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正在里屋陪初珍说话,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推过去。
初珍抬头,“四姐?”
“给你的嫁妆。”初盈笑着解释,“大的是我给你的,小的是我婆婆给你的,这女子出嫁就得有底气,多点东西也是好的。”
初珍脸红红的,低了头一声儿不吭。
丫头红绡怕冷落的初盈,赶忙陪笑,“我们小姐害臊。”顺手收了盒子,“四姑奶奶才出了月子,怕是累了,我叫人去端碗热热的杏仁茶。”
“不用了。”初盈起身,“我去跟夫人说说话儿。”
红绡赶忙送她出去,片刻后折了回来,低声埋怨,“小姐便是害臊,好歹也答应四姑奶奶一声儿。”
初珍只是恍惚出神,——记得从小家里人就不喜欢自己,嫡母更是冷淡无比,卢姨娘也从来不跟自己多说话,仿佛自己是一团儿空气。
后来隐隐听说了缘故,原来亲娘竟然是自甘为妾的亲戚。
因而越发的小心,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违逆嫡母半分意思,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现在好了,总算是要嫁人出去了。
初珍觉得松了口气,顺手打开了首饰盒子。
“啊呀,真漂亮。”红绡捻起一直翡翠长簪递过去,“小姐你瞧,这成色……,四姑奶奶可是真大方。”又道:“我看三姑奶奶有些不痛快,可别让她瞧见了。”
初珍淡笑道:“我知道,不会像她那样傻的。”
出嫁了,自己的生母何姨娘又早死,往后便不用再受嫡母拿捏,——但是徐家之所以愿意结亲,当然是看中了傅家的权势,若是以为可以完全丢开娘家,那可就错了。
三姐总是这儿不平,哪儿不平,不想想自个儿还得靠娘家撑腰呢。
再说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平?
初珍将翡翠簪子放了回去,——自己的谨慎、老实、听话,总算让嫡母无可挑剔,顺顺利利安排嫁了人。心下觉得已经很好了。
但愿……,那个徐烁是个好相处的吧。
她今年才得十四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方面对于离开压抑的家感到轻松,一方面又对陌生的徐家担心,一整天都没能静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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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盈却是心满意足,陪着母亲说了话,看了哥哥嫂嫂侄儿,还有丈夫在旁边充当“解语花”,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唯一有一点不足的,耳边还萦绕着母亲的那些叮咛,“好好养病,只有你的身体好了,重哥儿才有人照料,实在不行……,就从陪嫁丫头里面挑一个吧。”
凝珠和浮晶是订了亲的,剩下的豆蔻?墨玉?碧竹?
初盈下不了决心,最后归结于找不出合适的,——反正丈夫没提,自己乐得装聋作哑不知道,将来实在拖不过了,再说吧。
回了家,第一件事qíng就是去看儿子重哥儿。
“奶奶。”章奶娘喜滋滋的,上前笑道:“今儿早上,重哥儿抬了一下头呢,我瞧着怪有劲的。”
“是吗?”初盈颇感兴趣的坐下,看着趴在chuáng上的小家伙。
重哥儿歪着头趴着,章奶娘拿了拨làng鼓摇得“咚咚”响,慢慢的举高,逗他抬头往上看,——先是眼睛努力往上看,借着看不见了,找了两下,果真费劲的抬起胖嘟嘟的小脑袋。
初盈怕儿子累着了,笑道:“行了,一天逗个两、三次,慢慢儿来。”
章奶娘忙道:“奶奶放心,带孩子的事我都清楚着呢。”
正说着话,就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甘糙掀了帘子进来,“奶奶,赶快过去五房瞧一瞧吧。”低了声,“五爷落水了。”
落水?初盈闻言觉得又新鲜又纳罕,——这是怎么说?谢长瑜又不是小孩子,在自己家还能落水?也不知道qíng况如何,赶忙起身,“我过去瞧瞧。”
139、悲喜(中)
出了门,初盈低声问道:“现在五爷怎么样了?”
“不清楚。”甘糙同样小声,凑近跟着说道:“听说人是捞上来了,还叫了大夫,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现下天气还凉,只怕冻住了。”
初盈松了口气,----家里已经够乱的,外面也不太平,要是小叔子再有点事,这家都要掀翻了,丈夫更是要焦头烂额。
自己虽然不喜欢小叔子,上辈子还有积怨,但是这辈子相处这么些日子,他也并没有主动谋算自己,到底不想他年纪轻轻送了命。
不过他整天不着调的样子,也的确让人头疼。
到了五房,先看见眼圈儿红红的晏氏,上前低声,“大嫂……,五爷没事,你身子不好慢着点儿。”又道:“娘和大哥在里面陪着,这会儿五爷睡下了。”
初盈往里走,有小丫头赶忙给她打了珠帘,晏氏跟在后头,进门见谢长瑜昏昏然躺在chuáng上,小声问道:“老五怎么样了?”
“没事。”谢长珩亲自拉了椅子与她,大约说了说大夫过来的事,总而言之,谢长瑜xing命没有问题,又对谢夫人道:“母亲,你要不要去歇一歇?”
“不用。”谢夫人眉色很是疲惫,淡声道:“你媳妇身子虚,坐坐就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老五,等下他醒来也能抓着人。”
“我不碍事。”初盈忙道:“长珩你还是陪着娘,说说话儿,我跟五弟妹出去,免得声音太大吵着老五,让他安安生生睡一觉也好。”
谢夫人眼里只有小儿子,没有吱声。
谢长珩两头丢不下,只得道:“那你出去坐坐,就自己先回去吧。”
初盈微笑点头,----因为身体不好,加上上午才从娘家撑了半日回来,还真有点累,出去到了偏房不客气坐下,问道:“好好的,老五怎么会落水?”
晏氏冷笑,“说是在池子边散心,云锦和一个小丫头跟着他,大嫂你也知道,他最近脾气有些古怪,我也不好qiáng行拦着,想着透透气就回来了。”
初盈一听大有故事,轻声问:“然后呢?”
“说来可笑。”晏氏又是恨又是气,冷笑道:“他非要说在水里看见了苏姨娘,要上前看个仔细,结果就……”顿了顿,“还好身边有人,不然就……”
说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这个丈夫叫自己又气又恨,可是自己也没想过要他死,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姨娘去死,把自己和儿子置于何地?伤心中,不免又几分愤恨。
初盈有些犹豫,小声道:“怎么听着怪怪的?像是中了邪。”
晏氏擦泪,“大嫂你是说……,请人过来做场法事?”
“那倒不用。”初盈忙道:“老五现在身子正虚着,哪里还经得起折腾?”万一折腾出不是,岂不是自己的罪过?自己最近家里事多,难免有些yīn影罢了。
晏氏叹气道:“谁知道,许是苏氏死了不吉利,家里不gān净吧。”
初盈颔首,“让人打扫打扫,焚个香什么的,再去菩萨面前上几柱香。”不过是随口一说,又陪着聊了几句,实在jīng神不济便告辞了。
自从生了重哥儿大出血以后,身体一直都很虚,总是想瞌睡,这一回去没等谢长珩回来,又迷迷糊糊睡了半下午。
直到有人在耳边唤她,“奶奶,起来用晚饭了。”
烛光下,谢长珩穿了一身莲青色的素面长袍,头上别了一支白玉簪,衬得剑眉凤目格外出挑,更兼笑容温和,----只是眼角却有一痕掩不住的倦色。
为妻子、母亲、兄弟、儿子,更不用说外头一堆事qíng,便是个铁打的人,也架不住事qíng堆在一起折腾。
初盈觉得心疼,面上不好带出来qíng绪,亲手给他盛了完汤,笑道:“我也喝不了那么多,你帮我喝点儿。”
红釉碎花的小汤碗,甜白瓷小勺子,在淡huáng浓香的滚热jī汤里不断碰撞,声音清脆作响,谢长珩漫不经心的喝着,“刚才去瞧了一下重哥儿,头抬得挺稳当了。”
初盈笑道:“我听人说,小孩子就更chuī气一样,一天一天就长大起来。”
谢长珩微微颔首,“等他长大,我身边也多个跑腿儿的人。”
儿子才得两个月大,就想着使唤人了?是觉得累了吧。
初盈面上微笑着附和,心里却是复杂,----打定主意以后少叫苦,尽量不要再给丈夫增添负担,别把好好的人压垮了。
吃晚饭,夫妻俩去看儿子逗着玩儿,气氛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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