的冷意一点点抿回去。

  笑容再得体不过:“皇上既说好,臣妾倒没有异议,只是太后那儿是否要知会一声?”

  夏沐烜欣慰笑了:“太后跟前,朕一早提了。母后的意思是,此事还要你点头。”

  我和靖笑:“既是太后同意的,皇上做主就是,臣妾并无异议。”

  夏沐烜握一握我的手腕,十分满意。

  他一走,我将净雯唤进来,问:“近一月来最得宠的是谁?”

  净雯想了想,道:“照彤史看,该是陈氏。冯氏禁足后,皇上一月里总有七八日在她宫里过夜。自然,咸福宫皇上是日日都要去的。”

  “陈氏?”

  “正是先前进封的珞容华。”

  “是她啊…她倒后福无穷。”

  “她素来逢迎冯氏,姿容身段亦出众,从前即便有冯氏独宠,也不见皇上太冷落她。”

  我冷笑:“那么…如今咱们的冯娘娘复起,可还有旁人在圣前得脸的日子么?”

  净雯抿唇静静道:“皇上久不见冯氏,格外想念也是常qíng。”

  嘴角有冰冷的笑意浮上来:“这些年她得人看顾,即便独宠,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打掩护,少了恁多说嘴。如今…”从鼻端冷哼出声。

  净雯接过口去:“如今她起势,又逢皇长子出生,必定想方设法复宠,娘娘是否要防范着?”

  “防范什么?我偏要让她一枝独秀。”

  净雯明白过来了,垂眸深深笑:“想来凭她的能耐,独占圣宠也不是难事。”

  “盛极而衰,旁人不明白的道理,咱们能忘么?”

  “娘娘教训得是。”

  “知会印寿海,就说是本宫的意思,皇上近来政务繁忙,妃嫔无通传就不要去打扰了,也让他瞧仔细些。”

  净雯应是,沉吟须臾,道:“珞贵人是得了圣谕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的。”

  我捻了片桂花叶片在手心里把玩,淡淡道:“那就想个法子让她去不得罢。”

  思索片刻后让净雯凑近些耳语一番,净雯听罢点了点头去办事。

  乾靖九年九月十五,在紫宸殿庆贺皇长子尹泽满月之喜。

  彼时冯若兰的禁足已经解了,一身玫瑰红宫装衬得她楚楚生姿,柔弱如柳傍在夏沐烜身侧,一壁为夏沐烜斟酒一壁与夏沐烜耳语,偶尔吃吃一笑,无端惹起一殿的醋意。

  大抵得意与失意,都可以从人的眉眼间窥到一两分。

  殿中并不见珞容华;赵婕妤经了攀诬我之事,渐渐失宠于夏沐烜,全不似从前嚣张跋扈,瞧神qíng有些落落寡欢;顾氏跟贤妃德妃这样或生育子女或伴君长久的,早失了当初的新鲜可人劲,夏沐烜往她三人宫中走动亦少;而从前的瑞常在,自御前献歌后就为冯氏视若弃子,之后在沉香水一事上又反咬冯氏一口,二人内里早已jiāo恶,冯氏如何还容得到了她一个小小常在分宠?

  更何况冯若兰如今是要复宠,自然得想方设法牢牢捉住夏沐烜的视线以待他日复起。

  倒是杨卉那儿,因着冯若兰再度起势,夏沐烜去得一日少过一日,哪里还有初得子时风光无俩的劲头。

  至于我这个皇后,因近来忙于cao办小皇子的满月宴,且夏秋时分气候不调,染了风寒迟迟也不见好。夏沐烜除了白日里看顾于我,再不在我宫中过夜,我自然乐得清静。

  可在外人看来,我这个皇后在宠妃日益盛宠的yīn影里,到底无足轻重了。

  我在眼角的视线里瞧了眼杨卉眉眼间掩饰不住的酸辣醋意,在心头笑出声来。这一步就是要点她,即便如今在位份上只有我一人高她一阶,她杨卉的敌人也从来不是我,她可千万别搞不掂。

  于是垂眸,乘着夏沐烜在跟冯若兰哝哝软语,凑近贤妃悄悄道:“此番过后,杨卉撕了她的心都有。”

  贤妃淡淡笑:“这招以退为进走得甚妙。”

  我但笑不语,低头喝茶。

  贤妃亦捧起茶盏来喝,好半天后闲闲一句:“可惜了珞容华,这样的盛宴竟无缘得见。亏了她前些日子还在御前得脸。”

  “是可惜了。”

  “听闻出了疹子,仿佛还发作得不轻。”

  “章显手里诊出来的,应该不会错。”

  贤妃深笑:“是啊,他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又得太后信任。”

  “姐姐慧智。”

  彼此淡淡一笑后再无多余一句。

  这日的宴开到几时我并不清楚,回到静德宫,沉稳如净雯亦止不住笑:“杨氏当真气得不轻。”

  我一壁褪去缠臂金一壁道:“她得子后锋芒之盛无人能遏,如今却轻而易举被冯氏抢尽风头,安能不气?”

  净雯抿了抿笑意,幽幽道:“后宫妃嫔向来母子互为依傍,如今她纵使得子亦争冯氏不过,换了谁,谁都免不了心灰意冷。”

  我望着镜中人冷笑:“能心灰意冷就好,至少耳目清明,看得清局势,把握得了分寸,分得清敌友。”

  净雯笑笑:“如今看来,陈氏当时得宠时的光景,当真如昙花一现。”

  我不置可否,只问:“没被发现罢?”

  净雯以眼神宽慰我:“陈氏一沾牛rǔ就出暗疹,这事只有她宫里人知晓…奴婢这个尚仪,总算还有些用处。”

  我笑着睇她一眼:“你是极妥当的,我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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