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邀约上
敏君由不得沉默下来。
她对于靖难之役,对于现在的燕王以后的明成祖朱棣,仍旧存有琢磨不定的感觉。一方面,从历史轨迹上来说,靖难之役,朱棣是成功者,朱允炆是失败者。但这种历史轨迹是一定的吗?既然元朝都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明成祖朱棣,难道就不会失败?
只是,眼下苏瑾既是直截了当的询问到了这一点,甚至还比较靠向朱允炆这一方。她若是没有说几句,眼瞅着苏瑾因为身世背景受累,自然也是放心不下的。
因此,思来想去,看着苏瑾那深邃略略斜长的双眼,敏君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这时候的姿态问题,只伏在苏瑾的身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西周伐商,难道就不是前所未有之事?秦皇一统天下,难道不是数百年未竟之事?你只单单想着形势,但究竟形势如何,又有谁能真真看得清明的?只我想来,有些事,才gān手段是其一,家族形势是其一,剩下的却只看着自己心中如何想了。不过,不论如何,你含糊其辞也罢,故作糊涂也好,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儿,却是万万做不得的。”
如此一番说完,敏君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苏瑾神色变化不定,又是想到先前徐允谦说的那些话,心里想了又想,方道:“这两头,你一头知道的清楚些,另外一头却是有些含糊的,不若将这事与家中几位长辈说一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到底是经历得多些。”
苏瑾听了这么一番话,一双眼睛却是有些熠熠生辉起来。他看着敏君近在咫尺的脸颊,喉头微微滑动,就是轻轻在她右侧的唇角边擦过。这样的行动,倒是让敏君缓过神来。她忙不得推开苏瑾,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声音,很是自若着说了好些话。
看着敏君只拿话掩饰自己的局促,苏瑾也不迫她,依旧是和声和气说了好些话。也就在这时候,外头忽而有丫鬟会话,说是孟氏请苏瑾过去说说话。
听着如此,敏君是松了一口气,苏瑾却颇有几分遗憾。但对这敏君,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就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敏君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从他的手掌中挣出,但下一刻却是停顿下来,抿了抿唇后,就是侧过脸随着他的意思。
出了这间屋子,一行人慢慢走到孟氏的屋子里。孟氏抬头看见两人手拉着手一并进来,便是露出些微笑意,一面询问,一面嘱咐,倒都是随常话儿。好是半日过去,又留着苏瑾吃了饭,方送他回去。
苏瑾见着如此,心里倒是有些嘀咕:虽说与敏君相处时稍稍有些长久,但孟姨也着实有些不近人qíng,竟是就寻了话将他支应一阵就打发回来了。这般下来,自己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想着敏君过得好,便没有早些定下来。
如此一番胡思乱想,苏瑾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却是到了自家宅子前。这一处宅院,原是其兄苏瑜置办下来的,虽说不过是三进的小宅子,但该有的配置都是齐全不说,连着亭台楼阁,假山溪流都是安置得极好,颇有几分灵秀。加之,平日里也就苏瑾苏瑜两个主子,十来个丫鬟仆妇并几房仆从,别说是紧促,竟是宽绰到有些空dàng的。
“二少爷回来了。”因着宅子里并无长辈,此时苏瑾也就下马径自踏入正门,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大抵是走角门的。边上的门房见着是他,也是忙着行礼不迭。
苏瑾对于这些都不放在心上,只自己踏入宅子里,一路往前走去,没多久就是到了其兄苏瑜所在的苍梧院。此时的苏瑾,正是在院落之中,赤luo着胳膊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红绫刀。
不同于苏瑾文物两途都有涉猎,文采出众,武艺也是颇有几分不俗。这苏瑜却是自小就是厌文习武的,因此,在这武艺上头,苏瑾却是远远不及的。
“大哥。”苏瑾看着在寒风枯枝之间,不断腾挪纵跃,劈砍挥洒的苏瑜,嘴角微微勾起,高声喊道:“弟弟有一事须得问哥哥。”
“起早过去,这会子才是回来。”苏瑜听得这声音,便停下手,只扬眉瞪向苏瑾,喝道:“难道这弟媳妇还没入门,就是能挟制着你如小猫似地,什么话都得先问了她才行?”
先前冯氏就是曾谈及苏瑾的婚事,更对敏君赞不绝口,又说苏瑾也是十分喜欢与她,对此,苏瑜原还只是冷眼旁观,并不认为真是如此。没想到,这徐家的小姑娘才是回来,自己弟弟第二日就是赶着过去,足足耗费了半日的功夫,方回来。
这一回来,就是说要有正事。
他赶着回来寻自己弟弟说的是什么?还不是近来他看着举止神色都有些不妥当,生怕他是见了血,一时熬不过那一关。可就没想到,这从徐家回来,自己弟弟就是换了一个人似地的,竟是有了jīng神。
苏瑜素来敬重qiáng者,对于弱者是不爱看一眼的,也是因此,对于娇娇弱弱的女子,素来厌恶。此时见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却是极为看中一个女子,心里少不得有些膈应,当即便是皱眉说了一通话来。
对于这些,苏瑾了然于胸的,只看着自家兄长如此说来,他便是料到了几分,当即便道:“哥哥,这件事并不是小事,敏君也不是寻常女子。您若是不觉得如此,便与弟弟到屋子里细细分说一二。”
苏瑜听了这话,当即便是将手中的刀抛到一边去,略有些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个慡朗的笑容,俊朗的眉眼舒展开来:“好,那我们兄弟俩就好好说一说。”说完这话,他也没过理会苏瑾向日的一点小洁癖,就是将带有汗渍的胳膊一抬一弯,勾住苏瑾的肩膀,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边上的小厮丫鬟远远看见了,都是嘻嘻笑了起来。还是一边的婆子呵斥了两句,方才一个接一个的下去做事儿。
第十九章邀约下
苏瑜生xing豪迈慡直。只大步走入屋子里,就反手一推,将大门重新推着关上,一面又是扬声喝令仆从退下去。
见着如此,苏瑾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是顺着苏瑜的意思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侧过脸与苏瑜道:“大哥莫要耿耿于怀,等我将事qíng一一说来,您便是清楚了。”
“也罢。随你说来。”苏瑜虽说豪慡,但也是粗中有细,极有心思的人。虽说对于苏瑾所说的理由,并没有什么认同,但看着他又是说了一次,也是有些郑重起来,当即便道。
看着他终于有些认真起来,苏瑾稍稍将心里头的事qíng盘算了一番,便是从头到尾将大事细细说了出来:“此事先前不曾与大哥细细分说一二,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事关重要,若是没有几分把持。竟也不能开口。免得这话从口出,牵连到大哥,乃至家族。”
“什么?”听得苏瑾说得甚是严重,苏瑜立时收敛神色,低声道:“你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事,竟闹到这么个程度?”说完这话,他立时觉得有些异样,不等苏瑾开口解释,他便是极为快速地接上话头,皱眉道:“难道是燕王?”
“燕王,也是向大哥透露了那些心思?”苏瑾听得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异样的光芒,心里对于燕王朱棣的评价却是降低了几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这句话对于一个君王、臣子都是至关紧要的。朱棣身为藩王臣子,却不知谨慎机密,原就是败事之象,何况,这个臣子,还是在妄想着九五之尊的宝座。
“身处局中,不得已的事qíng。”苏瑜看着自己亲弟弟的神色,就是知道他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当即便是笑了笑,略有几分yīn郁着道:“我们苏家也罢了,好歹还有个在新皇面前撑得住场面的,外祖冯家,乃至于一gān亲朋。哪个是能得脸的?若非如此,燕王如何会这般肆无忌惮?他自然是看出来,我们这些轩贵不甘贫贱,功名利禄之心比之常人更盛。就算我们投靠新皇,凭着他笃信儒家圣人教诲,于沙场征伐甚是冷淡,我们如何是经得起熬得住的?”
“原是身处局中,不能脱逃了。”苏瑾听得这话,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敏君所说的那些话,当即叹道:“难怪敏儿说才gān是其一,家族是其一,其余又是其一,让我好好听一听长辈的话。想来,她也是品出几分滋味来了。”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不同。”听得这话,苏瑜也是有些吃惊,在心中琢磨半晌,才是道:“难怪你小小年纪,竟对其颇为在意。若是从这一点说来,却也算是你的良配。比那段菱珍,却是qiáng了十倍。”
见兄长苏瑜说起段菱珍,神色冷淡。目光也是寒冰一般,苏瑾暗暗叹了一口气,劝道:“大哥何须如此。段家也是世家大族,他家的女儿,总归教养上是不必愁的。旁的不说,这出嫁从夫一句话,也就足够了。”
虽然这么说,但苏瑾也知道,这话也就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安慰罢了。大哥苏瑜虽说平日里豪迈慡直,从不爱斤斤计较什么枝节上的小事,但在大事上却是谨慎细致的个xing。对于与段家定下来的姻缘,向来十分不喜。这里头的缘故,一者是由于苏曜做主引发的厌弃,一者是对段家平日行事以及立场上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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