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听得这话,虽然暗暗对了心思,但想着朱智颐仿佛对这里的几个人颇为挂怀,她也不敢擅自违了先前嘱咐的话。由此,想了一想后,她眼角便瞥见一处亭子,也就有了主意,便笑道:“夫人姑娘既是喜欢此处景致,有心散淡,奴婢不好巴巴跟着。可二姑娘嘱咐了一番,奴婢也不能当做没听见,就在那边的亭子里给诸位夫人姑娘设下香茶细点,待得夫人姑娘走得累了,再过去吃一盏茶,可好?”
“这般极妥当,只累着嬷嬷了。”见着这苏嬷嬷如此说来,那柳氏自是笑着应承,她也很见过这府里的大小人等,见着这个苏嬷嬷瞅着并不起眼,也没有什么名声,处事倒是谨慎周全得紧,又年轻,便知道日后必定也是个得意的,自然乐意多说两句,搭一个人qíng儿。
“当不起夫人这般话,如此,奴婢便过去做事了。”苏嬷嬷知道今儿事多,见着这一gān夫人姑娘都是省事儿的,匆匆说了两句奉承话,就赶着下去做事了。孟氏等人见着如此,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两句话,就是转身离去。
“这位苏嬷嬷貌不惊人言不压众的,难得年岁不大,却这般谨慎小心,惯会处事应酬。”孟氏因着先前那姜柔云的那些yīn鄙无耻的手段,府里头得用的人都是从江南带过来的,人手不足,越发在意这些仆妇的事儿,见着这苏嬷嬷行事极好,由不得赞了两句。
柳氏听得她这么说,也是点头称是,道:“眼下这个世道,莫说什么忠仆,就是这般的也是极少见的。家里头各色婆子丫鬟也多,可十之八九不顶事不说,还惯会挑三拈四,chuī风引火地挑唆上头,欺压下面的,真真可恶可恨,却又没个法子杜绝这个。这也是一桩愁事啊”
“如何不是”赵氏对着这些比之孟氏柳氏更深恶厌绝,苏家可不止什么挑唆欺压,流言蜚语,gān坐等吃的,还有那一起子妖妖娆娆,有心攀高的小丫头片子,惯会掐尖儿勾引爷们:“那些人,抓着一个,就该打死!”
苏娴听得这些话越发得往不好听的地方去了,便咳嗽一声,颇有几分无奈地瞅着敏君繁君两人一眼,就是转头与孟氏三人笑着道:“难得到了这里,母亲,孟姨、柳夫人,我们且去那边走走,可好?”赵氏见着女儿这般说,便止了话头看向孟氏,她自是愿意遂了女儿的意思,但敏君繁君却都是孟氏的女儿,她略略一顿,便道:“她们年轻女孩儿,倒是和我们说不到一块儿,自去散淡散淡也好。妹妹以为如何?”
“你们年轻女孩儿,自然不比我们这些老婆子一般的爱说长篇大段的人qíng世故的话儿。”孟氏笑了笑,看着柳氏仿佛也有些离开的意思,便笑着应承了:“且随她们顽去吧。横竖都是在这里左近,又是燕王殿下的府邸,自然没什么可愁的。不过也不要走得远了,小半个时辰左右,便去那边的亭子里。”
听得这话,苏娴、敏君、繁君自是笑着离去。柳氏见着如此,也是动了离去的心思——她得了燕王妃徐氏的嘱咐打探事儿,这会子正是该早些过去说两句话,等一会,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由此,瞅着三个小姑娘笑着离去,她陪着说笑两句话,便也寻了一个借口,径自离去了。
孟氏与赵氏两人虽说本不投契的,但一来,她们在余杭时便熟识的,原可算作颇为晓得对方的底细心qíng的,这燕京里头又少有人熟稔,相互看着自然不比往日隔阂,二来,她们的女儿十分较好,相互的家事自然多有几分听闻,日久年深,哪怕xingqíng不算十分投合,因着那些事里头看出各自作为嫡妻正室的艰难,倒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既是知道了彼此的xingqíng,又是多了几分体贴周全的心思,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越发觉得对方虽说与自己略有不投合的地方,但是比自己所知的确实好多了。再说一会儿后,两人到底都是有一肚子心酸艰苦的,一来二去,竟是越发得入巷了。待得小半个时辰后,苏娴、敏君、繁君三人到了亭子里与孟氏赵氏汇合,远远就是听到一阵说笑的声音,她们便心生惊讶,没想着走进了后,还看到孟氏赵氏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手搭着手,肩挨着肩,满脸笑意,连她们过来也没注意到,竟是十二分的投契。
三人立时愣了。
“姑娘万福。”边上伺候的一个小丫头见着敏君三人穿着不俗,又是看着孟氏赵氏的,便知道她们就是先前苏嬷嬷嘱咐的那些人中的几个姑娘,忙就是上前来行礼:“这会子正烹了一壶新茶,姑娘可尝一尝?”
听得这话,敏君三人也是反应过来,忙就是应了一声劳烦了,再走到正抬头看过来的孟氏赵氏身侧坐下,一面打量着,一面笑着打探里头的缘故。赵氏见着自家女儿尤其惊讶,便笑着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怎么着?一双眼儿睁得这般大,没见着为娘这么个模样不成?难道我在你那眼里,成日里就一副爆碳似的?”
“母亲,您说着什么呢?”苏娴听得这话,脸上一红,眨了眨眼睛忙道:“只是久没见着母亲这般欢喜了,女儿心里除却高兴,自然也有几分惊讶的。”
敏君与繁君听得苏娴这么说,相互对视一眼,想着之前与苏娴在花园子里说的那些话,由不得生出几分复杂的滋味来——各家都有个家的难处,赵氏这么个xing子着实让人揪心肠。苏娴是个好的,但这么一日日地愁这个想那个,等闲事儿都这般反应,心思也是太重了些,如此劳损心力,着实不好。
孟氏眉头微微皱起,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些,她看着脸上带笑并不十分注意这个的赵氏,心里暗暗生出几分感叹,由不得转过头看了敏君一眼:虽说女儿贴心孝顺是好的,可这般辛苦劳心,着实让人不忍。为着敏君并下面的孩子过得好,自己还得再用心些,莫要让孩子自个受累了。
心中如此想着,她由不得伸出手将敏君微微松了的发鬓抿了抿,这才笑着转过头与正絮絮说着话的赵氏母女道:“显见着你们是母女,这般亲近,连着茶水凉了都不晓得,说了这半日的话,可得吃一盏茶,免得等一会口gān。”
“这话说得是。”赵氏对于孟氏略有几分亲昵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笑了笑,就应承一句,苏娴虽说心里有了个底,但也没想到这半日的功夫,两人就是这般亲近了,当机愣了一愣,脸上却由不得露出笑意来——孟姨为人行事极好,若是与母亲jiāo好,自然能多劝着母亲一些。说不得,这也是个好的兆头呢。
第五十五章新芽上
这厢苏娴存了这个念头,正是欢喜的时候,另外一边燕王妃徐氏也正是与柳氏说着话,脸上带着一点讶然:“听着你这意思,这事儿竟是成了?”
“回娘娘的话,那孟氏说得清清楚楚,想来是不会错的。”柳氏低着头慢慢地将自己与孟氏所说的话一一说道出来:“若不是那等意思,何必寻出这番话来?”
“这却也是。”徐氏听得这些,也是点了点头,略微沉吟半晌,才是抬头与柳氏道:“兹事体大,我原是女流,不当理会这些正事的,只是那苏瑾着实是个有才gān的,殿下深为喜爱,方着我打探一二。这件事儿我也只与你说过,你可仔细些,莫要误了自个儿。待得事儿成了,我必定不辜负你这一番心力。”
“娘娘这一番话,奴婢竟不能回了。”那柳氏听得这些,脸上由不得露出几分激动来,她眨了眨眼睛,便滴下泪来:“当初那件事儿出来,任是什么人知道了,都说妾身的不是,独独您一个人护了两句,这方止住了那些流言蜚语,也让妾身有了喘气的工夫。这一番恩qíng,妾身是至死不忘的。”
王妃徐氏见她如此,也是有些动容,只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你也是个命苦的,生生遇到那样不省事的。好好的熬了半辈子,原当是享福的时候,却被人糟践得一文不值。亏得你是个心xing坚qiáng的,若是寻常女子,哪里还有命在那严将军辜负了你这么个好女子,也是作孽,日后必有果报。”
“妾身这会子也不想这些了,只盼着儿女能有个前程。倒也不想着有多好的媳妇姑爷,只求能略略说得过去,夫妻和气,那就是第一等的了。旁的什么,都比不比夫妻齐心四个字。”柳氏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光,轻声道:“说来,也是妾身先前qiáng求了太多,生怕孩子们受了累,只盼着能得个极好的归宿,瞅着这个不足,那个不好,倒是忘了顶重要的事儿。”
“你想通了,也就好了。先前我也曾想劝你两句,只是那个时候你咋咋然遇到这些糟心的事儿,焦躁烦扰个不能。我自是不能再说什么。”徐氏轻轻拍了拍柳氏的背,心里也颇有几分感慨——她虽说是自幼教导得极好,但为女子者哪个没有遇到糟心的事儿?瞅着颇为熟稔的柳氏如此,她自然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当即便道:“现在你也想通了,我也不说什么旁的话,只将这几个人与你瞅一瞅,可还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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