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你在我的眼里,我在你的眼里,两个人的世界,就是彼此。
良久,只听得灯花微爆,结出一朵灯花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张蜻蜓神色微窘,却仍是看着小豹子的眼睛,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要不今晚……你,你留下来吧。”
一语未了,她的眼神还是没用地落了下来,只觉耳根子烧得烫得慌,一颗心也怦怦乱跳,身体不觉便有些僵硬。
“好。”小豹子也不想和媳妇分离,却只是抱着媳妇,只是抱着。
张蜻蜓有些诧异,她不信自己这么明显的暗示小豹子都没听懂。可是潘云豹只是搂着她躺在chuáng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臂弯,把她的玉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一根根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头,翻来覆去。
奇异的宁馨,让张蜻蜓的心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头,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话。
“到了边关,记得要好好吃饭。再不好吃的东西,也要勉qiáng自己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知道吗?”
嗯。
“你们几个,十一是最机灵的,别看他功夫不怎样,可是你跟老大,都要多听他的意见,知道吗?”
嗯。
“跟其他的同伴也要好好相处,遇到危险,保住自己的小命时,还要照顾好其他的同伴,能帮帮人家就尽量的多帮帮人家,这可是xing命攸关的事qíng,你的好事做得多了,老天爷都看着呢,他会照顾你的,知道吗?”
嗯。
沉默了一时,声音压得更低,“大哥……他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小豹子答得异常坚定,“你放心吧,大哥不会有事的,我说过会把他带回来,就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把头往他那边靠了靠,耳朵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环上他的腰,“再有一句话,你可得记好了,三十六计,打不过,跑为上计,我也不求你做什么大将军,立多少功劳,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知道吗?”
“知道。”轻轻在她的鬓角印下一吻,“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大嫂。我今儿说了这话,母亲以后不敢随便乱来的。她要是乱来,你也不用顾忌,直接去找外公,你和大嫂都搬过去。”
“你今天怎么想到说这些话的?”
“想到了,就说了呗。”
“呵呵,婆婆可被气得不轻。”
“不用怕,明面上的事qíng她不敢乱来的,等到我们回来,我会请爹做主的。”温柔地抚摸着她如云的秀发,“还有你,可一定要当心。我们都走了,那个吴德暂且不要招惹他。他若是再来找麻烦,去找舅舅,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就把铺子关了,等到我们回来,他欠你多少,我们一定要让他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这个说得真带劲,张蜻蜓翻身趴在他胸膛上,两眼放光,“那你们准备怎么gān?”
“哼,等着瞧吧,趁夜打闷棍可不光是他才会gān的事qíng!”
“我就说对付这种人,就得给他来yīn的,只是舅舅不同意!”张大姑娘至今很是不平。
轻刮了她鼻子一下,继续把她在怀中搂定,“你去跟他玩yīn的,舅舅当然不肯,我们去就不一样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家舅舅可没这么老实,他们表面上不动,不代表私底下不动。有时,像这些会耍心眼的,可比我们会打闷棍的还qiáng。”
“哈哈,你说舅舅坏话!”
“这是事实,吴德这回,可是把祝家彻底得罪了。你别看祝贵妃好似不得势,她毕竟有二殿下呢,能在深宫里混到现在这地位的,能有几个是易与之辈?再说,祝心远这小子也不是好惹的。他可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我不信他就能咽得下这口气。”
点头,“有理。”
“我私底下跟你说句实话吧,这回庞清彦大败,可是大大地削了太子的面子,皇上要是撑不住,将来这个皇位不一定就是十拿九稳传给太子的。要不然,为什么现在,皇上要二殿下领兵出征呢?这还是有退一步的打算的。”
张蜻蜓听得倒吸一口气凉气,“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舅舅说的?”
指指脑袋,“我自己想出来的,有些事qíng,就是亲父子,也不能说得那么透彻,只是舅舅让我多带个心眼去,在战场上好好听着看着,该gān什么,不该gān什么,心里都得有个数。”
“嗯。还有,见到公公还有大哥,记得给我们报个平安。”
会的。
只有一夜,却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讲个清楚。可是人毕竟不是神,讲着讲着,张蜻蜓还是靠在小豹子的怀里,睡着了。
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潘云豹还有一句未曾出口的话藏在心里,“如果我真的回不来,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归宿。”
而我最后唯一能你为做的,就是留住你的清白,让你未来的良人更加欢喜。
金jī报晓,窗外已经渐渐透出曙光。这是催促离别的号角,无声但是让人无法抗拒。
打开门,再吸一口家中散发着馨香的甘慡气息,回头深深的再看一眼熟睡的媳妇,潘云豹毅然决然地踏出了离家的路。
屋内,刚点起的宁神香幽幽漫散,却是挽不住离人匆匆的脚步,只能怜惜地徘徊在chuáng上那女子的身边,轻柔地安抚。
张蜻蜓醒来的时候,依旧和从前一样,错过了与小豹子的离别。匆匆地起身,素着颜连早饭都不吃,就跳上马车,一路飞奔着赶至,却仍是只见着送别回来的队伍。
蒋姨娘哭倒在车里,胡惜容和祝心辰相携而泣,只有董少泉迎到她的面前,语带哽咽,“姐,你别伤心。二哥不让你来送,也是不想让你伤心。”
可我……我怎么能不伤心?平时不让她送倒也罢了,可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也不让她送上一程?张蜻蜓想跳起来把那个小豹子大骂一顿,眼泪却是不争气的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再度掉了下来。
“走了吗?人都走了吗?”来晚的,不止是张蜻蜓,还有郎世明,还有李思靖。
不是迷香就是药酒,他们的亲人也用类似的方法留下了他们,让他们甚至没有机会目睹这一场别离。
郎世明虽是男孩儿,却当即抱着马鞍放声大哭,“就是不让我去,好歹让我送兄弟们一程啊,连送都不让我送,这也……”
他哭着说不下去了。
张蜻蜓却抹了眼泪,不让送就不让送,等着回来,看我怎么修理你。
小豹子走了,生活却要继续下去。
前方的战事再吃紧,却也不影响后方有些人继续醉生梦死,或是寻欢作乐。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却是在勤勤恳恳做好自己的事qíng。也许他们的力量有限,却是为了家国的稳定繁荣,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某些下九流行业的人。
比如,教司坊。
与民办jì院晚睡晚起不同,由官府承办的教司坊就跟戏班子差不多,天不亮,坊里的倡优歌伎们就都要起来了。该吊嗓子的吊嗓子,该练功夫的练功夫,chuī拉弹唱,热闹非凡。
因为这些动静,总是会吸引周边的不少小孩闲汉大清早地就围过来看热闹,里头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人留意到今天过来的小孩当中,多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也就是个六七岁大小的小男孩,普普通通,只是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很是慧黠,闪着灵动。
先是站在外头看那些大人们练功,然后似乎入了迷,又像是小孩子顽皮的天xing,趁人不备,偷偷摸摸溜了进去。
七弯八绕的,就给他摸到后院去了,这里有不少的小孩子,都在先生的指点下练功。小男孩躲在一棵松树盆景后头,仔细打量。
就见这里的孩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大的可能十一二岁,小的才三四岁。可是劈腿下腰,哪一点做不好,都要挨一下先生手里的竹棍子。
竹棍子很细,连小指头三分之一都不到,还有些韧xing,在挥舞的唰唰风声里还带着些弧度,但抽到人的身上,却是顿时起一个红印,不会破皮留下印记,却非常的疼。这里的孩子没有少吃这竹棍子的苦头,所以练起来都格外认真。
终于,小男孩把目光落在长条凳上的一个小女孩身上。她的年纪明显很小,但做出的动作却是很难的。
用两只小胳膊撑着凳子,两条小腿从身后弯过来,勾着脖子,整个人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为了检测她的平衡,女孩的头顶上还顶着一只木碗。小女孩似乎已经撑了很久了,下巴上不住地往下淌汗,显出她的肌肤跟雪一样的白。只是头上的木碗晃来晃去,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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