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接下来的三四个月,尚宁屋子里十来个丫鬟,却是生生被裁撤了五六个丫鬟,又是填补了三四个进去。如此一来,满府的丫鬟都是有些战栗,有心思的没心思的,也是越发的勤勉起来。
第七章事出上
这般,每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三四样乃至十数样的事儿,日子也就是这么过去了。一日敏君晃过神来,才是发觉前些日子瞅着枯huáng的叶子,竟是有些微微的绿芽出来。
不知不觉又是两三个月过去,她这些日子明的暗的听到的说法总有些隐隐绰绰的异样,加之这个时空的历史虽然有些变动,但建文帝登基已经将近三年,怎么说起来,那一场大战,也是到了箭拔弩张,不得不发的时候了。
由此,敏君常日里总有些担忧,甚至她还特特寻了个由头,将璧君、婉君、嘉君三个人也请过来——也是尽一点人事,能将她们捞出来,也是好的。谁知道那靖难之战后,金陵城是个什么模样?大难之时,什么事不会出来?
好在说起来,除却徐家的二房之外,徐家其他的几房都是在外头做官儿,总算让敏君心里稍稍有些放松了些。说来,不管怎么样,到底徐家的人是她相处比较久的,虽说有些时候并不喜欢,但这种xing命jiāo关的事qíng,她总还是盼着自己认识的人能躲过一劫的。
只是,想一想那金陵里头几个相处比较好的女孩儿,敏君心里头还有些不是滋味——可怜她们,只怕最轻也得受些惊吓,亲眷之类的也说不得会怎么样。
由此,这一段日子以来,她的心底都绷着一根弦,qíng绪也有些起伏不定。这些,孟氏都是看在眼中,明的暗的问过好几次,却都被敏君给含糊过去了。见着一时是扯不开这一桩事,孟氏心中也好生思量了一阵子,想着近来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敏君又不是那等没成算的,便也将心中的担忧略略放一放,只与繁君璧君两人略略提了提,让她们好生劝解一二,旁的便没多说。
这璧君也好,繁君也罢,与敏君颇为相得,听得孟氏这么说,本来就是隐隐有些察觉的两人,忙就是应下这一桩事。璧君更是道:“婶娘莫要担忧,三妹妹这么个聪明人,哪里有什么想不清楚的事儿?至多也是什么事儿一时琢磨太透了,钻了牛角尖儿罢了。我们多过去坐坐,亲亲热热地说说话,寻些事儿来做,不出三五天,也就好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你们姐妹感qíng好,又是年岁相当的,也好打探一二。敏丫头,虽说是个沉静知礼的,却常有些不知道哪里想出来的念头,偶尔执拗起来,真真让我也是没法子。”孟氏笑着点了点头,就是将这一件事儿jiāo托给了璧君繁君两个。
两人笑着应承两句,与孟氏说了一番家常话,过会儿见着有婆子过来回话,便忙起身告退了。孟氏留了两句,倒也没有坚持,只令丫鬟好生搀扶着回去:“昨儿下了一场雨,只怕地上还有些水汽,仔细扶着姑娘回去。”
边上的丫鬟婆子连声应了,搀扶着敏君璧君两人离去不提。
孟氏令那些过来回话的婆子一个个进来,将事儿一一处置妥当,待得完事儿,她伸了伸腰肢,接过甘棠递过来的热茶,吃了两口,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甘棠笑着回了话,便问道:“差不多也是要吃饭的时候了,奶奶可是有什么吩咐?”素日里,孟氏是不挑什么吃用的,但尚德尚礼两个也是渐渐能吃一点粥米了,由此,孟氏十分关心他的饮食,常有吩咐的。
“照着那两个小的素日喜欢的备三四样,我这里也预备几样,旁的拼凑一些也就妥了。那几个丫头离着甚远,这般天气只怕要下雨的,给她们挑几样素日喜欢的菜肴送过去,让她们自在屋子里吃饭便好了。”
“是,奶奶。”甘棠应了两声,转身出了屋子寻了一个小丫鬟,令她将这话带到厨房里头与管事的婆子说清楚了。自己正是预备重头走入屋子里,谁想着一抬头竟是远远地瞅见徐允谦往这边走来。她登时由不得一愣,近来徐允谦极少午饭的时候回来,今儿天色不好,回来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的,怎么偏生这会子回来了?
不过,这般事儿与她一个丫鬟也无甚关碍,因此,甘棠略略一愣,就是走回到屋子里头,与孟氏道:“奶奶,方才出去打发小丫头去厨房吩咐,却不想远远地瞅见三爷回来了。”
“什么?”孟氏听得这话,也是有些吃惊,当即站起身来,那边青莲就忙伸出手来搀扶:“奶奶仔细脚下。”甘棠看着她仿佛要到外头去,忙就转身取了一件斗篷披在孟氏的身上,一面又道:“奶奶仔细外头风寒露重。三爷回来,许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家中,顺道回来而已,想来是没什么大事儿的。奶奶莫要担心。”
孟氏动了动唇,没有说话。近来她心里头也是藏着一番心事,徐允谦自打重头入了燕京,就是一日比一日忙碌,常日里在家时,也是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想着先前知道的那些事儿,她这么个女子,总觉得心惊ròu跳——只怕敏君那丫头,也是迷迷糊糊知道了一点半星的事儿,这些日子方有些异样吧。毕竟,那苏瑾可是燕王府的人,总能听的一些来,两人又是亲近得很,三不五日地聚一聚,透**什么,也是有的。
也是这些想得多了,但凡有一点与平日不同的事qíng出来,孟氏心底就有些战栗。此时听得徐允谦忽而归家,少不得也有些担心的。因此,她这会子拉了拉斗篷,便忙忙赶出来,迎面瞅着徐允谦脸色铁青之中泛着一点惨白。
孟氏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就是觉得有些了不得的事儿已是闹出来了。然而,到了这地步,她反倒是镇静下来,仿佛是一直担忧的事qíng出来了,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那种念头作祟,她当即便露出一点笑容,迎上去道:“相公回来了。”
“嗯。”徐允谦的脸色不算好看,但是对这孟氏这般微微含笑的脸,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忽而觉得自己心中那些七上八下的念头竟慢慢平复下来,由此,他神色好看了一些,只与她道:“我回来了。”
第七章事出下
打量着徐允谦的脸色不对,孟氏心里一个咯噔,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只是对着他,却还是微微笑着柔声道:“这么个雨天,相公回来怎么也使人说一声,这会子雨大了许多,一把伞如何撑得住,原是该送斗笠蓑衣过去方好。”说完这个,她伸出手就是要扶着徐允谦进屋子,一面转过头与青莲道:“使个小丫头,与厨房说一声,熬几碗浓浓的热姜汤来,多放些老姜红糖送过来。”
“是,奶奶。”青莲忙是应了,退后一步,正是预备徐允谦孟氏两人进了屋子再与小丫鬟细说,那边徐允谦却是挥了挥手,道:“夫人身子弱,为夫一身雨水,仔细沾染上了。且先换一身衣衫,我们再细说。”
孟氏听得这话,心里也是一暖,便不推拒徐允谦的好意,忙就使人取来徐允谦的衣帽,与他在屋子里头宽衣换上一身家常的衣衫,再吃了一盏浓浓的姜汤,这方令丫鬟们都退下,轻声问起缘故来:“相公,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从今儿始,便是多事之秋了。”徐允谦听得孟氏询问其中缘故,由不得长叹一声,却半日没有接着说什么。孟氏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问到底——这只怕是极大的事qíng,否则徐允谦怎么连话也说得含糊不清。她心里想着近些日子听来的话,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
徐允谦见着她如此,心里倒是有几分迟疑。孟氏素日里便是个守口如瓶,极是谨慎的人,这等大事,虽说是顷刻之间就能家破人亡。可越是如此,如果不与她这个掌管内宅的说一声,日后她胡思乱想倒也罢了,只怕有些时候犯了忌讳。由此一想,他沉默许久,在孟氏耳边低语道:“陛下早便是使人控制燕京,现在又有信传来,已将燕王使者邓大人下狱审讯,已是得了燕王举兵反叛的状书,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怕过不得十数日,便是要有战事。”
孟氏听得这个,脸上神色倒是一点点缓和下来。她素来便是如此,虽说思来想去之时,总是心惊ròu跳的,但事儿真要出来的,孟氏却反倒是比一般人都来得冷静。此时也是如此,见着这事儿是八九不离十了。她反倒道:“原是如此。这军国大事,妾身是没法子的,但这内宅上下人等,多少人,都只指着相公一人的。妾身旁的不理会,只想相公能平平安安过了这一劫,还请相公记着这一点,万事周全也好,不周全也罢,只不要涉身险地。旁的采买物品准备事宜,妾身自会好好筹划,相公也不必挂心这些。”
“夫人所说,正是我所想的。”徐允谦听得却是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着道:“这等事出来,也就求个平安罢了,我也老了,竟不奢望什么富贵荣华建功立业的,再者,我那差事,不过是个米粮上面的,倒也与那些战事无关,只呆在后头罢了。至于家里的大小事等,你素日便是调理得极好,我也不必担心。只有一样,我心里总是担忧不已——那苏瑾原是燕王跟前的得意人,这一场战事,只怕是免不了的。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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