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有个大男孩发现了盆景后面的小男孩,不过他没有叫嚷,只是瞪了他一眼,因为那个大男孩正在贴着墙倒立,要是一分心,会掉下来挨打的。
小男孩见他看过来也不害怕,只是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麦芽糖,悄悄抛到大男孩的面前,意思很简单。
大男孩觉得这买卖不错,单手撑着自己,另一只手快速把那块糖从糙地上抓起,也不嫌脏地立即扔到嘴里,表面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忽地,咕咚一声,那个小女孩终于支撑不住,连人带碗和凳子一起摔了下去。
唰地一棍子带着风声就抽下去了,夫子真的很严厉,“起来再练,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别想吃午饭。”
小女孩含着眼泪,又爬上了凳子。
靠着夫子走开了,小男孩偷偷地问倒立的大男孩,“那个小女孩,叫什么?”
“再给一颗。”
真会做生意,小男孩忿忿地又递出一颗糖。
“她叫玉梨。”
第204章变数
静静的午后,和风细细,轻拂着河堤旁长长的垂柳,也戏弄着屋顶那个写着斗大“张”字的旗幌。
端午已过,天气渐热,连最警觉的看家狗都趴在树荫下打盹。忙碌了半日的铺子里头,更是听取鼾声一片。
后头一间房内,独有一抹杏红色的纤细身影,两只玉手支着臻首,正怔怔地看着窗外。
顺着她的目光,应该是落在那条酣睡着的huáng毛大狗的身上,只是细看她的瞳仁,焦距却是散的,不知飘忽到了什么地方。
忽地,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奔来,还没等发呆的人反应过来,有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撩开新换上的竹帘,急急地道:“少奶奶,打听到了,那个姑娘叫玉梨,她从前就叫小雪,少奶奶?”
稚嫩清脆的童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几分炫耀和几分迫切,说得又快又急,只是末了,却有些疑惑和不确定,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他说这半天还一直背对着他?
伸出小手轻轻拉扯下她的衣袖,张蜻蜓冷不丁地吃了一惊。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倒把小男孩吓了一跳,“少奶奶,你没事吧?”
张蜻蜓不好意思地一笑,“小馒头,原来是你呀!”
小名叫馒头的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故作老成的了然一笑,“少奶奶,你肯定又在想二少爷了吧?”
“没有。”张蜻蜓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炸了毛,忙不迭地辩解着,“我想他gān嘛?他有什么好想的?”
可是还没解释两句,她自己的脸倒先红了,故意瞪起眼睛佯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个小屁孩,不许乱说话,说吧,你来gān什么?”
小馒头捂着嘴闷闷地笑,“少奶奶您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我来是想告诉您,您吩咐要我去打听的事qíng,我已经打听到了。原来那个玉梨就是小雪。”
张蜻蜓心中一喜,“真的?”
“您放心,绝对错不了!”小馒头拍着小胸脯打包票,“我问过他们那儿好几个孩子了,都这么说。我爹怕我办事不牢靠,还让我娘特意去找那儿的厨娘打听了一下。他们教司坊的规矩,人人进去之后都要改名的。那个厨娘说,从前玉梨刚进去的时候,就叫小雪,后来才改成这个。那小姑娘生得可白呢,长得也俊,绝对错不了!”
张蜻蜓这才点了点头,这个小馒头就是看守别院的福伯家的小孙子,他的爹娘负责给卢月荷管理乡下田产买卖,这一家子人,都绝对信得过。小馒头虽然才六岁半,却聪明伶俐得不得了。萧老夫人想要张蜻蜓、卢月荷她们帮忙把小孙女弄出来,首先就得弄清楚,那个小雪现在到底人在哪里。
这种事,如果让大人去做,就太容易引人注目了,后来卢月荷就想到了小馒头,派他去接近那些教司坊的孩子们,慢慢地混熟了,再打听小雪的事qíng。
小馒头不负众望,在那儿厮混了十几天,拿着各色糖果开路,渐渐地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其实有几回也给那儿的夫子发现过,不过小馒头人很机灵,就装作对他们练的那些功夫很感兴趣的模样,他年纪又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倒是不太引人注目。只觉得是个普通家顽皮的小孩一时心血来cháo而已,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淡了,再说,这种孩子附近多得是,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带过了。
这倒给小馒头的行事带来了不少的便利,于是很快就查明了,原来那个皮肤雪白的小女孩就是小雪,现在的玉梨。
“现在人是打听到了,可怎么能让那小孩乖乖听话,跟咱们配合呢?”周奶娘就睡在屏风后的小榻上,听见说话的动静,便起来洗了把脸,又替半天没待客的姑娘端了碗酸酸甜甜的酸梅汁过来。
“谢谢周奶娘。”小馒头甜笑着道了谢,这才接过酸梅汁一饮而尽。
酸梅汁是一早煮好的,早放得凉透了,他跑得满头大汗地过来,早就渴了,可是张蜻蜓不发话,他也不好意思自己要水喝,现在一大杯酸梅汁灌下去,透心清凉,真是慡快。
周奶娘慈爱地看着他,“你慢点喝,还有好多呢,一会儿再给你倒。”
张大姑娘颇有些赧颜地挠了挠头,瞧她这稀里糊涂的,竟然连这都忘了,急忙把糕点盘子推过来招呼着,“你坐吧,想吃什么自己拿。”
小馒头一笑,很有礼貌地把茶碗放下,“谢谢二少奶奶,我喝了这个,就足够了。爷爷说,零嘴吃太多,就不吃饭了。”
得,这马屁拍得,真是没水平,张蜻蜓在心内鄙视了自己一把,正色问小馒头,“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小雪信任你,把药吃下去?”
小馒头抓了抓头,“那她吃下去,会不舒服么?”他想了一想,突然问:“那骗她行不行?她人很老实,很好骗的。就是太听师父的话了,有时我叫她偷懒她都不敢。”
这样啊,张蜻蜓琢磨了一下,这么个老实孩子,要是让她知道了实qíng,还真的就不好说了。萧家出事的时候她才一岁不到,什么都记不得了。眼里只有教司坊和夫子,你就是跟她说她的身世来历她也不明白,倒不如骗上一回,反而更好行事。
“那行!”张蜻蜓决定了,“你先回去等消息,过几天我把药准备好了,你就拿去骗她吃下。”
小馒头点头,又喝了碗酸梅汁,也不怕日头大,蹦蹦跳跳地就要回去了。现在这个点,早上杀的好猪ròu都卖完了,下午的买卖还没开始,张蜻蜓也只把早上大姐家地里新鲜摘下送来的瓜果给他装了几个,让他拎回去给爷爷奶奶一起尝鲜。
周奶娘给他装好小竹篮,送他出门,紧扒着门看了半天,“你慢点儿,仔细摔着。”
“知道啦!”小男孩应是这么应着,一旦走远了,该跑还是跑,该跳还是跳去了。
周奶娘转头瞧着自家姑娘就叹息,“要是你们也能有个孩子,那该多好?”
张蜻蜓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您要想带孩子,现就上大姐家去,她那儿正好不够人使唤呢。对了!”
她一拍脑袋忽地想起来了,前些天,她要添几个人的消息一传开,果真不出章清雅的所料,顿时就有不少人来走她的门路。
这当中不仅有房中的下人,还有些屠夫家里,有些年纪小的丫头,也想送来跟她学学接人待物,眉高眼低。就连小谢夫人听说,也说可以帮她安排几个。再加上她管大嫂要的乡下丫头,已经陆续得着不少的信儿了。
张蜻蜓没那么傻,在这种事qíng上犯不着得罪人,既然你们要送,就把人送来比一比啰。谁的本事qiáng,我看着顺眼,就挑她了。于是定下日子,就在今天下午的。
方才只顾着惦记着小豹子,不知道他走到哪儿,吃住如何,倒把这事给忘得gāngān净净,要不是现下想起,怕是要误事了。
还得先去见见萧老夫人,张蜻蜓赶紧收拾收拾就要走了。这个主意可是老太太自己想出来的,还得管她要方子去。要是万一吃出有问题,她们可负不了责。
下午的生意还挺忙活,别的人都不动,张蜻蜓去跟陆真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安西、追雷,吩咐纪诚套了车走了。
自从上回祝心辰出事之后,她出门也加了小心,追雷是几个小厮当中功夫最好的一个,从前跟着潘云豹横冲直撞惯了,脾气不太好。可是现在跟着张蜻蜓,他学老实多了。再说,身边还有个功夫更好的安西镇着,他也不敢添乱。
这边急匆匆地赶到人市,萧老太太正坐在墙角的yīn影下打瞌睡,张蜻蜓悄悄上前把事qíng一讲,老太太紧攥着她的手,轻声吐露了一个方子。
张蜻蜓用心记下,带着人去抓药调配了。药还不是在一家买的,萧老太太做事谨慎,特意让她分了几家,还买了些杂七杂八的药材,混在一起,谁也看不出是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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