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些日子,敏君自个的事儿也是颇多,又是甲骨文龙骨,又是学刺绣技艺,又是读书习字,加之旁的杂七杂八的小事儿,整日却也不知道忙着什么,总是忙乱着。为此,锦鹭青鸾也是劝了她好些话,见着她只是不听,也是无可奈何,帮着将那些琐事整理妥当罢了。
这不知不觉,两日又是过去。
这日,敏君方才梳洗妥当,预备妆扮,就是听到外头有婆子传信,说着璧君等人已经到了码头,过会便是到了。敏君闻言,只让锦鹭重头准备衣衫配饰:“既是远客来了,自然要换一番装束,也是迎客的意思。”
“姑娘说的是。”锦鹭寻思了一番,这璧君的事她也隐隐听了几句,虽说不十分明白,但也知道这里头有些复杂,有些说不得事儿在里头。因此,她略作思量,就是取出浅huáng洒线绣百蝶迎chūn的滚边袄儿,浅蜜合色素纹洒金裙,并一条豆绿宫绦:“就这几样,头上再用些碧玉首饰,姑娘瞧着可好?”
“倒也罢了。”敏君瞧着这些huáng色并不纯正,多半带和一点柔和的绿意,便点了点头,道:“首饰也不必多,三两样也就妥当了。”青鸾笑着应了,到屋子里取出一个匣子,端出来挑了几样,道:“姑娘瞧着可合适?”
敏君抬头看去,见着是数支碧玉如意纹金簪,一支碧玉凤钗,两朵红绒花,一对碧玉耳坠,便没了旁的东西。她点了点头,却是瞧见那匣子里头有一串木珠子,便提溜出来瞧一瞧,却不是旁的,正是当初孟氏从佛寺里头带过来的檀香镂空莲纹佛珠:“这个怎么混到这里头去了?瞧着倒也有几分玲珑。”
说来,这佛珠倒是与她颇有几分缘分,不说那时候刚刚附身,头一样得的就是这佛珠,就是后头碧痕摔佛珠引来徐允谦生怒,繁君取佛珠有意博同qíng等事儿,也少不得这一样呢。
心里头这么想着,敏君便是将这个佛珠缠到自己的手腕上头,道:“将这里头的佛珠一并取出来,放到另外的匣子里头。”青鸾笑着应了。敏君站起身,略略整顿,吃了一碗暖和的清粥,这才扶着锦鹭到孟氏的屋子里去。
眼下,正是初chūn时节,虽说依旧是chūn寒未尽,但有些枯木上头却是有些绿意绽开来。稍远处,便有一处池塘,东侧的假山石上栽了好些迎chūn花,竟是略略显露出点点嫩huáng来。微风徐来,虽说没有香味儿,去让人感到几分熏熏然:“这迎chūn花儿也是开了,过些日子,想来也就会渐渐暖和起来了。”
“可不是。”青鸾笑着凑了两句话,一面又道:“只是听着老嬷嬷说起来,这些年似乎一年比一年冷呢。要换着三四十年前,这个时节要更暖和一点的。”
听得这话,敏君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又是走了好一段路,方隐隐想起来,这明朝据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冷的一个朝代。因这样,后头闹饥荒的时候,朝中无钱粮,方有了农民起义。
这事儿可要记在脑子里头,正好自己现在这个父亲是管农桑的,多影响影响,让他多种些玉米土豆番薯什么的,不说别的什么,饥荒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四十九章远客下
若是能救人活命,自然是千好百好的事。敏君心里头这么想着,暗暗在脑中记了一笔。一边的锦鹭见着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样子,生怕她一时晃神扭了脚什么的,便使了个眼色与青鸾,让她在另外一边也搀扶着些。青鸾点了点头,忙疾走两步上来扶住敏君,而敏君却是浑然不觉,只顺顺当当转了几个弯,就是到了孟氏的院子里。
“姑娘万福。”院子里比平日多了好几个婆子丫鬟,见着敏君过来了,少不得上来前来请安道福。敏君笑着一一领了,说了两句话,听着璧君等人还没上门,脚步便越发放缓了。倒是那屋子外头候着的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鬟见着敏君来了,忙不迭上来行礼的行礼,回话的回话。
敏君见着如此,便说了两三句话,略略加快了步伐,不多时就是跨入屋子里头来。“娘,女儿来了。”她抬头看见孟氏正在屋子里头坐着,笑着上前来厮见,说了两三句话,就是紧紧挨着她坐了下来:“这说了半日的功夫,难道她们还没过来?”
“想是这会子人多,略略耽搁了些。”孟氏淡淡回了一句话,打量了敏君几眼,倒是点了点头,笑着道:“倒是进益了,知道什么场合见什么人该穿的衣服了。虽说到底略略刻意了些,但今儿也算合适。没的若是为了些许小事闹腾,也是一场麻烦。”
敏君见着孟氏头戴点翠衔珠金凤钗,簪着鎏金珍珠扁簪并数支小簪子,耳垂翡翠累丝坠,颈戴翡翠珠链,身着茄紫缠枝葡萄纹的锦褙,石青滚边皮裙,一色端庄的富贵气象。她便笑着抿了抿孟氏一处鬓角,道:“娘今儿妆容,也是与平日不同。却有几分大伯母素日的形容。只是娘身量苗条,人也年轻美丽,瞧着并不显着呆板。”
“瞧着这张嘴,越发得甜似蜜了。”孟氏听得这话,由不得笑了,伸出手楼主敏君,笑着摩挲了一会,柔声道:“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娘这辈子也就没什么牵挂了。”说来,她这会子坐在这里,倒是有些为那大嫂子秦氏难过,好好的女儿,相貌也好,言谈也算过得去,家世背景俱是不差的,眼瞅着一门好亲事是不用愁的,只管慢慢挑着。谁想着竟就是除了这么一桩丑事,生生让自个女儿名声丧尽,眼瞅着就是人人嘲讽,无人愿意上门提亲了。
“娘这会子,可是为璧君堂姐的事儿,有些耿耿于怀,心里不大舒服?”敏君打量着她的神qíng,见着她颇有几分郁郁的,想了一想,便是问道:“说来我也觉得她着实倒霉,竟遇到那样的人。任是什么人说说,这明显不是什么能说得出口的丑事,那撞破的人不说躲都来不及,好歹也想想自家的姑娘,略略体谅几分,将这事儿瞒过去便好。谁想着,那人竟是大声嚷嚷出来,着实是损人不利己,可见心思难测。”
孟氏听得敏君这么说,也是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世上的人说不准心里头藏着什么样jian诈刻毒的心思,所以方有那么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不做是非人,没得是非事,若是你从头到尾将自个管着严苛些,行动总有人跟着,一般的事儿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这言下之意,璧君这事,也是自己招来的,三分怪得了旁人,但七分还是得怨自己不尊重,平白授人以柄。敏君品味出其中的意思,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只是双唇微微动了动,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毕竟,这个时代人人都是这么想的,一个姑娘家名声最为看重的便是贞洁自重四个字,璧君的行止触犯了这四个字,又是被人生生抓住,原也是怪不得旁人的。
要知道这世上可没什么太好的人,那西厢记的原型可不是什么好的,莺莺的原型就是被人白睡了还要落个为原版张生广为流传尤物的名声。甚至于,那一位‘张生’后头知道她嫁了人,还上门来想着再续前缘呢。这样的事,人人都说男方是风流小罪过,对女xing却是斥骂**不贞,鄙夷不已。
世道如此,她说什么难道能改变么?就是后世,多少人心里头还不是这么想的?
思及此处,敏君到底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坐在一侧,没有再说话。孟氏见着她沉默不语,只当是出于她与璧君些许相处的qíng谊,以及怜悯的心思,略略一想,便将话题扯开来:“罢了,事qíng都已经出来了,再唠叨这些个事儿,也没什么意思。倒也不盼旁的,只盼着这璧君能在这里寻一门好亲事,略略避得远些罢了。”
“亲事?”敏君听得这话,倒是一愣,忙就是抬起头看向孟氏,讶然道。孟氏见着她如此,笑了笑,只慢慢拨弄着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玉珠,漫不经心着道:“若非如此,何必特特送了她过来?傻丫头,那璧君大你数岁,虽说没到缥梅之期,可这等事儿一出来,若不是趁早琢磨这事儿,让人好好瞧一瞧璧君,如何会有人乐意的?这纸包不住火,自然不能瞒着。”
敏君点了点头,心里想了想,正是要说话,外头便有婆子过来回话,道:“奶奶,大姑娘等人的车子已是到了府外头,少许时辰,便是要到了。”
听得这话,孟氏略一思量,便是道:“你且过去好生招呼,万不可慢待了,只快快将人请过来说话。还有,将那福嬷嬷也请过来,说是姑娘们到了,请她过来说话。”
“是,奶奶。”外头的人听了这番嘱咐,忙就是应了,只先打发人过去请福嬷嬷,自个却是赶着回头去带信儿——虽说那大姑娘仿佛有些什么事儿出来,但看着奶奶的样子,竟还是看重那几位姑娘的,可见这事儿还得谨慎的做,万不能招惹了那几位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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