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庸医!”凝珠气恼道:“一剂好药也不给开,哪怕装模作样写个方子,事后跟大爷说说,奶奶心里也有个盼头。”
简妈妈了然道:“那人分明就是想避事,岂会开方子?”
凝珠觉得伤心难受,低声道:“重哥儿还那么小,奶奶身子就这样,将来……”底下不吉利的话,实在说不用出口。
简妈妈正色jiāo待道:“回头当着奶奶的面儿,你可不能这样。”
凝珠轻声哽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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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盈的病,身在深宫的初慧也很担心。
这日皇帝过来,见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略想了想,大约猜着几分,问道:“可是在担心四姨?”
初慧心里难受,轻轻点头,“阿盈还那么年轻,怎么就……”
“多让几个太医过去瞧瞧。”皇帝安抚了一句,在她身边坐下,拣了轻松的话题,“赟哥儿最近识了不少字,渐渐有些读书的样子了。”
初慧微笑道:“赟哥儿要是知道父皇夸他,不知道多高兴呢。”
丈夫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日理万机、百事烦心,自己家的私事,实在不好一直挂在脸上,——再说治病除了看天意以外,别人也帮不上忙。
而且自己身上的担子重,压力大,绝对不能丈夫在凤栖宫感到心烦,不然惹出来的麻烦事更多。
妹妹的病,只是私下慢慢多派人去找大夫了。
帝后二人的感qíng一直都很融洽,至少众人看到的皆是如此,眼下如同那些寻常夫妻一般,说起儿子学业和日常琐事,颇有几分恩爱qíng深的味道。
而懿慈宫内,则是一片气氛沉重凝滞。
孙太后目光微冷,问道:“怎么……,不是说那谢老大是出了名的孝顺,出了名的爱护兄弟吗?如今嫡亲的兄弟出了事,反倒撒手不管了?”
孙嬷嬷回道:“听说给谢家老五告了病假,一直关在家里。”
“外头呢?”
“看起来是不管了。”孙嬷嬷回道:“事后又让人去找了几次,都是吃了闭门羹,要不就是打发几两银子,说是好生养胎。”
“养胎?!”孙太后冷笑道:“还真打算生下来不成?”又有些迟疑,“那姓谢的一向狡诈多疑,莫非猜着什么……?只是他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姑母。”说话的是孙昭媛,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光线复杂,轻声道:“何必非要去怄气呢?就算那谢左丞掺和进去,污了官名,只要有皇上在……,难道就一辈子都不能做官了?”顿了顿,“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孙太后慢慢的转回头,厉声道:“这些话是你想说的?还是谁教你的?”
“姑母别生气……”孙昭媛闻言跪了下去,声音里带出三分不满、七分委屈,“我年轻不懂事,能有什么见识?这些都是爹爹的意思,早就让我说了,可是……”头越发的低了下去,“我一直都说不出口。”
“你爹的意思?!”
“爹爹说……,这天下迟早都是皇上的,何必去争那些闲气?”
孙太后万万没想到,连自家的兄长都改了心思,气得发抖,“没有我,哪有今日的他?!”也不知道是指孙志,还是皇帝,底下接着话却是明了,“要我和一个丫头平起平坐?要我对一个丫头的儿子事事忍让?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孙嬷嬷一听不对劲,赶忙出去守着门口。
“从前做皇后要让着别人,如今做太后也要让着别人?!”孙太后像是憋了多年的怨气,一发不可收拾,“我这辈子难道是活该受气的?你们……”她对着虚空四下乱指一圈,“还不如直接拿绳子勒死我算了!”
“姑母……?”孙昭媛发觉有些不大对劲,看着太后面目狰狞的样子,更是说不出的害怕,赶忙叫道:“嬷嬷、嬷嬷!你快点进来!”
孙嬷嬷推门而入,见状大吃一惊,赶忙上前给太后揉胸口,又朝不知所措的孙昭媛急道:“昭媛,快点出去让人请太医啊!”
138、悲喜(上)
太后病了。
对于谢家来说是个好消息,对傅家也是,对皇帝、皇后以及不是太后势力的,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帝和太后此长彼消,天平已经开始明显倾斜。
而这件事,给谢家带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没人再上门闹事了。
没有孙太后的势力撑腰,一个烟花女子哪里有底气跟谢家纠缠?要不是那种地方实在腌臜,谢家肯定不会去计较,只怕那风月馆子都要关门大吉。
不过没过几天,就听说南大街死了一个姓秦的红牌姑娘。
事qíng解决的异常完美,唯独谢长瑜整天关在家里,有些呆呆的,——谢夫人和谢长珩都想给他个教训,晏氏忙着儿子是懒得理会,因此都由得他呆去。
隔了几日,初盈回去给妹妹初珍添嫁妆。
一大早,谢夫人就让人把重哥儿抱了过去。
“只管放心回去。”谢夫人对小孙子喜欢得不行,笑道:“重哥儿有我替你看着,保证吃得好、睡得香。”说着,又让人拿了添妆的首饰。
“先替我家五妹谢过娘了。”初盈道了谢,方才出门。
说是回去给初珍添妆,更多的,其实想回娘家一趟,看看母亲和父亲,祖父、哥哥嫂嫂、小侄儿,因此备了半马车的东西。
自从怀了重哥儿,都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娘家了。
走到门口,正巧赶上初芸也从马车上下来。
初芸穿了件海棠chūn色的小薄袄,牡丹团髻,配以赤金点翠六尾珠凤步摇,——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今天的主角呢。
初盈知道这个姐姐爱出风头,打小就是这样,心下不由又笑又气,反正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打招呼道:“三姐。”
“你也亲自回来了?”初芸上下打量,“听说你生了重哥儿身子虚,怎么不好好的在家歇着?让简妈妈跑一趟也就是了。”又叫身后的汪宗元,“你跟四妹夫说话去,我陪四妹在后头慢慢走。”
她的声音清脆又伶俐,连珠pào似的,根本就没有给人说话的机会。
汪宗元自米铺案子以后,一直就赋闲在家,正想着多巴结巴结妻子娘家,还有这位皇帝跟前的能臣妹夫,赶忙笑着走了过去。
谢长珩却是有些迟疑,看了妻子一眼。
“我和三姐说说话。”初盈微笑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携了姐姐的手,两个人落在了后头,“圆哥儿会走路了没有?”
“上个月就会了。”初芸说起刚过周岁的儿子,十分得意,“说话也早,前几天还喊了一声娘呢。”
初盈笑道:“可见是个聪明的。”
初芸炫耀了一阵,压低声音问道:“你可知道五妹的嫁妆是多少?”——
原来留自己说话,就是为了打听这个?
初盈含笑打太极,“我最近都没出门,哪里清楚这些?”提点了姐姐一句,“再说我们都是出嫁的姑奶奶,娘家的事自然管不着。”
初芸又不傻,听得出妹妹的意思,冷哼道:“我们家……,就我出嫁最落魄,二百两银子就打发了。”
“聘礼和嫁妆,自来都是水涨船高的。”初盈耐着xing子劝道:“当初马家给的聘礼就是二百两,娘自然照着例子做嫁妆。”
初芸不痛快道:“咱们家大姐就不用说了,那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看了看嫡出的妹妹,“说句不好听的,你是母亲养的,嫁妆给得多些我也不眼红。可是二姐和五妹呢,和我一般的都是姨娘养的……”
“三姐!”初盈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把嫡庶高低都搬了出来,等来人来人往的传出去,母亲的脸上该多难看?沉了脸,“想来三姐是嫌当年嫁妆少了,上次借与三姐的二百两,不用还,只当是补嫁妆吧!”
言毕,抽了手自顾自走了。
初芸被噎得脸红气短,——听说初珍的嫁妆是一千二百两,自己才得她的一个零头,心里岂能不气?再说自己嫁得是个落魄举人,初珍嫁了镇南侯府,虽说只是旁支的一个庶子,可毕竟是候府的媳妇啊。
再看看当年嫡母给自己挑的,最好的也就是马家的庶子而已。
自己不过发发牢骚而已,妹妹就这样甩脸子!
初芸气得肝疼,等到进门见了娘家人,也没什么好话说,只是闷闷的坐在一旁,好在今天热闹的很,也没人去留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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