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桩难事。”孟氏听得这话,心里也有几分煎熬,她素日里觉得苏瑾是个好的,但现在一想,却是越好越是难过:“那苏瑾家世人品,武艺才gān都是有的,又素来得燕王的青眼,这三两年的功夫,竟是一路直升的。原本这没什么不好的,但现在却是成了个催命的——那战场岂是好熬的?刀剑无眼,烽火遍地的,囫囵回来的能有几个?竟是我误了敏丫头”
“如何到那地步”徐允谦摇了摇头,立时劝服已是有些慌了神的孟氏:“苏瑾他素日里就是有谋略有武艺的,那并不是假的,纵然上了战场,他怎么着也算是个小官,自然不会去做那等送死的事儿。他又是燕王身边的人,中军之中,护卫最重,想来安全无虞。再者,纵然是艰难了些,身为武将,如何没有那么一天,若总是为这般事担忧,只怕还担忧不过来。”
“相公这话说的……”孟氏心里有些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来。是啊,当初选择这苏瑾做女婿,难道就没想过这事儿?自然是想过的,只是学的文武艺,售予帝王家,谁家不是如此呢?文臣也有黜免处斩的时候,武将笔直又有什么差别?既是如此,那如苏瑾这般家世、才gān、品貌俱全,又是对自己女儿一往qíng深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女婿。
只不过,总没想到这上战场的事,会出来的这么快罢了。往日里出战,跟在燕王身侧,与那些番邦野人厮杀倒也罢了。今番可是与、与九五之尊对着的,如何能是一样?
想到此处,孟氏只觉得满嘴苦涩,暗暗叹道:“那哪能是一样的,一个不过是小小部族,一个却是……原是我太过心急,竟是将敏君就那么定下来了。日后苏瑾一直好端端的也就罢了,若是出个什么事,敏君该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敏君是我们的女儿,有我们护着,自然能让她过好日子。”徐允谦见着孟氏泪光盈盈的样子,却是一味的安抚:“你也不要多想,那战场之上如何说得准。苏瑾素日瞧着可不是什么短命无福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原就是福寿双全命格高的。”
“这却也是。”作为女子,大抵是信这些的,听得这话,孟氏也由不得点头:“那八字先生可是细细说过的,苏瑾也好,敏君也好,竟是福寿双全的好姻缘。上天如此,我竟是想得多了。”
两人又是说了一番话,而后孟氏更着重提了提米粮的事——一旦战事起来,米粮之类的银钱只怕要一日高似一日的。虽说不用囤积居奇,但家里头也要多存买一些,免得日后支应不上来。这原是她能做主的,但徐允谦与她说了一番话后,她却是要筹划将家底儿掏出来,再置办些田地来。
“近来风声一日紧似一日的,若是真的事儿出来,我们便廉价收购一些田地,明年再种些地产好的东西。倒也不想着能多赚多少银钱,只到时候能有些指望,方才是好的。”到底孟氏还是担心这一场战事,只想着早些准备妥当,好不好,一家子能平平安安靠着田地吃饭,也是好的。
再不然,敏君出嫁的时候,当做嫁妆也是好的。
对此,徐允谦想了想,只要求留下一部分银钱日常开支,旁的也就许了孟氏。两人说谈半日,外头便是有丫鬟回说午膳的事。此时孟氏虽说还提心吊胆,但比之先前是好了不少,见事儿大致妥当了,便立时令人将午膳端上。
这边的丫鬟各个都是个机灵的,见着徐允谦来了,早就与厨下说了一声,这端上来的午膳便是比平日更丰盛了几分。此间种种,暂且不提,只十来日过去,这燕京城里头一日比一日更冷肃,活像是一场倾盆大雨之前乌云满天,压着满城上下的官吏心头都是战战兢兢的。
此时已是两三月出头的日子,那边忽而有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流言,说着新帝不容藩王,已是派兵前来诛杀燕王。这般风声前头也不是没有,但都是被燕王府的人给压下去了,而这一番,不但燕王府没有出面压下,反倒是不声不响的坐听谣言。这一来二去,满城上下人等,少不得生出许多惊恐来。
说来,自从新帝登基,这藩王的日子便是不好过,且不说燕王如何,就是先前也铲除了好几个藩王。明面上没人说什么,暗地里燕京里少不得有人嘀咕:这新帝果真是有些心狠手辣的。倒不是说别的,而是燕王就藩燕京,秋毫无犯,又是抵御外rǔ,军功赫赫,比不得先前那几个藩王,原是个在人眼底一个贤王,与燕京城里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此时,却是传来新帝要铲除燕王的流言,这暗地里说这些事的人不少,就是明面上,也有些嚷嚷的。只是平民百姓的,也就是随口说两句而已,做不得谁的主,只得瞅着这qíng势发展。
不想,却在这个时候,朱棣早就是有所准备。先前那建文帝任用的齐泰,得了举兵反状,便发兵逮燕府官属,并密敕张信逮捕燕王。却不想,那张信原就是燕王的旧部,立时降了燕王朱棣。这般十来日过来,事事妥当之后,当日朱棣便是使了计谋,擒杀了一gān人等,并令人率兵攻夺了燕京九门,将这一个燕京彻底掌控在了手中。
此后,也没过几日,燕王朱棣便是以尊祖训、诛“jian臣”齐泰、huáng子澄,为国“靖难”为名,誓师出征。起军之时,苏家兄弟苏瑾苏瑜在其中,孟氏的庶出弟弟孟珍也在其中。
敏君对于这一番事qíng,自然是早就想到了的,但是思及这一番靖难之战,竟是有四年之久,心中也少不得担忧。而孟氏,在听到孟珍之事后,虽说没有说什么,却站在窗前默默想了半日,许久都没有说话。
第八章战局上
此后,战局一日数变,但待得敏君等后方知道结果之后,却不过短短的数行字罢了。现在的这位燕王朱棣着实是个出众的军事家,初起兵时,燕军也就占据了燕京这一隅之地,势小力弱,比之建文帝所拥有的朝廷势力,简直是可以称之为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然而面对着建文帝一方以优势兵力,分进合击,意图将燕军围歼于燕京的企图。朱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即攻取了居庸关、怀来、密云和以东的蓟州、遵化、永平(今河北卢龙)等州县,扫平了燕京的外围,排除了后顾之忧,从从容容对付远来的问罪之师。
这一番作为,虽说燕京城内与燕王军队有些关碍的人等没有放下十分的担忧,但也觉得仿佛松宽了些。倒是建文帝那一方,因为先皇朱元璋大肆杀戮功臣宿将,一时之间,竟是无将可用。末了,瞧着这时局,建文帝只得起用了个年近古稀的老将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军13万伐燕。
这信一到燕京,就是被孟氏这个担心不已的给截了下来,及至家中,却又不愿意与女儿敏君细说,只得与徐允谦嘀咕:“虽说那位长兴侯在旧日功臣宿将之中,算不得什么。但到底也是功高封侯之辈,又是行伍出来的,这么个岁数,什么没见过,会不会……”
“若年老便是得用的。这满朝站着的岂不都是垂垂老者,照着岁数担任丞相等职?照着我的念想,这文臣来说,老了也有些老资格,经验所致,倒是越发得得力。但这等大战,就是个壮年男子也是吃不消的,一个老者,只怕越发得力不从心。娘子,也不消这般担忧,瞧着这境况,我倒是觉得越发得宽裕。”徐允谦见着孟氏如此担忧,只笑着寻了个道理细细说来,到也是将那孟氏安抚下去。而后,他再略略一提旁的事,孟氏越发得将注意转到旁处了:“倒是那一桩事,可是做得妥当了?”
“早便是使人过去分说了。那锦乡侯素来便是得新帝看重,也颇有几分名声,这一时半会儿竟没有什么差池。只是因为这个,冯姐姐虽说应了话,不日便是能乘船北上,但那两位老大人,却是怎么都不愿意过来。这不,正是为这个犯难呢。”
徐允谦听得这话,眉头一皱,忍不住道:“这事在起兵之前便是使人过去的,原是尽快而行,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后头越发得艰难。老大人既是不愿意,那便随了老人家的意思——到底,这还是亲生父母,不论如何,那世子总要保着两位老大人的。倒是亲家母哪里,着实要快些。再若迟了,只怕是真的过不来了。”
孟氏点了点头,叹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能扯出一个是一个,已是将信笺使人送与冯姐姐了,想来她这么个聪明人,自是能想得清楚明白的。不过十来日,这人也就来了。”
听得这话,徐允谦点了点头,又是与她说了一番话,方起身离去。倒是孟氏,听得徐允谦这一番开解,心里一琢磨,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使人唤了敏君过来,如此这般说了这信息,照着词儿好生与女儿细说:“听着这些信儿,竟都是好的,你也不要十分担心这些,平白愁坏了身子骨,那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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