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正妻不好当_怀愫【完结+番外】(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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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就把年氏噎住了,她略定一定神又开了口:“嫔妾实对不住主子娘娘的疼爱,这才过来请罪。”

  周婷懒得理她,只叫她跪着,她不叫起,年氏咬牙跪在厚地毯上垂了脑袋露出光洁的脸颊,胤禛这才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不看还好,这一看眉头皱得更紧。年氏来时是着意打扮过的,那件衣裳织得华贵,虽是素色的却用暗金线绣了花团,比周婷身上那件一裹圆的家常旧袍子看上去更新也更富丽,猛的一下摔了手上的茶盏,倒把周婷吓了一跳。

  胤禛的声音嗡嗡的,似在极力忍着发怒:“不知规矩的奴才,宫里都在守孝,你竟敢穿金戴银起来,来人,剥了她的身上的锦袄。”

  年氏惶惶然抬头,一双妙目噙了泪花,胤禛越发厌恶,长眼一眯嘴唇紧紧抿住。苏培盛等人虽听见了,去不敢上前,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火气,皇帝的女人还从没有剥了外袍拖下殿去的,这是把谨嫔往死路上推了。

  周婷一怔之下回过神来,怎么也给她留最后一份体面,看管起来也就罢了,这事儿要传出去,也是打了年家的脸,她刚立起来,不防年氏一声嘶叫:“四郎!”跟着就见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到前襟,膝行过去抱住了胤禛的腿,仰头又是一声:“四郎……”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柳条一样的身子攀在胤禛腿上似没了骨头,一双柔荑攥了胤禛的袍角,抬半着头从泪光里目不转晴的看住胤禛。

  不光是周婷,就是屋里寥寥几个宫人也都怔住了,苏培盛垂了头退了门边,另几个直接就到了帘子外头,屋里只余下周婷胤禛跟正半跪半坐在地上的年氏。

  这一声叫的哀婉缠绵,若不是周婷笃定胤禛与年氏之间无私,光凭这千回百转一声呼唤就能叫人脑补出诸多片段来。年氏紧紧抱了胤禛不撒手,周婷倒似个局外人似的站着也不是坐着不也是。

  她把一屋子人都给喊傻了却不自知,只盯住胤禛的脸,刚才那一声是她羞愤之下冲口而出的话,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看胤禛的神色她一下子就了悟了,那分明就是认出了她!原来重活一遭的不光是她,还有他!

  怪不得他能早十年登位,似她这般不知世事都晓得如今再不比过去,胤禛风评甚好,再没有他夺权篡位的流言传出,年氏脸上的笑容慢慢绽出来,衬着未gān的泪珠儿似初放的梨花,淡白带红娇柔轻艳。

  胤禛一时惘然,他知道面前跪着的这个女人是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妃子,却记不起她是不是旧时模样,盯住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分辨了半晌才猛然回神,他早就不记得那一个年氏是什么样子的了,皱眉思索竟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惊愕的眼神慢慢淡了下去,脸上的表qíng也跟着淡了,竟还透出点笑意来,动动身子抽出被年氏抱着的腿,一用力年氏就坐倒在地,脸上狂喜未退,似乎不明白胤禛举动里的含意。

  “聋了还是怎的,朕的话听不见?”胤禛并没有提高声气,苏培盛却禁不住打了颤,他直接上前扯住年氏的胳膊,嘴里也不说请罪的话,使了力气想把她拖出去。

  “四郎……”年氏抖着嘴唇,四郎明明认出了自己,怎么还叫个奴才羞rǔ她,他难道半分也不念着旧qíng么?

  周婷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出闹剧,她敏锐的察觉出胤禛的改变,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叫他变化了,可最后他的态度又变了回来,年氏又变回了一个不相gān的人。

  隐怒比刚才的盛怒更叫底下人心惊,周婷知道不能再叫年氏说出什么来,虽然心口一突一空的跳着却还是走过去握了他的手。

  “为这个也值得发这样大的脾气,快消了气儿,伤身子呢,她既不规矩看管起来便罢了。”说着挥了挥手,年氏已经站不起来了,柳条一样纤巧的身子簌簌打着颤,她带进来的丫头更是怕的死咬了嘴唇不敢动,还是珊瑚叫人把年氏架到外头去了。

  年氏被拖到门边儿,羞愤yù死,又一声“四郎”冲口而出,周婷怔了一下。刚才那一声多是叹惜苦涩,这一声却满是愤懑跟质问。胤禛眯眼瞪着年氏,太监见状赶紧停下来,胤禛不听倒罢,听了她这一声儿皱起了眉毛:“堵了她的嘴。”

  周婷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是年氏那句“四郎”?可他们俩单独在一处的时候她都是知道的,难道不成那短短一柱香时间就叫年氏缠绵的唤起了四郎来?连她都没这样叫过呢。

  可看胤禛的脸色这样坏,也知道这许是年氏心里常叫的这时候脱口而出了。胤禛不提她也不问,只按着平日里的行事给添过茶汤,再把奏折分捡好,一叠叠的放在案上,坐到灯下摸出没做完的针线扎上两针,再抬眼去看胤禛。

  神思不属捏着针就往ròu里扎,轻“嘶”一声,胤禛搁下笔踱过去搂了她的肩,看她含着手指头蹙眉就拍了背哄她:“扎疼了没有?”心里也明白年氏的举动让人起疑却不能分说,只好把周婷搂进怀里,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忽而勾了唇,这一个才是他熟悉的放在心上的人。

  周婷心里那点不安全融化在胤禛的怀抱里,烛火映着她的脸一片嫣红,胤禛拍个不住,渐渐把周婷的睡意拍了上来,胤禛怕她走回体顺堂着了凉,就让她歇在东梢间里头,自己重回案前批起奏折。

  周婷一睡,胤禛又些心不在焉了,他望着周婷的睡颜发怔,东梢间里暗了灯,胤禛就这么坐在chuáng沿上,手背抚在她脸上怔怔出神。那句四郎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年氏,上一世的年氏,年家的嫡女。

  他跟年氏的那些qíng投意合仿佛冬天御花园里绑的假绢花似的,远看极美艳,近看却一丝生气也无。孰真孰假,他终于分辨清楚,探手伸进锦被之中,勾了周婷的手握在掌心。

  这个年氏既能如愿嫁进府来,便不是个会安份的,所幸不曾临幸过她,若有宠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样的心思。东梢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那一豆灯火照出外头刚抽了条的枝芽,风一chuī便细细的动,投到窗户上是暗幽幽的影子。胤禛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低头在周婷额上轻吻一下,帮她掖了掖被子,站起来往外走去。

  这辈子既是庶姐进了宫,嫡出的那个自然就由着家里发嫁了,她姐姐在京里风评不好,妹妹自然也没个好归宿。

  年家也曾想过给小女儿也攀一门好亲的,可京里人家哪会不知上位者的意思,见康熙没恩典就晓得这家的姑娘不能要,年家这个小女儿硬生生远嫁到了外地。年家主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庶女牵累,接着了年氏的信也捂着不拿出来,叫年氏吃了暗亏还不知晓。

  由着太监把谨嫔从养心殿里拖回去,这可不是打脸了,这是把她的皮都给扒了下来,简直要了她的命。年氏原来心里再存着青云志,又突然知晓胤禛竟是她的四郎,狂喜之下被打进了泥里,钗斜鬓歪,整个人灰扑扑的没了一点生气,一院子的人都瞧见她是怎么被带回来的,根本没有人敢伸手去扶一把。

  年氏脸上一片死灰,蹒跚着站起来往屋子里去,游魂似的飘dàngdàng,她的宫女被带去嬷嬷那儿重新教导规矩。景阳宫里窃窃之声不断,年氏耳边嗡嗡响着,嘴里喃喃“四郎,咱们的qíng份你都忘了吗?”

  先是一字一句的自问,突然就拔尖了声儿,破空一声:“四郎!咱们的qíng份你都忘了吗?”吓得宋氏身边的宫女摔了碗碟,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几个住在一个屋里的小常在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发问,等了好半天年氏的屋子里才听见一丝声响,就在众人都缓了口气,往外头一探头,灯火明明暗暗影影绰绰,压在喉咙口的疑问不及问出,就听见年氏屋子里一声闷响。

  原以为她是在摔打东西,可半天就只听见那一声。宋氏觉着不对,差了宫女往年氏屋子里去,那宫人才一进门就瞧见一又花盆底高高悬在半空中,傍晚出去的时候年氏挑了半日的那件湖蓝色袍子的下摆随着风一飘一dàng的。

  轻轻一声“啊”被抑在喉咙里,各屋里的常在们往廊下去探了头,一个个都白着脸,还不敢高声叫“死人了”这样的话,一院子人都没了主意。死了年氏,这院里最大的就是宋贵人了,她指了两个送水的太监把人先解下来,身子倒还温热,却已经没了气儿。

  一屋子人都没了主意,年氏身边的宫女伏在廊下发抖,这回她也活不了了。几个小常在嘴上不说心里也在猜测,从养心殿出来还没过一个时辰呢,就寻了短见,到底那屋子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面猜测一面敬畏,在她们眼里这就是不敬主子娘娘的下场,莫不是万岁爷让她自栽的吧,几个几个挨在一处,各自青白着脸,谁都不敢说话。

  宋氏看着似软倒在地上的年氏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她咽了口唾沫缓声开了口:“是她自个儿想不开,与咱们不相gān。”小常在们还懵懂,宋氏却已经抓住了关键,这事儿传出去总要扯上皇后的名头,万岁爷是绝不会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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