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也没想到,胡家叔婶的动作来得这样快,还不等他们想出个万全之策,他们再一次上门来了。
一改上次的专横跋扈,这回胡婶娘上门来的时候,是备了厚礼的。笑吟吟的先去拜访郎老夫人,并十分谦逊地为上次的无礼而认错,转而抛出重点,“这眼看着中元节就快到了,老爷正打算想办场法事,好生为过世的哥嫂超度一番,也一并保护大侄子在边关安宁。侄女儿,你这要跟婶婶回去么?”
她问得语气和蔼,但那眼神里却潜藏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胡惜容手足冰凉,看着郎老夫人为难的目光,终于明白上回她说郎府也不能顾得她周全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百善孝为先。胡惜容就是明知婶娘没安好心,但她也无法对婶娘提出的要求说不,可是难道真的就这么送羊入虎口?
胡惜容真是不甘心,上回胡婶娘头一次来闹过之后,董少泉担心出事,连接在家陪了她几日,见没了动静,才回铺子里做事,但也只上午半日,过了中晌就回,就是怕她们来找麻烦。
可是他这行踪一定是被人盯上了,所以胡婶娘才会赶在上午董少泉出门之后才来,单独找她的麻烦。
若是董少泉在,他生xing机敏,有他在家,胡惜容心里多少还有些底,现在就自己一人,这要怎么办?暑热的天里,她只觉得脊背发凉,从心里头往外透着寒气。
胡婶娘得意洋洋地看着脸色明显发白的侄女儿,那目光就像看着一块砧板上的ròu,带着十拿九稳的气势,由不得她拒绝。
上回她是莽撞了,并没有分析当时的局势,只是听说胡浩然受了重伤,才临时起意,想借这消息趁火打劫,把这个侄女儿弄回来,赶紧随随便便打发个人嫁了事。一来摆布了她,二来将来也可拿此来要胁胡浩然。就这一个亲妹妹,就算是被bī着嫁了人,胡浩然也不可能撒手不管。可是却未料横生波折,弄得她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可是回家之后,再跟老爷一合计,夫妇二人觉得此事仍是他们站得住理。胡浩然在家的时候,那小子脾气蛮横,又有爵位在身,bī急了确实不好惹,可是他现在不在家,就是最好的时机。
胡惜容一个孤身女子,董少泉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虽说现有郎家护着,但于人qíng世故上,也不好拦得太过。
至于张蜻蜓,那就更不用搭理了。一个gān姐姐还想管得多宽么?简直是滑天下的大稽了。
只是想把人接出来,还是要有个更加合适的理由。
夫妻二人一商议,决定趁着七月十五中元节,家家户户要祭祀先人之机,拼命破些钱财,办一场法事,要把胡惜容诳回家。只要她再重新进得胡家门,大门一关,那就真真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了,要发生什么事都是他们说了算,岂容旁人置喙?
至于董少泉,在没有了胡浩然的庇护下,他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了。当然,他要是一定进来也不是不可以,那小子身上似乎还有些钱财,等他进来之后,把钱财榨光,再把人往外一赶,他又能有何话说?
郎老夫人双目如炬,dòng悉世qíng,胡婶娘过来一张嘴,她就猜出她心里的意思了。只是这话在明面上要她如何反驳?给过世的父母办祭祀,身为子女的本该就回去一尽孝道,她这要怎么拦着?
郎老夫人思忖良久,方问了胡惜容一句,“丫头,既是祭祀祈福大事,你可不能不去。只是你看你这身子还行么?郭太医有没有说,你这几副药还要吃多久的?”
胡惜容不笨,很快就明白郎老夫人之意。这是假托太医之名,要给她寻个推脱的借口。
可是胡婶娘也听出来这层意思了,忙忙回道:“谢老夫人费心了,若是有什么要料理的,侄女儿跟了我家去,也是一样的,横竖都离得不远,也不费事。”
胡惜容心中恨她这无qíng的婶婶是如洪水猛shòu,可是此时,却不得不想个法子搪塞过去。她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才回话道:“谢婶婶关心,只是侄女就算家去,也得收拾一二,打点行装,恐怕也一时不得……”
胡婶娘完全不给她时间拖延,径直笑着做出决断,“那是当然,你们兄妹在府上叨扰这么久,哪能说走就走?这样吧,侄女你慢慢收拾,三日之后,婶婶再来接你,再当面谢过王府上下,此事咱们就这么定了!”
第214章真的动了心
张蜻蜓恨得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好歹毒的心肠,三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惜容回去。”
胡婶娘走后,他们接到消息,很快就赶到了郎府,商议对策。
胡惜容拭着眼泪,却比一回好了许多,“我想过了,唯今之计,只有我去出家一条路了。”
“惜容你……”
胡惜容摇了摇头,红着眼睛看着张蜻蜓,“二嫂,你听我说,我并不是赌气,也不是正式出家,我可以去城中紫霞观带发修行,那是一所女道观,从前也有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奶奶在那儿修行过的。叔叔婶婶不是要给爹娘哥哥祈福么?我自行去了道观,不显得更加诚心?”
她凄然一笑,“等到哥哥归来,我便可还俗了。”
可潜台词却是,若是胡浩然回不来,她却是注定要青灯古佛,长伴一生了。
“这法子不妥。”张蜻蜓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那这世道实在太不公了些。
“惜容,不是我说,你自己身子自己知道。若是到了那种清修地方,每日粗茶淡饭,不沾荦腥,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况且听说出家人的功课更加辛苦,你又要如何应付?”
“可这……也总比回去qiáng吧?”胡惜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哥哥不在,叔叔婶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也不能老是赖在这里,尽给郎府添麻烦。”
“惜容说得对。”董少泉半天没吭声,此时cha进话来,“我们已经麻烦郎府太久了,确实不能再麻烦下去。这里,是不能再待了,不过,容容也绝不能出家!”
他眼中显出一抹决绝之意,“我们收拾东西,马上离开京城。”
什么?张蜻蜓吃了一惊,失声道:“你要走?那你们要去哪里?”
董少泉异常坚定,“我不能让容容落到她叔叔婶婶手上,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带她走。”他的目光遥遥落向窗外不知名的远方,轻轻叹息,“我们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浩然在的地方了。”
张蜻蜓听得心中一紧,明白他的意思了。
只有胡浩然,才是他们俩最坚实的依靠。董少泉要带胡惜容离开,却并不能把她随意带个地方躲藏起来。那样一旦传扬开来,将胡惜容的名声置于何地?将武烈侯府的名声置于何地?
胡浩然虽然对一对贪得无厌的叔婶深恶痛绝,却仍是顾惜着家里的名声,要不从前许多家丑也不会生生地打落牙齿和血吞了。董少泉正因为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只能做出带着胡惜容去投奔他的决定。
如此一来,这在日后人家议论起来,也可以找个借口,说是因为胡惜容关心哥哥安危,所以才不顾危险地去到边关。既可以脱离她家叔婶的掌握,于她,于整个胡府的名声,就都保全了。其实此事在上回胡婶娘来闹腾过之后,他已经想到了,反复思索之后,唯有此法最适宜了。
“在西北边关尚有不少古刹寺院,僧侣世人有时诚心祈福,也有万里奔波,前去上一炷香的,既然要给逝去的亲人作法,再没有去那里更显虔诚的了。容容,我们往那里走一遭,可能会有些辛苦,你怕不怕?”董少泉无奈又心痛地看着胡惜容,只是旅途劳顿,恐怕胡惜容这个身子,就太遭罪了些。
“我不怕!”胡惜容看着他眼中的那一丝伤感与决绝,不由得泪盈于睫,哽咽着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上穷碧落下huáng泉,我都不怕!”
她比张蜻蜓更懂董少泉的意思,若是哥哥活着,那自不必说。若是哥哥死了,她和董少泉也没有偷生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了。与其给人折rǔ糟践得生不如死,还不如与哥哥同赴huáng泉,至少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
张蜻蜓听出她话里的不祥之意,惊诧地看着二人,跳了起来,“你们……你们不会吧?不行,我反对。”
她这话音未落,有人进来了,茫然地问:“这是……怎么了?”
天气炎热,谢素馨在家待得气闷,闻得哥哥们说起京城芙蓉渠里的荷花开得正盛,便想约姐妹们去逛逛。她先去找了祝心辰,那丫头自从上回被吴德吓过之后,除了送哥哥出征,在家憋着一直没出过门,见她来邀颇为心动。不过现在出门可不敢托大,一样带了小厮丫头,规规矩矩地坐车出门。又惦记着胡惜容,正准备约了她再去猪ròu铺接了张蜻蜓同去出游,未料到了这儿,却见到如此一番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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