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周边的丫鬟婆子瞧着这qíng况脸红发热,觉得有些不对,忙是咳嗽起来,这尚宁并张氏方猛然分开来,两人各自都是撇过头忙忙往屋子里走去,脸颊却都是如同火烧云一般地热的发烫。半晌之后,待得一行人到了屋子里,尚宁匆忙说了两句话,就是赶紧到书房去,连着锦葵那复杂的目光都没有一丝儿察觉。而张氏,这会子也没旁的想法,只吃了一盏茶,就是让丫鬟婆子都退下去,自己裹着被褥躺在榻上,一面脸红,一面想着先前的那一番事,心里头一片热乎甜蜜。
也就是在这差不多的时候,素馨过来与新主子请安。
张氏听得外头的丫鬟说着素馨来了,就是收整神色,对着镜子稍稍理了理衣襟发髻,这才点头应了一声,让这素馨进来说话儿。而后,外头一阵脚步响动,素馨便是打起帘子,低头跨入室内。她神qíng柔和,目光澄净,又是换了一身装束,倒是显得有几分jīng神。
“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你怎么就换了一身新鲜衣衫?这般礼数,家常的谁还计较不成?”张氏看着素馨的装束,心底十分满意,她已是将那青衫白裙换成浅红小衣、银红衫子并淡红细绫子裙,颜色鲜艳喜庆,十分讨张氏这新婚之人的喜欢。但明面上,她却只笑着说两句反面的话——到底,这素馨是孟氏身边的人。
素馨闻言微微一笑,唇角勾起,只福了福身,就道:“得少奶奶看重,奴婢自当如此。旁的什么,奴婢也不懂,只是想着您大婚未久,自是喜欢这鲜艳吉祥的颜色的。再想着能在您身边学着点眉高眼低,应酬逢迎的事儿,别说换几身衣衫,便是让奴婢粉身碎骨,也是应当的。
第三十章怅然上
“哦?”张氏听得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意思,原本只斜靠着的身子便直了起来,一面打量着素馨恭恭敬敬的神色,一面在心底暗暗思量:这素馨说的意思,无外乎与她权柄,她便全心投靠做自己的心腹。这原也没什么,到底自己婆婆的嫡亲孩儿还小着,自己日后少不得在这徐家掌事的,下头人有心投靠自己,并不出奇。只是初来乍到的,竟就将话说的这般明白,可真有几分意思了。
她心底这么想着,面上至稍稍露出几分异样,言辞之中的探寻之意倒是有几分浓起来:“你有着这番心意,我也不会辜负你的。倒是母亲先前曾百般赞你,说着你十分谨慎细致,能教导我几分家宅里头的事儿……”
“少奶奶有心,奴婢自当效力。”素馨微微一笑,眉眼之间竟有几分把持自信的味道,她微微抬起头,心底盘算一番,便笑着道:“若说这府里头的事,旁的不提,也当先说这屋子里的锦葵。少奶奶可是见过她几面?”
“那是个好丫鬟,不但相公赞不绝口,就是两位妹妹也是jiāo口称许的,又是母亲身边过来的,容貌也好,xingqíng也佳,竟是百里也难得一个的。”张氏听得脸色微微一变,可话里却是不露分毫,只压着心头恶气,语气淡淡着道。
素馨微微点头,看着张氏一双秀目之中透着冰冷,心底倒也有些为锦葵担忧——这锦葵先前百般折腾,只求能日后有个好的前程,不辜负了自己那一份qíng谊,只是运道不好,这新奶奶瞧着样子,并不喜欢她,对她颇为忌惮啊。这想归想,她话里却是恭恭敬敬,并无一丝儿隐瞒的意思,细细道来:“若是说及锦葵,便是大爷姑娘,也不如我知道得多呢。到底,这下面的人见着,与上面的人看着的,原是不同的。”
“那以你之见,这丫头是个什么样的?”张氏听得这话,眼底略有几分讥讽闪过,左右不过一个想要攀高的丫鬟,自以为得了相公的青眼,便是能爬上chuáng做个通房姨娘的货色,能有什么同与不同的
听得这张氏这么说,素馨微微垂下眼帘,一双水眸之中闪过几许怒火,却是勉力把持着声线没有变化,只细细着道:“要说起头,奴婢们也没觉得她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横竖就是攀上了高枝儿,得了大爷的欢心,一个通房丫鬟罢了。没曾想,大爷将她讨过去好些年,她仍旧是这么一个人,行事稳当,从不趾高气扬不说,竟一味地督促大爷好生读书,日日陪着诵读不休,竟没有一丝儿那面儿的意思。”
素馨瞅着这张氏双眼微微眯起,便又慢慢着顺下来道:“按说当初大爷若是要讨了她做通房姨娘之类的,可不是什么难事儿。但这么些年过去,还是一件事儿也没有出,将这屋子里打点的妥妥当当的。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佩服的。就是奶奶,当初见着她暗地里勾搭大爷,心里也不是没有气恼的,只是眼瞅着大爷一日比一日成器,这心里那些膈应才是渐渐消去了些。也是这般,就是大姑娘二姑娘看着她,也有几分点头的。少奶奶先前说的,也是因为这个理儿。”
“喔,照着这么个意思,她也是功莫大焉,是也不是?”张氏听到这里,越发得觉得不耐,一双眼睛冰冰冷冷地盯着素馨,心里一阵恼怒——看来竟是自己想差了,这么个东西,原不是投靠效忠自己的意思,倒有些想要扒着那个贱丫头的腿存了这心,她便不愿多说什么,正要斥退她。素馨却是看出她的意思,当即便轻笑一声,柔柔着道:“少奶奶必是想着奴婢与锦葵原是一条心的,方这般说她的好话儿。但这些,可不只奴婢一个人这么想的。奴婢怎么想的,怎么看的,只是一丁点儿连浮沫也不如的东西而已。”
“这话说得……”张氏听得一怔,倒是有些回过神来。是呀,自己再怎么厌憎那锦葵,但自己婆婆、相公、小姑子乃至这徐府下面的奴婢都是这么看着锦葵的,自己若是显出什么针对她的意思,岂不是自找难堪?到底,自己是怎么样的人,婆婆、相公、小姑子乃至那些仆妇都是不清不楚的,闹到后头,自己这么个身份,反倒是显得自己蛮横无礼。这些自己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细细回想,却是被那一份忌惮厌憎之心也压了过去。她这么想着,看着素馨低垂的脸,十分秀美,倒是隐隐冒出一点念头,当下便道:“罢了,你什么心思,日久年深的,我自是看得出来。你这番话,我且记下,旁的什么,你若是都做得好,我自不会负了你的。”
素馨见着这张氏慢慢地沉静下来,心里也安稳了几分。说来,她虽说对于这一次少奶奶将自己调过来的事儿有些活络,但有些事儿却还是不能做的。不然,不说这府里的姐妹仆妇看不起她,就是这新主子张氏想着自己与那锦葵相识一场的事儿,也不见得对自己会有什么好感。也是这个缘故,她才是不惜开头的时候就破坏这张氏对她的好感,执意说出一连串的话来。而此时自己所想的也算达成了,她自无旁话,轻声应了一句,又是暗暗示意自己效忠的意思后,就退了下去——不论如何,这头一次的机会已经过去了,日后如何,还得看自己的行止言谈了。
瞅着这素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氏闭着眼想了半日的事,便揉了揉眉头,嘴角微微露出几分苦涩来:做姑娘与做媳妇自是不同的,自己这会子才是明白。也罢了,那锦葵如何,自己这会子是动不得的,竟不如捧着些,到底自己这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相公宠妾灭妻的。为今之计,不是对着那人人jiāo口称赞的锦葵如何,而是该让自己成个人人称许的,能争得自己相公的尊重宠爱,才是顶顶重要的。
这番一想,张氏就算心中隐隐有些发痛,但还是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吩咐了丫鬟几句,自己再准备一二,便是到了厨房里,亲自与尚宁熬了银耳莲子羹,又做了荷叶糕、栗子糕、白果糕并莲蓉饼四样糕点,自己回屋子里稍作打理,再端着这些东西送到尚宁所在的书房里。
“相公。”张氏在外头轻声唤了一句,见着屋子里头人影晃动,心里虽然仍旧是少不了生出几分暗恨,但比之先前冲昏头的恼火却是好了许多:“妾身做了点夜宵。”她的声音十分平静柔和。
“娘子。”尚宁忙收缀一番,起身亲自打开房门,看着张氏正端着茶盘安静笑着站在那里,几许屋子里的灯光落在她娇美莹白的脸庞上,泛出一点温暖的浅huáng色光晕。他心底微微一暖,忙伸出手想要接过那茶盘:“自有下人做这些,你何必亲自过来,没得被风chuī着了。”
“我见先前相公晚饭进的少,也是有些担忧,便下厨做了一点好克化的吃食送过来。”张氏微微笑着,眉眼儿里泛着一片温柔,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凝视着尚宁,透着十二分的关切之qíng:“只是不晓得相公喜不喜欢。”说及此处,她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片淡淡的粉色,在有些昏huáng的余光里,真真是令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尚宁也不例外,见着她如此,只一手接过那茶盘,一手扶着张氏往里头让,口中更是道:“娘子做的,我自是喜欢的,只是让你如此cao劳,终究有些不忍的。也不说这些,你且快进来说话,外头风凉露重的,却是不能等闲视之。”他虽说也是喜欢锦葵的,但对于张氏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感。到底,张氏相貌秀丽,xingqíng也很不坏,又是qíng意款款,看自己也是极重的,如此的正房嫡妻,尚宁也愿意与她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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