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_亦舒【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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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张子gān说:“我是花钱的大爷,挑我?”

    江又盛连忙道:“不不不,我们挑她们。”

    张子gān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旗下有名女人?”

    “有,唱歌拍电影的全有。”

    “别开玩笑,一流明星都找得到?”

    “我想,二线的不会叫我们失望。”

    “快去订房间,还等什么?”

    三个人兴奋得要死,心甘qíng愿凑份子去开眼界。

    由李志深开车,半夜十二点出发。

    “地址为何如此偏僻?”

    “那原是某阔佬的别墅,后来阔佬遭商业调查科抄家,别墅流落到这帮人手下,改变成为会所。”

    会所门前静悄悄,由江又盛带头,按门铃,讲了暗号,付出现钞,门房才放三人进去。

    在走廊里已觉气派不凡,墙上铺紫红色丝绒,地上是墨绿色地毯,水晶灯光芒四she,带座的小姐莺声呖呖,把他们领到贵宾房中。

    三人但觉得人生若此,夫复何求,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女待应取出一本厚厚照片簿,让他们挑人。

    李志深飘飘然,伸手一指,指着一个青chūn歌星。

    江又盛同女侍应说:“不会没有空吧。”

    女侍应媚笑:“二十分钟内表演开始。”

    张子gān认异地赞道:“天下有这样神通广大的会所!”

    三位男士喝美酒吃水果听音乐,心qíng有三分紧张,五分亢奋,二分风骚。

    终于,宝蓝色丝绒帘子掀开,一个苗条的身形闪出来,那张雪白jīng致的面孔一点不错,正属那玉女歌星所有,三个男人的眼珠子与下巴同时掉下来。

    只见那女郎婀娜地扭动身躯,轻轻曼妙地唱吟:“五陆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渡chūn风,落花踏尽何处去,笑入胡姬酒肆中……”

    李志深大乐,“这不是在说我们吗,哈哈哈哈哈。”

    女郎十分有韵味地腿下第一层纱衣,江又盛怪声叫好,张子gān哗哗连声。

    李志深最直截:“物有所值。”

    江又盛灌下一杯酒,迷醉地看表演。

    只见那女郎肤光如雪,不知搽了什么粉,全身发出粉红色晶莹珍珠似的光芒来。

    她身上只剩下一点点衣服了。

    江又盛忽然忍不住,斯文尽失,站起来说:“脱光伊!”

    张子gān也唱道:“除晒倨!”

    那女郎暂停舞步,咪咪笑,眼睛眯成丝一般,娇悄地问:“你们不怕?”

    李志深大力摇头,“不怕不怕不怕。”

    那女郎颔首,音乐继续,只见她背转了身,除下最后束缚,三个男人目瞪口呆,等她转过身来。

    可是接着女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像是在前面拉拉链,接着,双臂一反,似除下一件外套,可是,她身上不是已经没有衣服了吗?

    接着,她转过身子,正面对着观众,娇媚地笑道:“三位先生,统统脱光了。”

    她脱下的,是她的皮肤,整副粉红色的表皮,似件夹克似搭在肩上。

    那三位先生先是雷殛似愣住,然后,像杀猪般嚎叫起来,夺门而逃。

    啊!差点忘了告诉大家,WEISUOCLUB,译做中文,是猥琐会所。

乖儿

    天气真好,公园附设的儿童游乐场里挤满人。

    大多数是母亲带着幼儿在嬉戏。

    除出张咏琴与罗月玲,她俩是记者,在同一间报馆任职,不,今日她们不是来采访新闻,她们偷得浮生半日闲,跑来公园散心。

    当时两人吃着冰淇淋,享受阳光及新鲜空气,看着喧哗快乐的孩子,

    觉得十分开心。

    “咏琴,你也结婚吧,早点让我做阿姨。”

    咏琴不以为然,“拥有是一种负担,拥有什么就得对什么负责,像我们这种工作,满天下乱跑,怎好意思养儿育女。”

    “可是孩子们多么可爱。”

    “是非常缠人的一种小动物,照顾到十七八岁才勉qiáng可以独立。”

    “太悲观了,五六岁已经不差了,可是我最喜欢一两岁那些小家伙。”

    “你看。”

    不远之处,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东西正在闹qíng绪,看仔细了,原来那小不点硬是要挣脱母亲的手,往沙池去玩耍,母亲抓紧地,他不耐烦,一定要推开妈妈,争持不下,放声大哭。

    月玲奇这:“这么小,一餐不喂他,他就完蛋,gān吗推开母亲?”

    “争取自由呀!”

    月玲讶异地笑,“真是人的天xing。”

    她们前边有一张空凳,一位少妇领着女儿过来,轻轻说“坐”,那小孩乖巧地坐下,一动不动依偎在母亲身边。

    少妇转头向月玲及咏琴一笑。

    咏琴颔首招呼,她注意到小女孩约三四岁,梳两角整齐的辫子,穿着花裙子,打扮得非常漂亮,不过暂时看不到她的脸。

    月玲问:“你可相信三岁定八十这句话?”“某一个程度这话不错,好动的孩子长大了也始终活泼,有美术天分自幼便画画画,不过成年后学养与修养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这个时候,有一对四五岁的男孩子追逐突近,其中一个手中握着一把泥沙,撒向另一个,那个双眼被迷,大声乱叫,扭住对方来打。

    月玲摇头,“太顽皮了。”

    咏琴笑,“孩子越顽劣越聪明。”

    “你真相信这个理论?”

    双方家长终于赶来,拆开俩个男孩,互相道歉,拉着走开。

    月玲听到前座少妇喃喃道:“这样淘气还成何体统,简直像qiáng盗,幸亏不是我的孩子,囡囡,泥沙有无沾到你?”

    上下检查女儿一番,替她拍拍裙子,递过水壶,让她喝水。

    这边刚摆平,那边又出事,滑梯架上一个幼儿摔下来,虽然才三四尺高,也受了惊,擦伤了膝头,刹时间乱成一片,大人一见血便慌得六神无主,反而是随行的菲律宾佣人够镇定,取出身边带备的胶布贴上。

    咏琴笑,“哗,真乱,真可爱。”

    前座少妇又对女儿说:“囡囡,你不会乱走,你总是听妈妈话,对不对?”

    小女孩抱住母亲手臂。

    兜售氢气球的小贩经过,少妇买了两只,jiāo到女儿手中。

    小贩尚未走远,立刻被孩童围住。

    咏琴说:“我们到另一边去看看。”

    月玲按住她,“慢着,且多坐一会儿。”

    咏琴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留恋。

    不到一刻,小女孩手中两只气球飞走了,小孩并无呼叫追逐,少妇连忙说:“不要紧不要紧,下次再买”,一边把女儿紧紧搂在怀中。

    咏琴微笑,轻轻说:“也有听话的孩子,她母亲一定很开心。”

    月玲不出声。

    少妇继续讲下去:“我们才不会使xing子发脾气,qiáng头倔脑不听话,叫父母受罪,是不是,囡囡?我们是乖儿,永远不离开妈妈,一生都听妈妈话。”

    又一个七八岁男孩因不愿离开游乐场而当众闹别扭。

    咏琴笑,“哗,已经可以jiāo女朋友了还这么贪玩,好没出息。”

    月玲说:“他们都有独立的灵魂与ròu体,完全不受大人控制。”

    “为什么要接制孩子们?我们在这里,不过是照顾他们生活起居,将来他们自有天地,自有作为,我们那一套也许已不合时宜,况且,即使学足你我,又有什么成就可言?”

    月玲有点感动,“咏琴,做你的子女会幸福的。”

    咏琴笑笑,“至少我家会有民主。”

    这时,前座的小女孩靠住母亲的身子一动不动,那少妇无限怜爱轻声道:“囡囡累了,不要紧,我们回家去。”

    她抱起女儿,那孩子的头搁在母亲肩膀上,转过脸来,月玲与咏琴清楚看到小孩有吊梢眼、厚嘴唇,正是唐氏综合症的特徵,那是一名弱智小孩。

    咏琴轻轻呵一声。

    月玲无言低头,少妇肯定是个伤心的母亲。

    咏琴问:“你发现多久了?”

    月玲苦笑,“当发觉那孩子实在太听话的时候。”

    “她母亲好似并不悲伤。”

    “那位太太会得过日子而已。”

    咏琴忽然说:“可是我知道有些专制政权,真正希望人民世世代代蒙在鼓里,永永远远生活得似低能儿。”

    月玲沉默一会儿才说:“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咏琴提高声音:“月玲,你我是否应自动转为低能,以讨好家长需要?”

    月玲看着她:“你就太阳底下太久了,有点昏晕,来到树荫透透凉再说──”

冶游

    红的灯,绿的酒,跟前的人肤光如雪,大陈忽然叹口气,“少了丁成祖,气氛差很远?”

    老李说:“去把他叫出来。”

    “他不是谢绝应酬,半退休状态,已经不愿见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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