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喜悦与欣慰之qíng溢出眼底,那是一个父亲,对于子女平安归来,最为真挚和朴素的喜悦之qíng。
热腾腾的屋子,热腾腾的火炉,热腾腾的茶饭,热腾腾的笑脸。
裹在厚厚的被子里,捂了好一阵子,张蜻蜓才总算是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嗷嗷,终于回来了,她终于活着回来了。
“快给我弄点吃的,快饿死了!”
周奶娘坐在她chuáng边,本来瞧着她这láng狈样儿,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可听她一说话,立时又笑了。
绿枝一直就备着吃的候在旁边呢,见她终于会说话了,赶紧就去把热乎乎的羊ròu汤和米饭端上来,“姑娘,您慢点吃,小心烫。”
张蜻蜓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羊ròu汤,只觉整个人从喉咙里都被顺了毛一般,舒服。
这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都过去了,西戎糙原上的一切都结束了,那些惊心动魄,如噩梦般的经历,全部都结束了。
灯明烛亮,映得南康边关帅府内一片喜气洋洋。
二殿下李志听完潘云豹等人的回禀,掩不住满面喜气,连声赞赏,“gān得好,如此一来,这西戎再经此一番内乱,更是要元气大伤了,咱们边关也可以安定数年了。”
胡浩然谦逊地道:“这些,全是潘大哥的功劳,都是他领着我们gān的。还有云豹,这回拉拢赤烈部族,也立功不小。他媳妇也是女中豪杰,要不是有她在嵬项部族里里应外合,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救出云龙大哥。”
“说得好!”李志连连点头,“此回上表,孤王一定要请父皇好好地封赏潘家父子,真真是满门忠烈,俱要嘉奖。”
“殿下,千万不可!”潘茂广忽地站出来,极力推辞,“我家两个犬子,一个被人俘虏,一个流落在外,多亏了将士们舍命营救,外又有庞将军在边关的震慑,才得以侥幸生还。至于我那二儿媳妇,更不必提了。为了她一点私心,差点连累了医官,生出多少事来?虽说后面立了些许功绩,但跟他们犯下错谬相比,完全是不值一提的殿下若是上表,那老臣只好自刎于此,免得让天下人耻笑了。”
胡浩然怔了,潘叔从来不是这样矫qíng之人呀?怎么此刻如此推让?
倒是李志猜着了三分,略一思忖,不再勉qiáng,“那此次之事,不如就由潘帅您来拟定奏表吧。只是潘府二位公子确实立有功劳,也请不必过谦。父皇心里,都明白的。对了,听说大公子和好些人还有伤在身,需要医治的尽管叫军医来,要用什么药材也不必吝啬。浩然,你们此次也辛苦了,传孤王的令,给所有同去的将士放假三日,赏银二十两,都好生歇歇吧。余下的奖赏,等陛下有了旨意,再行定夺。”
“多谢殿下厚爱。”胡浩然等人藏着一肚子疑惑,且随潘茂广退下了。
待给大伙儿安排放假,又发了赏银,潘茂广冷眼扫了那群俱是一头雾水,等着自己解释的子侄们一眼,“你们都先各自回屋歇息吧,瞧瞧这一个两个,弄得跟个叫花子似的。好好梳洗梳洗,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他说完,便背负着两手,把众人甩下,扬长而去了。
大伙儿左右看看,大惑不解。潘云豹虽然也不太明白,但想来老爹这么做,肯定不会害他们。于是便道:“爹说是对,咱们都先回去吧,走了这么些天,家里人该急坏了,咱们明儿再去问他也不迟。”
咳咳,他还有要事要办,可没心思奉陪这帮光棍,闪。
众人面面相觑,那便散了吧。
潘茂广心中摇头,这帮孩子,勇猛够了,但真正谈到做官,还差得不止一点。进了自家院子后头的一间房,推开门,就见潘云龙刚刚醒来,正喝着药。
见老爹进来,他想起身,但潘茂广手一抬制止了,先温言问旁边的夏仲和,“夏大夫,他怎么样了?”
夏仲和拱手答话,“潘将军体内虽有些余毒未清,但假以时日,好生调整,日后恢复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些天,可当真再也劳动不得,一定要卧chuáng将养才是。”
“那就劳烦你多费心了。这些时,也辛苦你了,你也先好好回去休息吧。这份恩qíng,老夫会记在心里的。”潘茂广使个眼色,安南很机灵地引夏仲和离开了。
安北服侍着潘云龙喝完了药,也垂手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潘茂广才道:“你把这回的事qíng始末,再从头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许瞒我。”
潘云龙很快便把自己被俘后的经过概述了一遍,包括和宇文都兰的纠葛。末了,他缓了口气,“爹,我正打算上封告罪表,您看,合适吗?”
潘茂广赞赏地看了大儿子一眼,总算有个脑筋清楚点的了,不过他却摆了摆手,挑了挑眉,“要告罪也轮不到你,我上就行了。”
潘云龙微微一愣,却见爹看着自己的眼光中却别有一番深意。
第276章周公那个礼成
潘云龙心中一暖,很快明白爹的意思了。潘茂广阻止了他的上表告罪,而是把罪名兜揽到自己身上,是不想给儿子的仕途留下污点,将来为人所诟病。
而潘茂广之所以挽回了败局,却不要嘉奖,反而要上表请罪,也是有着一番深谋远虑的。
潘云龙心里清楚,自己此次失陷西戎,追根溯源,本是庞清彦指挥不当犯下的过错,但庞清彦的失败代表了什么?
那是代表着太子的失败,甚至可以说是皇上用人不当的过错。若是此时,再大肆封赏他们潘家父子,岂不等于让皇上自己动手打自己的耳光?
就算是迫于压力,不得不犒劳了他们,也难免在皇上心中留下一根刺,这可是为臣之道的大忌。
所以潘茂广才要主动请罪,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将此次的胜利归功于皇上的洪福齐天,归功于二殿下和将士们的殊死搏斗,至于他们,不过是做了些应该做的事qíng而已。
这样一来,不仅皇上的面子保住了,太子的面子保住了,就是庞清彦也不至于因为此次的失利受到太多的牵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就过去了。
潘茂广虽是一介武夫,但能当得起天下兵马大元帅,就绝不会是个毫无心机之人。皇上要不是实在觉得难堪,也不会在听说他中毒之后,把自己身边的亲信太医千里迢迢地打发过来了。为人臣子的要懂得适可而止,若是恃宠生娇,那可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志也就是看出了潘茂广的为难和用心之处,才说要将报军功的奏表jiāo由他来拟定,这也是李志做人的宽厚之处。
当然,潘茂广还有另外一层更深的顾虑,但这层顾虑却是不能对外人言说,唯有在这个心智过人,又善能审时度势的大儿子面前,他才能推心置腹地来问一句,“那条金龙,依你看,该怎么办呢?”
潘云龙在被关押的时间,就听说过李思靖横空出世之事了。心中不是没有计较的,只是现在听他爹用这种语气陡然问起,不觉心中一惊,“莫非……皇上有旨意到了?”他急道:“爹,咱家可不能背这个千古骂名啊!”
潘茂广白了他一眼,“你爹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皇上还没旨意过来,只是现在的众口悠悠,已经声势骇人了。该怎么做,恐怕皇上现在也正发着愁吧。只是现在战事已了,想来很快就要下令颁师还朝了。到时候,这孩子……”
他摇了摇头,却不说下去了。只叹了口气,“浩然他妹子倒是个好心肠的姑娘,总偷着去看他,几回想来求我,只是不敢张嘴。说起来,那孩子也真是苦命,生下来就没了爹娘,跟姨娘相依为命走到如今,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谁料跑到军中来当个了小兵?现如今偏偏又站在了风口làng尖上,这往后!”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紧锁着眉头,显得内心十分的矛盾。突然又提起一事,“对了,京中传来消息,太子病重,只怕捱不过这个冬天。有人好像按捺不住寂寞,在蠢蠢yù动了。”
潘云龙看着爹jīng华内敛的目光,似有所悟,“爹的意思是……”
潘茂广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颇有几分狡黠的意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过,你媳妇刚生了个儿子,你总要回去看看的。”
“真的?”潘云龙激动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爹,您没骗我吧?月荷生了?是儿子?她还好吗?”
潘茂广鄙夷地看了儿子一眼,难道我的话你还敢怀疑?
潘云龙立即没有任何怀疑了,只是笑容还未冷却,脑子就冷静下来,他知道爹真正着急的是什么事qíng了。
“爹,您可以不回去。现在金阗国在那儿虎视眈眈,要西戎起点战乱是非常容易的事qíng,我可以随着二殿下回京请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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