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姨娘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含泪应允了蒋孝才出征的决定,而在郎府里,简直就要吵得翻天覆地了。
郎老夫人这回的态度无比qiáng硬,坚决不放郎世明出征。说实话,郎老王爷也犹豫了,毕竟是唯一的亲孙子,上军营历练可以,上战场就太残酷了。
只是郎世明天天在家里闹,走不走得成,还未确定。
第203章今晚留下吧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十日的假期转眼即过。
章致知在朝中,自然知道女婿的动向,在问准了他要奔赴前线之后,倒是特意把章泰安和章泰寅两个儿子都从山中接了回来,给潘云豹办一个家宴,算是替他饯行。
这个邀请是必须去的,潘云豹再忙也不至于连吃顿饭的工夫也抽不出来。说起来,这还是章家第一次有人上战场,别说章致知了,就连林夫人也在感觉新奇之余,有着一份虽然不深,但却是真诚的担心。
撇开潘云豹是她女婿的身份不提,就算是个寻常人出征,林夫人再没见识也不可能去忌恨人家,这些将士都是为了保卫南康去了,身为南康的子民,她没理由盼着天下大乱,敌军打进来造孽。所以倒是比平常更加热忱地对待这个女婿,要不,谁知道下回还见不见得着呢?
连她都尚且如此,跟张蜻蜓感qíng更好的章清莹小姐弟俩就更别提了,见了三姐三姐夫就眼泪汪汪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弄得张蜻蜓这么个不爱哭的人都觉得心里怪难受的,顾绣棠更是别过脸去,眼圈都红了。
还是潘云豹上前笑着打趣,“你们这就是哭出一条河来,我们也不能乘船赶去边关啊?都这么大孩子,快别哭鼻子了!”
这话说得,听着人心里更难受了。连小胖子章泰安都瘪了嘴,“三姐夫,你这回去,可要万事小心啊!”
“就是。”章致知把心里的酸楚咽了下去,保持着家长的威严,“今儿好不容易来了,大伙儿要高高兴兴才是。云豹这一去,是去建功立业,为国杀敌的,这是好事儿哭哭啼啼的gān什么?都给我打起jīng神来。”
他这一发威,才把大伙儿的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正想开口jiāo待几句,却见沈家三口也来了,沈大海这回也要上前线了,章致知听说之后,今日也特意邀请了他们。
沈大海这拨教官在出征之前,都统一给他们提了一级,以资鼓励。像沈大海就提了正式的九品芝麻官,任了一个营长之职。
等到了沙场之上,若是立下功劳,也是有机会加官晋爵的,章致知这么个明白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放过这样一个值得笼络的机会。
见着亲舅舅了,章清莹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泛滥了,却是章泰寅使劲吸溜着鼻子,把眼泪咽了回去,“我不哭了,四姐你也别哭了,我们好生跟姐夫舅舅说说话吧。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这才像句话。”章致知点头赞许,命章泰宁把早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两把腰刀,刀一出鞘,寒光凛冽,确系宝刀。
章泰宁将刀分明奉与二人,“这是父亲得知你们要出征之后,不惜重金求购来的异域宝刀,你们拿着,既是个防身的利器,也希望你们能拿着它杀敌立功,纵横缰场。”
潘云豹和沈大海忙起身施礼谢过,此时章清雅、邝玉书也有礼物赠送,邝家也是文官,没什么神兵利器,送的便是保平安的如意等吉祥财帛等物。倒是大姐夫冯遇chūn送了潘云豹一样锦囊,里头装了样好东西。
是他从翰林院里抄录出来,有关西戎部族qíng况的详细资料。全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地抄录整齐,做成小册子,还附上了周边一些县市的名称地图,以及在任官员的简介。
这样东西可太有用了,潘云豹有这一册在手,就能清楚地知道周边的那些qíng况,不管分到哪个战线里,都不会迷糊。
一家子振作jīng神,为预祝他们凯旋归来,端起了酒杯。酒浅qíng深,话多无益,喝得酣畅淋漓,方才归去。
只是章致知在送他们的时候,私下叮嘱了潘云豹几句话,“去到军营,该争先时要争先,但切记不可逞qiáng,不可莽撞,凡事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家里有我们,你就放心吧。到了那儿,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落雁关内,辽州府衙的魏鹤年魏大人是我的同年,你带着我的名帖去,万一有事相求,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帮的一定会帮。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莫要与人斗气,万事小心,知道吗?”
潘云豹再次拜谢而去,临别种种琐碎,不可足一而提。
只是到了回军营的前一晚,潘家也办了个饯行宴。因为潘云豹二话不说就表明态度要上前线了,潘云胜没有了任何理由推托,也只得自认倒霉地打点行装,和堂弟一起上路。这一顿饭,吃得上房之人是愁云惨淡,尤其计腊梅,那眼泪珠子就没断过,小谢夫人就是有心想加勉几句,也没了气氛。
你自己的儿子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潘云祺也上前线了,你还能说出些什么么?
小谢夫人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啰嗦地去讨人嫌了。倒是潘秉忠在心疼之余,鼓励了长孙几句,若是此去,能建立功勋,倒是如何云云。事到如今,也只能聊此安慰了。
反观潘云豹,却保持得很是镇定,宴席过后,还不忘特意给小谢夫人行了一礼,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这样一番话。
“母亲,我和堂哥走后,家里诸事还需您多多费心。现在嫂子有了身孕,无论男女,都是我们二房的嫡子嫡女,还请母亲细心看护,不要让这孩子有了闪失才是。原本外祖母怕母亲无暇顾及,想接大嫂过去调养。但孩儿想着,外祖母虽也是至亲,但这毕竟是我们潘家的孩子,若是将大嫂送去,恐怕于母亲的名声不利,于是婉拒了。只是接下来,恐怕要母亲多劳些心神才是。”
连卢月荷都没想到,潘云豹会突然来说这么一番话,上回卢月荷差点误服堕胎药流产之事,整个潘府都是知道的。只是事后,连卢月荷这个苦主都不追究,似乎也就烟消云散了。可是此刻潘云豹在这样的场合里,以二叔的身份慎而重之地提出,可是当众狠狠给了小谢夫人一耳光子。
这番话,虽然说得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一样的。你是不是照顾不好你的媳妇?若是如此,谢家的人就要帮你照顾了。若是真的让卢月荷住到外公家去生孩子,这让小谢夫人这个婆婆的脸面往哪儿搁?人家会不会想,是不是你这个做后母的容不得元配孩子,才bī得媳妇出去住?
如果是潘云龙说出这样一番话,小谢夫人也许还不会这么吃惊,可是这话是一贯大而化之的潘云豹说出的,就由不得她不很是吃了一惊。这个继子,什么时候,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思了?
潘云豹说完之后,神色自若地和大嫂媳妇一起告退了,只剩下小谢夫人,脸色渐渐的由白泛青,恼羞成怒,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láng,我诅咒你,和你那死鬼哥哥一起,死在边关上。
临走前的最后一夜,卢月荷纵使心里也有疑问,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嘱咐小叔好好休息,把最后一点独处的机会jiāo给他和张蜻蜓,就回了院子。
张蜻蜓将行李打点出来,一样样地告诉小豹子。
这个是跌打酒,要是没破皮的时候可以用。那个是金创药,是遇到刀砍剑伤的时候用,还有这个,是治蛇虫咬伤用的。
这个里衣的衣角fèng了金叶子,那个袜子里头也有。人家常说穷在家,富在路,你在外头不要舍不得花。
这个是炭笔,那一叠是信纸,你到了边关,方便的时候可要记得给我们写信。
……
潘云豹伸手,把媳妇从后头搂在了怀里。
温暖的鼻息喷在她的头发上,却让张蜻蜓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了出来。她使劲地憋着,仰脸看天,想把眼泪咽回去,可是一低头,却到底忍不住地落在了小豹子的衣袖上。
小豹子把媳妇转过来,让她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用力地抱着她,似是想把她给勒进血ròu里,“别哭,媳妇,别哭。我会回来的,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张蜻蜓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揪紧着小豹子的衣襟,拼命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的眼泪,心里头好像有一块地方坍塌了,堵也堵不住,只能任眼泪流得一塌糊涂。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屋子里只剩下这一对小夫妻,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虽然夜已经深了,但还是舍不得睡,甚至连闭眼都舍不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豹子伸手捧着媳妇的脸,细细地描摹着她脸上的每一处,似是要把她的每一处都烙印进自己的脑海时,从此再不忘记。
张蜻蜓伸手捧着小豹子的脸,同样细细地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处,似是要把他的每一处都烙印进自己的脑海时,从此再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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