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豹子跟木头似的愣在那里,任她拳打脚踢,动也不动。
娇蕊在一旁看得痴了,相识多年,她早知潘云豹是心地很好的一个人,可是,他也是最爱逞qiáng半狠的一个人,就算打不过,也会跟人拼命。可是他现在,他却容许有人对他拳打脚踢,自己却动也不动。
自幼在欢场之中长大的她,如何看不出,这是一个人真的喜欢上另一个人了,所以才会为了她改变,才会任她对自己做出其他人绝对不许越雷池半步的事qíng?那么她的留下,还有机会么?
不她必须留下,她已经为了这一切等待了太久,付出了太多的青chūn,所以她不能失败,她也不想失败。
小谢夫人却是越看越生气,看向两边的丫鬟婆子,“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把她拉开?”
这个院子里的没有人敢动,只有小谢夫人自己带来的人上前,把二少奶奶拉了开来。
张蜻蜓本来就没有想着要打下去,所以有人来拉,她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抹一把微有些汗意的额头,看着小豹子,“这样你是不是心qíng就好了?你就可以放我走了,是不是?”
潘云豹抬起眼看着她,原本灿若星辰的眼睛里写满了受伤、绝望与伤心,“媳妇儿,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想跟我过日子?”
一个是字咬在舌尖,张蜻蜓却怎么也无法把它斩钉截铁地吐出来,扭过头,只说:“事到如今,勉qiáng还有什么意思?”
潘云豹艰难地点了点头,死死抿着唇,“好,我放你走!”
他冲到书房,很快就写出一张休书,往张蜻蜓面前一递,“还你自由。”
小谢夫人心头一松,若是真的让她出面来休张蜻蜓,恐怕日后要招致许多是非,最好还是由这个傻继子自己出面,将来就算潘茂广回来问起,她也可以推得一gān二净了。
“且慢。”
忽地,一个温柔和缓的声音凭空出现,打断了潘云豹要递给媳妇休书的动作。众人抬眼望去,却见卢月荷站在门外,想是急急地赶了过来,两颊还微有些红晕。绿枝跟在后头,见她进来了,赶紧一缩脖子,躲到一边去。
张蜻蜓心下雪亮,定是叫这丫头搬来的救兵。
小谢夫人暗道不好,却见卢月荷先走到她的面前,施了一礼,“见过婆婆。”
小谢夫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恶人先告状,“你瞧,老二媳妇正闹着要休离呢,连行李都开始让人收拾了,说是怎么也不肯跟云豹过下去了。连我这个做婆婆说的话,她都不放在眼里,兴许你这个做大嫂的,说些话她还能听。”
她这话,一方面是将张蜻蜓一军,让她没脸出尔反尔,二来,既是撇清自己责任,也是难为卢月荷,要是做婆婆的说话都没用,你这做儿媳的,难道还能越得过我去?
卢月荷可不傻,什么也不多说,只是伸手将潘云豹写的那纸休书抢了过去,阿弥陀佛,幸好还没落到旁人手上。她对着小谢夫人又施了一礼,“既然婆婆说话都没用,媳妇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抬眼看着弟妹和小叔,一脸淡然,“你们也不用跟我解释,你们愿意闹什么我这个做大嫂的管不了,不过我只记得从前相公说过一句话,二叔你要是想休了弟妹,必须得到公公或是相公的许可。若是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你就闹出这样事来,恐怕相公回来,要责怪于我。”
“大嫂!”张蜻蜓想说,公公其实也是同意的。
可是卢月荷摆了摆手,表示什么也不想听,“我不过是不想承担责任,所以就请你们先缓一缓。虽说公公和相公都出征去了,但也并非是不通书信的。此事等我回头托人告知他们,只要得着一个准信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不多说一字。”
这个媳妇,好生厉害,她口口声声说不管不管,可毕竟还是管了。小谢夫人心里明白,若是给潘茂广父子知晓,哪里肯让他们夫妻和离?
“老爷和云龙都有军务缠身,哪里能为这些事qíng分心?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小谢夫人指着娇蕊,“这个丫头现在有了云豹的骨ròu,可是云豹媳妇非说,有她自己就一定要走。别的咱们都可以等,但这丫头现在有了身孕,却是等不得的,还须快些有个决断才是。”
卢月荷哂笑,“不过是个还没过明路的丫头,纵有了身孕,又有什么等不得的?老爷相公又不是一去就得十年八载的,纵是她生了孩儿,先在府上养着,等着大些再正名,只怕还好养活些。不过这事若是婆婆要做决断,媳妇自然也没话说,那就全凭婆婆作主了。不过夫妻和离是大事,就算老爷和相公都不在府上,但还有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在。弟妹家里,也是父母双全,不如请几位长辈同来商议,婆婆您当着他们的面,再做出决断,日后也就少了许多是非了。”
这……小谢夫人给她问住了,不敢作答。她哪有这个魄力把章致知两口子请来?别的不说,光是潘高氏那个老太婆,跳起脚来指着她的鼻子臭骂一通也是她承受不起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这样的恶事小谢夫人敢偷偷摸摸地做,但这样的骂名她可背负不起。
当下只得忍下这口气,“既然媳妇如此说了,那此事就jiāo给你处置吧,你是长嫂,云豹又是云龙的亲兄弟,有你出面,总是好些。”
卢月荷当仁不让,“媳妇谨记婆婆教诲,只是这名女子,现在身份未明,若是让她住在二弟这儿,恐怕多有不妥,但她既然有了身孕,也不好让她孤身流落在外,不如请婆婆带回上房,暂且安置,待得名分定了,再作打算,如何?”
这是把个烫手山芋扔回给小谢夫人了,不管张蜻蜓和潘云豹要不要分手,但娇蕊的安置都是件麻烦事qíng。
依着小谢夫人的意思,当然是塞在张蜻蜓这里最好,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可以赖上她,可是没想到张蜻蜓居然撒手彻底不玩了。
她要是跑了,再把娇蕊放在潘云豹处,让他们乱成一锅粥当然也是可以的,但现在卢月荷主动提了出来,小谢夫人就不能闭上这只眼睛了。那要传出去,不成他们潘府惯着外室,宠妾灭妻么?身为婆婆,这确实是她的责任。
有些悻悻地瞧了娇蕊一眼,到底是把人领过来了,却是不走,要看卢月荷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qíng。
卢月荷给了张蜻蜓一个建议,“弟妹,你既然想走,大嫂也不拦着,只是现在事qíng未定,你能暂且忍耐么?”
可以。但张蜻蜓有个要求,“大嫂,我不想再住在这儿了。”她无法面对小豹子,良心上,唔……实在有点过不去。
“好。”卢月荷应得异常gān脆,“我家亲戚在京中有所空宅,还算gān净。你既然不想在家中住下去了,就收拾收拾搬过去吧。”
呃……张蜻蜓没想到事qíng居然这么顺利地就解决了,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反观潘云豹,只是满面的颓败与忧伤,丝毫不觉事qíng会有转机。
卢月荷心下生气,活该这个小叔受些折磨也不多管,回去先安排人去准备准备,让张蜻蜓收拾好了,就来找她。
第156章东窗事发
张蜻蜓行动迅速,很快就打包了几件行李,带着周奶娘绿枝等陪嫁丫头走了。其余人在卢月荷的劝说下,暂且还是留在了潘家。
她的理由非常充分,“你们小两口要怎么闹我不管,但是也请弟妹你替公公和相公想一想,他们待你不薄吧?现在他们出门才几日,你连招呼不打一声,就带着陪嫁全部走了,这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么?若再传回章府去,让章大人又怎么想?岂不是让你爹娘连个年也过不安生?”
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张蜻蜓无法辩驳的,想想也是,就算是自己要走,也得跟大家长们打个招呼才是。于是便听从大嫂的意思,只带了几个下人,如同外出小住几日般,去了卢月荷指定的别苑。
等她出了门,贴身丫头问雪不解,问卢月荷,“姑娘,您怎么什么也不劝,就这么放二少奶奶走了?”
卢月荷横了她一眼,“都闹成这样了,我劝还有什么用?不如让她暂时出去,冷静冷静,回头再说。你且出去,让我一人静静,好生想想。”
问雪给她泡了杯热茶,又点了枝宁神的香,这才退了出去。
卢月荷重又展开潘茂广当日给她留下的锦囊妙计,上面就斗大的一个字——“拖”!
不由叹气,公公你好歹也多写几个字,不要这么简明扼要的好不好?这让媳妇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卢月荷是煞费苦心地琢磨着公公的意思,好半日才粗拟了个对策出来。
潘二公子的院子里少了个二夫人,就跟少了个镇海夜叉似的,山中的猴子纷纷跳出来蠢蠢yù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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