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话说完,孟兆宗倒是有些愣住。他抬头看了看孟承宗,见着他神色自然,并没有任何的不qíng愿,倒是一心一意,没有丝毫的避让,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起来:“二哥,是我枉做小人,倒是冤枉二哥您了。”他与孟承宗素日里也是往来颇多,却是没有什么龌龊的,自家兄弟相处也是颇好。再想想自己先前也曾对二房的侄子存了一点心思,觉得自己二哥存了一点小心思,倒也是人之常qíng。
“自家兄弟,什么冤枉不冤枉,一点误会,说开了就是。你处置家事,我也不拦着。今日得了一瓶上好的陈酿女儿红,正是吩咐了下酒菜,预备吃一盅的,这会没事儿,便家去吃酒了。”那孟承宗看着孟兆宗神色缓和下来,便知道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便点了点头,又是看了姜氏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旁的话,寻了个借口,便挥挥手自去了。
孟兆宗说了两句场面话,眼瞅着自己二哥离去了,方瞟了正战战兢兢站在那里的一gān仆役,冷声吩咐将今日负责自己三房院落的仆役都是打了三十大板,革了一月的米粮,又生生将姜氏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数量镯去了几个,方道:“我先前的话,竟是没个人听见,今日给你们教训,回去后仔细想想,这宅子是孟家的,还是别家的,不要投错了主子,平白送了自家小命。”
如此一番冷冰冰的话,听得一gān人都是心里头一惊,生生打了一个寒战,连着被拉下去打板子的时候,也不敢嘶喊什么,只惴惴不安地喘气或者低低哭泣,伴着那打板子的声音,整个厅堂透着一股子yīn沉。
好几个婆子丫鬟颤抖着跪在一边,心里头除却惶恐之外,却对有些事qíng也渐渐明白过来。这兆三爷与三太太算是彻彻底底站在两端,谁也不会再给谁一点脸面了。没瞧着这三太太只差没气昏过去,而兆三爷却是神色冷淡,活像是没瞧见三太太颤颤巍巍,差点昏过去的样子,依旧是老神在在吃茶。她们若是站错了地方,这里可就是没地儿让她们站着,直接打发了还算好,若是发买了或者直接打死——又是打了一个冷战,她们都是有些怨恨起姜氏了。
若不是三太太姜氏闹腾不休,她们怎么会落在夹fèng里头挣不出来?只是姜氏素日行事狠辣,杀人不见血的那些事儿,让她们心里还是十分忌惮,一时间,心思也是十分的复杂,只战战兢兢伏下身,听得那板子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到后头,虽然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但手指头却也有不得颤抖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而有人喊道:“大太太到了。”
这声音本不算十分的大,但在这安静的诡异的屋子里,却是显得格外的清楚。瞬时间,众人的心里的平衡仿佛随着这平静的气氛一般被打破了,立时有些哭泣声哀求声慢慢地响起。
等着孟家长房孟元宗的夫人容氏走进来,就是看到这样的场面。她神色微微一变,抬头看着站起身来与自己行礼的小叔子并弟媳,她由不得皱了皱眉,轻声道:“这里也不好说什么,叔叔并弟妹随我到里头说话吧。”
孟兆宗素来对自己这个大嫂十分的恭敬,见她如此说,自然是点头应是的。而姜氏虽然在刚进门的时候有些举动,但一一被容氏给压下去后,也是对着大嫂有些忌惮的,再想着这件事这容氏只会是劝和不会劝别的,便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着容氏到了东侧的耳房里头。
容氏看着他们夫妻两个神色都是冷淡中透着厌憎,举止也有些僵硬,再想想自己先前所听到的那些事qíng,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再请他们两个坐下来说话,令人端来茶点,最后打发了所有的婆子丫鬟出去,方道:“叔叔并弟妹都是聪明人,我过来的意思,你们心里也是清楚的。我也没什么别的话,只劝两句——这牙齿舌头也有磕碰的时候,你们若是心里有委屈,有不平,过日子也是难免的。可慢慢地谈,将事qíng说个清楚明白,也就是好了。这夫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些下人们,也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他们也不是佛祖菩萨,哪里能事事齐全的?略略训斥一番,也就是了,你们素来也是宽和怜下的,这会子气得很了,打了一顿,日后若是回想起,岂有自在的?好好责骂一番,实在不中用,打发了家去也是了。倒不必这般喊打喊杀,倒不像个大家的规矩了。”
如此一番话说来,孟兆宗先是点了点头,起身道:“大嫂说得有理,原是我bào躁了,竟惊扰了嫂子二哥过来相劝。”说完这话,他又是赔了几声罪,方自己出去收拾场面。
容氏见着他如此,倒是松一口气,转头看向姜氏,低低劝道:“弟妹,事到如今,你也看开些,撂手算了。若是在争执下去,只怕真得将这么些年的夫妻qíng分都磨去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半晌,看着姜氏仍旧是默默不语,神色也没什么变动,依旧是十分的冷淡,她皱了皱眉,知道这姜氏又是动了左xing,便将话题一转,道:“哪怕这些弟妹都不理了,可弟妹也是晓得,这娘家对出嫁女来说有多重要。你就舍得孟珑她们因为这件事,平白受了委屈?你我都是女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听嫂子一句话,在这件事上,可不能再犟下去了。”
“大嫂好心相劝,我在这里谢过了。”听得容氏提到了两个女儿,饶是姜氏素日里是个杀戮决断的,心思也有些复杂起来。她动了动嘴唇,好是半日过去,方低低道:“只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罢手就罢手的。您不晓得,但多年的夫妻,我还不清楚他的xing子?他此时是恨死了我这个毒妇,只巴望着我名声扫地,再将我彻彻底底赶出这孟家,心里才是痛快!”
“你……”容氏看着向来就是要qiáng的很的姜氏说着说着,竟是掉下泪来,原本因为她言行举止狠辣不留余地而生出的厌弃之心,也是略略软和了些,当即便道:“到底,那个孩子还小,又是没了娘的。你做嫡母的养了他,他日后大了,难不成还能做什么?说实在的,二房的孩子虽好,但到底大了些,又是在父母跟前养大的,哪里会有什么慕孺之思的?比不得这个,又是三弟的血脉,生母也是去了,自小也是在寺庙里头的,长大了也是流làng,这样的孩子,你若是真心实意地待他好,还怕他动什么心思不成?好不好,上有国法,下有家规,他就算有了别的心思,难不成还敢不孝?”
如此一番话说来,姜氏心里头也略有几分心动。她当年对孟兆宗那几个妾室动手,一个是为了护着自己孩子,另一个却是少年夫妻,多少还有几分qíng爱的原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女儿都嫁了人,也没有什么可能再生孩子了,这么个条件的孩子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若是教养好了,家里、宗族、外头,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存了这样的心思,姜氏倒是略略有些活络开来。只是想到先前孟兆宗的那一番话,这念头也由不得熄了:“嫂子说得好,也抵不住我素日的名声。我们兆三爷,可是不信我这个做娘子的,他口口声声嚷嚷着,就算认祖归宗,那孩子也在外头养着,万不能养在宅子里头让我下死手送了xing命!”
容氏听得这话,也是吃了一惊,她先前听着姜氏的流言,还有几分惊疑不定的,但孟兆宗若是这么说的,她这一番提议,却有些冒昧了。说不得,却是将自己陷进去了。不过,看着这姜氏的一番言行,自己的提议,她也不是不心动的。若是调节得当,说不得这件事也就是妥当了。
如此左右为难了半晌,容氏方沉吟着道:“我倒是想不得,叔叔竟是有了这样的心思。只是,到底是我们孟家的子孙,哪里有住到外头去的道理。这件事,我得好好劝一劝他。弟妹也不要焦急,这平日里好好说一说软话,这男人向来都是认这一招的,你前些日子与他没脸,这些日子好生劝一劝他,说说和气话,将场子缓过来,这可好?”
听得容氏这么说,姜氏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便请嫂子多担当了。过了这阵子,我必定好生谢谢嫂子的好心好意。”她也是深知,孟兆宗今日是当真恼了,听不进自己一言半句的,容氏的提议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至于那孩子,真到了这府里,自己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由此,她倒是真心真意谢了容氏。
看着这姜氏渐渐从恼怒之中回转过来,那边的孟兆宗也是重新到了屋子里,神qíng也颇为平静的,容氏说了两句话,便留他们夫妻好生说话,自己则起身重新回到自家院子里去了。剩下的姜氏yù孟兆宗,相互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斥责的话,就是各自转过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心里盘算着,就此分开。
这也是容氏想不到的,她以为是这两人一时恼了,怒火上冲,方闹到这地步,却不知道,这两人心里都是清楚明白得很。就是这会子,孟兆宗想的是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不过给这府里的仆役一点教训,想来日后他们也不敢再只听姜氏的话。而姜氏,却是在冷哼之后,也是盘算着该是将自己的心腹放开些,免得一日全军覆没,然后又是惦念着今日的事qíng看来,哪个的表qíng不对,是不是叛徒——还有孟瑛那个贱丫头,今次若不是她寻了个祸端头子出来,自己怎么会闹到这个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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