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几日过后,便是军营旬假之日。
刚好赶上白鹭书院要开学的之时,张蜻蜓提前回了一次章府,在家吃了一顿饭,又带几个弟妹出来逛了一回,给他们买了些各自喜欢的小礼物。还答应小胖子,往后潘云豹上书院去找小舅舅谢尚贽求学之时,会偷偷给他带些喜欢的吃喝和不太违反书院禁令之物。
小胖子自是意满心足,这次回家,张蜻蜓还明显感受到,大哥章泰宁对她的态度亲善了许多。
他上回得张蜻蜓引荐,与冯遇chūn赴了一回谢家公子们的文会,使足平生之材,才勉qiáng入得了那些世家公子的眼。倒是冯遇chūn,肚子里当真有些墨水,与那些人颇为投契。
这功夫拿出手,方知有没有。
从前章泰宁并不甚看重这个大妹夫,觉得他不过是死读书,一朝撞上鸿运当头,才博了个功名。可实实在在地拿到人家的地盘上去一jiāo锋,可就看出一个人的学问高低了。
当下章泰宁自己也很是感慨,觉得自己从前确实是轻视了这个翰林妹夫,对他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友善尊敬了许多。
回首从前,章泰宁结jiāo的友人,最好不过是邝玉书了。可他在京城之中的才名,其实有大半是因为xing喜卖弄,还有附着于身上的国公世子光环所赋予的。
但是,谢家那些名门世家可非一般的官宦人家可比,那一种几百年的沉淀与积累熏陶出来的腹有读书气自华,真名士自风流的潇洒与气度,却是名声在外,但华而不实的邝玉书所无法比拟的。
章泰宁就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别致小院,忽地来到皇家园林一般,整个人的眼界打开了,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了。才觉得自己从前是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了。
他又不蠢,既有了这样的见识,当然就会加紧上进。一些乱七八糟的应酬能推就推,整个人沉稳下来之后,倒少了从前的不少浮华之气。
顾绣棠瞧在眼里,自然高兴。她本来就是礼部侍郎之女,自小也是熟读经纶,从前老给林夫人取笑是个女秀才。可是现在,却可以趁着与章泰宁关系日渐亲近之时,去红袖添香。
虽然谈不上给章泰宁指点一二,但谈论探讨却是绰绰有余,还不时的能给章泰宁以小小惊喜,让他愈加看重这个妻子。
而此时,顾绣棠的孕期已过三月,见夫妻日渐琴瑟和谐,便含蓄地透露出来,章府上下无不欢喜。
而冯遇chūn呢,他是确实有材,却因为门弟所限,很难有机会结jiāo这些名士文客,是以满腹才华也没太多的人赏识,可是现在不同了,张蜻蜓无意之中给他打开了一扇门,让他有机会走出去,展现自己的才华。虽然他已经是官员了,但身在官场,名声和人脉仍是最重要的两条,等渐渐积累够了这些东西,他想要再上一层楼,亦非难事了。
章致知见到这些变化,极是开怀。亲生儿子自不必说,就是在这个大女婿身上,他也舍得投钱了,想要借着这股势,把他们各自捧上一个台阶。毕竟,孩子们好了,章府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从前刘姨娘只敢偷偷拿自己的私房去贴,可是现在,章致知会主动关心,让她关心下大女儿的家计,若是有些捉襟见肘的时候,一定要跟他说。并暗地里开始筹谋着,若是冯遇chūn真的能声名鹊起,日后纵是再分给他们些田产,也不无不可。
章致知是深深觉得,把张蜻蜓许配给潘云豹,这一步棋走得极妙。若非有这个女儿打开局面,章府何至于此?
林夫人跟他多年夫妻,如何不解他的心思?她一旦分清了利害,可是最jīng明的一个人。当即瞅准时机,借事说事,提醒章致知,当年把张蜻蜓嫁给那个纨绔,最早可出自于她的授意。当然,最后归功于还是得落在章致知身上。只是你不能说,她这个嫡母就没有功劳的不是?
章致知也知道,他能有今日,这个发妻还是功不可没的。虽说私心太重了些,但总体上说,还算是个不错的主妇。
他可以宠胡姨娘,但绝不会宠妾到灭妻的地方,林夫人能够悔过自新,他就会给足她面子。夫妻俩似乎又回到从前的日子,一派和乐。
至于章清雅,估计是在忙着收拾家里的小妾,张蜻蜓那次回去也是临时决定,并没有见到她。只是林夫人倒替女儿给她问了个好,她也就虚套了几句,如此而已。
等着军营放假那日,小谢夫人倒也记在心上,一早就打发人来提醒,让张蜻蜓在家等候,说是中午要吃个团圆饭。
张蜻蜓让人回话,“只怕相公还要去书院听舅舅讲课,不如改在晚上吧。”
小谢夫人暗地里嗤笑,“这临阵磨枪,也是银样镴枪头。行吧,就改晚上。”
张蜻蜓想着胡浩然和李思靖也要回家,便放了董少泉和陆真的假,自己去铺子里坐镇。
早上那拨生意刚忙过,却见李思靖和陆真到铺子里来了,“二少奶奶,潘二少爷只怕今日是回不来了。”
啊?张蜻蜓一愣,这才知道那头小豹子因为偷吃受罚的事qíng。
陆真知道她在这儿,一听外甥说起,就赶紧带着他来说一声,听得张大姑娘是直撇嘴,这个二百五,怎么这么倒霉?
“那他的伤要紧么?”
“伤倒没事,临回前,我还专门去看过他们的,都养得差不多了。因为受罚,这一个月都没假。我见有位祝心远祝公子给他们带了话,以为你们都知道了,所以就没去你们府上。”
得,那肯定家里人也知道了,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指不定给人怎么笑话呢。
张蜻蜓猜得没错,祝心远上门报信之后,头一个乐的就是奶奶潘高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个做正经的事的料,瞧瞧,这才去几天就闹出事来,再过几天,非给人踢出来不可!”
小谢夫人面上淡淡的,心里却也笑开了花,就这么个烂泥,能糊得上墙才怪,还是自己的儿子,可比他有出息多了。
潘云祺知道了,越加自负,完全没把这个二哥放在眼里。
连卢月荷在房里,也是拍手称庆,“打得好,小叔这个瞻前不顾后的xing子,就得这么狠狠地教训一下才是。从前相公总说要如何磨练,何曾真下得去手?就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来个厉害的,否则哪年月才能开得了窍?”
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潘云豹的功课,想了一想,让安东过来,吩咐几句,就让他来找二少奶奶。
安东刚到张记猪ròu铺,迎头就撞见了董少泉,一进门,就见蒋四姨娘也在这儿。正红着眼睛跟张蜻蜓商议,“不管怎么说,也得派个人去瞧瞧啊?到底伤得怎么样,这让人多揪心啊,王爷说他不方便露面,倒是你们年轻人,都是同辈,看是谁方便去瞧一眼。这是我们家的伤药,好歹给他们几个带去,就这点子要求,应该是能通融的吧。”
“我去吧。”董少泉赶过来,就是这个目的。
他和胡惜容一早就跟忠顺王府众人一起在家等消息,可祝心远过来一说,郎家老太太听了可不得了,当即就心疼得“我的儿呀,ròu呀”地拍案大哭,还闹着要进宫去求皇上,放孙子回来,是郎老王爷下了狠令,劝了半天,才把老太太劝过来。
可毕竟是唯一的亲孙子,郎老王爷也是心疼得胡子直哆嗦,若是不派个人去瞧瞧,他也不能放心,一样收拾了一堆的疗伤圣药,要找个人送去。
这种qíng况,若是只派个下人,家长们未免都不放心。可要是哪个家长去,未免就显得太过慎重了些,也实在有些没脸。毕竟又不是gān了什么光彩的事qíng,是为了偷嘴挨的打,说出去都丢人。
于是董少泉自告奋勇,他人心细,办事又周到,郎家人也觉得他去最为合适。现在到猪ròu铺来,是特意来跟张蜻蜓问一声,有什么要jiāo待的,他好一起带去。
张蜻蜓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是她决定往后要过日子的相公了,给人打了五十大棍,想想也好受不了。只是张蜻蜓心里更加生气,那头小豹子也实在太不争气了,就因为馋嘴,闹出这样事来,丢不丢人的?
于是yīn阳怪气地道:“你就帮我告诉他,二回再要偷嘴吃,就得有把嘴巴擦gān净的本事。像现在这样,被抓个现形,活该被打,我可没钱没东西给他带去的。”
见她这一犟,把蒋四姨娘给僵在那里了,陆真忙过来劝,“少泉你就告诉他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让他们往后可千万别再犯了。否则这让家里人多担心?”
董少泉应下,正待离开,安东上前行礼,“大少奶奶还有句话,说二爷虽是受罚不能回家,但在军营里的功课可不能拉下。她让小的来问问二少奶奶,是否让小的跟着一起过去,收了二爷的功课,送上小舅老爷那儿去。等舅老爷布置下来功课,依旧还是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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