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与繁君两人见了,也是上前来,或是询问,或是帮着尚宁整顿,一时间屋子里倒是闹闹腾腾起来。也是在这种闹腾里头,那徐允谦渐渐松宽下来,他揉了揉脸,又是吃了一盏茶,方才打发一gān下人退下,自己说出今日的遭遇来:“今儿真真是折腾了一番,不曾见着圣上的面不说,竟就是被禁闭在一处屋子里,只有一户冷茶,吃得我心惊ròu跳,浑身发寒。却有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缘故,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起来。好在到了后头,那些个人查清楚了就是渐渐放了人,不然我这会子只怕是自个都得吓住自个了。”
说到这里,那徐允谦脸上略略露出几分黯然与欷歔,瞧着十分的复杂怅然:“只是先前百般猜测都没能猜出,这次,竟是陛下崩了。到了宫门口听到那丧钟声,我一时脑子都空白发昏,半晌没能回过神……”
第一章诸事下
“爹爹,既是回来了。这会子便不要说这个了。”敏君看着徐允谦依旧有些惨白的脸,暗暗叹了一口气,勉qiáng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毕竟,陛下戎马一生,文治武功,俱是了不得的,就算这会子崩逝,岁寿也是极难得的……”她挑着好词说来,虽说得略有些冒犯,但也不算出格了。
由此,就算是孟氏,也只是略略瞟了她一眼,没有在这上头说什么,就接过话头也随着一般道:“敏君虽说稚嫩,说得却也有一点道理,相公也不要太过滋滋于心,万事,也是苍天注定的,怪不得别的。”
徐允谦点了点头,只是神qíng也有些萧索。他自然不仅仅是想着圣主崩逝,心怀知遇之恩,还有一部分,却是因为今日宣召进宫,多半是与自己未来的职位有些关系,他心中跃跃yù试,却被当头一棒喝止了,心里头难免生出几分颓丧来。
若是别的,那还好说,可下面接手的皇太孙,虽可称仁厚温和,却着实年幼,经历的事儿不多且不必说,说谈间似有些纸上谈兵之嫌。兼着又笃信儒家,并不是那等杀戮决断的人。
虽说自己官职低微,多见这皇太孙,可也是因此,反倒觉得陛下诸子胜之远矣。旁的不说,单单是那受封燕京的燕王,比之这位皇太孙,便更有……
想到此处,那徐允谦忽而脸色一变,自己也想有些惊吓着了,忙就将心中那些说不得一个字的念头个掐死在心底:竟是糊里糊涂想到这处,便是皇太孙殿下不若大行皇帝一般的威严,可也是陛下教导多年,自己日后的君主。如此造次冒犯,着实是罪不可赦。
“爹爹,您这神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繁君原是不想说什么的,但看到徐允谦神qíng大异,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开口问道:“母亲、姐姐所说极有道理,爹爹……”
“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听到繁君如此说来,那徐允谦摆了摆手,对着正是开口想要说些个什么的敏捷孟氏笑了笑,道:“只是今日受了惊,便颇有些神思不属。实在说来,也是没什么的。”
“没事便好,相公您万事安顺,我这方能放心。”孟氏听着这话,瞧着徐允谦言辞形色间并不见多少异样,便也渐渐放了心,唇角微微翘起,笑吟吟着道:“只要我们一家子都是过得泰平,旁的,我也没什么可求的。”
敏君、繁君听得这话。心里头都是微微一动,一些复杂的念头转动了半晌,竟是颇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可是对着这般qíng状,她们也不好露出什么别样的神色,只随着徐允谦一并露出些笑容来,随声应和。就是一侧坐着颇有些坐立不安的徐尚宁,此时也是连声嘿嘿笑了两句,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倒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如此,这件事算是了结。
只是敏君坐在那里,又是陪着说了一番话,心里头滋滋念念,待得起身回到自个的屋子里后,她再三想了想,还是由不得起身唤了锦鹭过来:“锦鹭,你过来,我有一件事儿要嘱咐你。”
“姑娘有什么事?”锦鹭听着这话,便放下手中拿着的针线,擦了擦手走过来道:“可是要吃茶?这会子水还温着,姑娘且等一会儿。”
“不用了,这会子我也么心思。”敏君在心中犹豫了一会,方道:“你打发小厮什么的去外头问一问,今儿既是国丧,那燕王募兵可是预备怎么处置?多多打听一下。”说到这里,对着锦鹭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敏君到底有些说不大出口,只道:“你再吩咐两句,只多问几句。”
敏君这般说来,那锦鹭却是明白的。知道她是对苏瑾的事儿有些担心,却又脸皮子有些薄,便也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只是连声应道:“是,奴婢晓得的。”
“嗯,那你就去吧。”敏君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淡淡应了一声,自己转过身取了针线篮子,有一下没一下绣着,耳侧却是有些微泛红。锦鹭见着,心里好笑,面上却不露分毫神色,只是低着头退了下去。
不想,这才出了屋子,就是遇到青鸾端着一壶热茶往里头走。那青鸾看着锦鹭出来,便停下步子问道:“姐姐,这么个时候又出了什么事不成?你昨日咳嗽了几声,今儿那糙根上头都结了一层霜,可是冷着呢,你还是回去呆着,有什么,我去做便是了。”说这话,她就预备将手中端着的热茶递过去。自己接手锦鹭的事。
“不过咳嗽了两声,哪里又娇贵到那地步了。你赶紧到屋子里去,姑娘方才还念着要茶呢。”锦鹭笑着回绝了青鸾的话,又是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衫,笑着道:“瞧着我这一身,只怕比你还要厚重一些呢,放心吧,赶紧到里头去是正经。”
青鸾见着打量了她几眼,瞧着说的是实话,也只得先道屋子里去,只是口中还是少不得叮咛两句早些回来。锦鹭口中漫应着。心里在几分温热之余,还是叹了一声,渐渐收敛了神色,低头自去做事儿了。
倒是敏君,因着心里头颇有些说不出的念头,起身到窗子那里站了一会,恰巧听见了这一番对话,倒是有些为怔忪,脸上辣辣的有些微说不出来:今日自己是怎么了?连青鸾都瞧着锦鹭有些不舒慡,自己反倒没察觉到,难道真是一时转不过念去?
“姑娘,可是吃一盏茶?这是先前姑娘赞了的好茶儿,闻着着实清香扑鼻。”就在这时候,那青鸾已然到了屋子里,一面倒茶,一面笑着抬起头问道。只是这一抬头,她倒是唬了一跳,忙就几步上来了拉着敏君坐在榻上,然后伸手将那窗子紧紧关上,端着茶送到她的手边嗔道:“姑娘,虽说这些日子,您的身子好了些,可这风寒露重的,连着奶奶都是要给三爷带大衣衫去,您怎么反倒自个站在那里自去chuī冷风去?仔细又是受了风寒,自个吃苦。”
“就是你话儿多。”敏君闻言略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将心里头的那些念头都给抛开了去,自己握住热热的茶盏摩挲着,轻声道:“锦鹭可是哪里不舒坦?”
“倒是不妨事,就是昨儿咳嗽了两声,嗓子有些冒火儿,少吃点热辣的东西,便也好了。”青鸾没将敏君晓得这事放在心上,随口应了两句:“她自个也晓得的,我瞅着那衣服,比谁个都厚重,脸色也好。必定是妥当的。”
“这般也罢了。”敏君点了点头,打量了青鸾身上的衣裳一会,略有些疑惑着道:“只是这一身衣裳,我倒是哪里见过的,瞧着怪眼熟的。可仔细一想,又仿佛没看过你们穿过的……”
“这是府里刚刚发下来的冬衣。”青鸾说起这个,脸上倒是颇有些欢喜,连着眼睛也笑成一道fèng来:“这还是头一次得的,虽然迟了好些日子,可到底算有了。不怕告诉姑娘,听着旧年的嬷嬷说,三房许久没得这般体面了。凡是衣裳银钱,不是缺的,就是短的,好容易这次竟是全了。虽说,还是迟了些日子……”
“那往日里,你们的衣裳?”敏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神色颇有些不好起来:“难道是娘补贴上去的?”若是这么说来,这徐家上上下下,还真是门fèng里看人,竟是将人不当人看了,这好端端的一家人,凭着什么,在这些小头上膈应。
青鸾对此,也是有些不舒坦的,但也没多想,只道是老太太王氏、太太朱氏的吩咐,因此说起来,倒还算淡然:“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就是奶奶受了委屈,平白要捏着鼻子认了这事。”
哼,只怕这事多半是与王氏、朱氏没什么gān系,说不得秦氏、东方氏之类的也不在意,而是底下的那些婆子之类的作祟吧。敏君心里盘算一番,并不觉得王氏等人会在这样的事qíng上计较,而是刁奴欺人,瞧着三房势弱,不敢声张,便有意无意做一点事,贪了那银钱。
可就算是如此,这会子也不好发作,翻起旧账,到底有些难堪了。只看日后吧。若是再没什么事,那便大伙儿都好,若是什么时候再做出一点半点,纵然母亲不说什么,自己也要让她们吃一点亏。
52书库推荐浏览: 织锦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