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_落叶归途【完结】(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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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雯全没有居功的样子,神态安然,手势轻缓为我拆发:“倒是章显断的诊过分重了,可见她们亦防范得紧。”

  “你也觉察到了?”

  “珞贵人这疹子,一时半会儿只怕好不了。”

  我拿象牙齿梳一点点梳理散落的长发:“到底不是正主,这样隆宠下她怎能不害怕?”握着齿梳的手一狠:“自然,晓得害怕才好!”

  杨卉如今是恨不得生啖其ròu,而我,则要她冯若兰生不如死。轻易让她死了,实在太便宜她!

  深吸一口气,吐去胸口泛上来的戾气,淡淡道:“竹息再过来,你知道说什么?”

  “是。”

  阖目将呼吸放沉下去。殿后院子里一株一人高的桂树已经开花了,有幽幽阵阵的香气飘进来,那香味微恬,呼吸间连心都能醉过去。

  净雯的声音邈邈如从天际而来:“其实宫中向来不乏美貌女子,年轻些的如珞容华,薨了蓉嫔之流姿容自然拔尖,年长些的德妃贤妃也不可谓不是殊色,偏偏入不得皇上眼去。冯氏那样的姿容,却能常年一枝独秀,娘娘就一点儿不疑惑?”声音再低些:“再有天大的恩qíng,皇上终归是男子。是男子,怎会弃珠玉而就鱼目呢?”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神qíng更甚。

  我微微掀开眼睑,望见了如今的自己。

  真正的眉如远黛眼如星子,纵使六宫妃嫔三千,也不得不承认,这张如今已渐渐看习惯的脸是美的,气质亦悠然。

  这样的女子若配予良人,不定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对视片刻后,净雯凑近我喁喁道:“如此可见,冯氏必有她独到的好处,旁人不明白,却足以让皇上割舍不下。”

  她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样的事没听过没见过。

  我在她那样怪异的眼神凝视下旋即就明白了,脸上一辣,旋即冷笑:“是么?”

  “这也只是奴婢一点猜想。”

  “那就把这话悄悄传到杨妃耳里去,是不是猜想咱们就等着看了,说不定会有一番热闹呢。”

  净雯点头。

  冯若兰的再度起势如雨后chūn笋般节节攀高,我则一日日在宫中养病,对六宫的怨声载道置若罔闻。

  偶尔飘进耳里只字片语,大抵就是冯若兰在满院萤火飞舞中作月下舞,翩然生姿,夏沐烜以笛相合,道不尽都是缠绵qíng意。

  我听后多付之一笑,并吩咐方合将这话传到六宫耳里,传得越绘声绘色越好。

  这一日正在殿中小歇,方合悄悄进来,他一进来我就醒了:“有事?”

  “回娘娘,印公公差人捎了话来,说皇上连着两日不出虞宸宫了,只问娘娘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我喜欢净雯的不含蓄。。。

  第五十六章

  两日不出虞宸宫?

  当下也是一愣:“这么说,皇上已经两日不早朝了?”

  嘴上这么问,心中少不得纳闷。皇帝因病无法早朝的例子从前不是没有,印寿海侍奉夏沐烜多年,这点转圜变通总不会不懂,若不是火烧眉毛,断然不会将事qíng一杆子桶到我这儿。

  难不成出了事?

  “他服侍皇上多年,怎的连句话都传不进去?”

  方合脸上一辣,呐呐道:“皇上这两日…”我眉头微微皱起来,方合索xing说了:“皇上跟冯氏待在殿内寸步不出,冯氏又一早发了话,任何人不得进殿叨扰,印公公也没法子。”

  我在心中冷笑,脸上倒瞧不出异样,只让方合传印寿海来问话。

  印寿海是踏着小碎步疾走进来的,脸上有慌色,见了我叩首到地:“娘娘,老奴实在没法子了。”

  “什么事慌成这样?”

  “那个…边关来了急报,传信的驿丁已候了一个多时辰,然而奴才始终传不进话去,唯有请娘娘做主。”

  我腾地一下从座上起来,似乎惊得不轻:“皇上不是轻重不分之人。你只管进去道明原委,想来皇上不会怪罪于你,还有什么比边关军qíng更要紧呢?”

  印寿海脸上松泛的皮ròu挤成极哭憋的纹路,少有的为难,也不好说明是为了什么缘故传不进话去。

  一旁净雯道:“边关军qíng急迫,奴婢瞧公公无法通传亦为难…可否请太后代为做主呢?”

  印寿海似乎觉得可行。

  我斥她道:“你在本宫身边待了少说也有数月,怎的也糊涂起来了?既是朝堂事,终归要皇上拿主意的。”印寿海被这一句点得微微一震,很快又乖顺下去。“且太后痼疾缠身经久不去,如今方有起色,这样贸贸然拿事过去请示,惊了凤驾可怎么好?如今又事涉冯妃,只怕太后听了心中更加添堵。皇上亦免不了受一番责怪,身边一众近人,哪个逃得了gān系?”

  我的语气意味深长。

  印寿海多jīng明一人,耷拉下眼皮去,神色感怀:“娘娘宽德顾念旧人。”缓一缓神qíng,低声抱怨:“皇上自幼承庭训,待后宫女子一贯自制。如今这样…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不无苦恼地揉了揉眉心,道:“现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思索片刻后看净雯:“你走一趟太医院,传个太医院去虞宸宫候驾。”

  净雯也不多问,应声去了。

  印寿海微有些急迫,亦尴尬:“娘娘,这如何…”

  “本宫知道你为难,然而边关来报不是小事,耽搁片刻,谁能担待得起?纵使惹皇上不快,本宫也不得不走一遭了。”

  印寿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是我第三次踏足虞宸宫,踏着平整的汉白玉阶梯,那个bào雨之夜失子的一幕幕俨然历历在目。印寿海小心翼翼扶着我,像是害怕我想起当日事,时不时偷偷拿眼觑我。

  我神态平静,一字字嘱咐他:“你只管进去通报,皇上那儿即便怪罪下来,也有本宫担着。”

  “是。累娘娘费心。”

  “原就是本宫分内事,称不上费心。”

  于是一同进漪澜殿去。

  彼时净雯已经早一步到了,来的是崔钦跟个小内监,我在心中缓缓笑开来,这个人找得极好。

  宝娥被仗毙后,冯氏身边已换了新的近身侍婢在侍奉,许是见了净雯跟崔钦觉察到qíng状不对,早早迎在了外殿,见了我过来行礼,并不刻意恭敬,看来冯氏得宠后,身边人也跟着蹬鼻子上脸了。

  我不看她,亦不动怒,只朝印寿海使了个眼色。印寿海打了个千,绕过跪着那婢女进内殿去。我也不让那婢女起身,头也不回吩咐崔钦:“去偏殿候着罢。”

  崔钦倒是个利索人,一句不多问,自去了偏殿。

  qíng知此时碰面少不得生出一番尴尬来,于是让净雯扶我出殿去,找了个小内监去传那驿丁来,视线扫过他囊袋中的信件,淡淡道:“不必惊慌,皇上只是被事耽搁了,即刻就会传你觐见。”

  净雯道:“还不谢过皇后?”

  耽搁军qíng是要命的大罪,即便错在夏沐烜,夏沐烜是皇帝自然担不得这个罪,错的就只能是眼前这人。

  那驿丁听我如此保证,忙不迭叩头谢恩。

  过了一盏茶功夫,果然见印寿海小跑着从殿内出来,朝我递个放心的眼神,然后领了人进殿去。

  **月间桂香千里,桂树寓“贵”,是极好的兆头,各宫都会种植些沾染喜气。冯氏此番为复宠,自然无处不周全。

  我迎风站在汉白玉阶栏旁,望着底下一级级台阶发怔,想起当日净雯所言:娘娘并非不小心,而是踩着了冰块,这时节冰化得快。

  冰块么?不晓得这时节用来,会不会嫌冷呢?

  头也不回吩咐净雯:“让内务府送些冰块来。”

  净雯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亲自去办。

  有边关来的加急军qíng要处理,夏沐烜自然不好再在虞宸宫待着,于是乘御辇回政元殿,留下崔钦照看冯氏。

  我在夏沐烜半尴尬半感激的神qíng中得体微笑,屈膝送他离去,继而一步步进殿去。

  重华宫的漪澜殿以金玉砌就。块块三尺见方的白玉砖,面上雕刻兰花,朵朵开得饱满润泽,盈盈然如沾了露水,更难得的,片片皆以整块羊脂白玉磨就,花蕊间嵌金丝为蕊,栩栩如活物,可不是名副其实的金玉满地么?

  花开四季,经年不谢,一如帝王给的恩宠,彼时夏沐烜的用心可见一斑。

  一殿的香艳还未散尽,便是桂花香也遮不住那浓烈焚香,九尺阔的沉香木滴水大chuáng上,冯若兰两颊艳红靠在chuáng头,正由她的随驾婢女晚秋伏侍着擦脸,娇喘间热气难止,小衣半解露出胸口一抹雪白,汗珠子从额头胸口直往下淌,湿了眉眼鬓发跟薄如蝉翼的纱质寝衣,在这一殿妖冶的香艳中,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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