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罢了。”姜氏听是这样,也点了点头,再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王氏留了两句,便令丫鬟搀扶着她回去了。眼下已经无人,王氏叹了一口气,与边上的丫鬟说了几句话,便闭眼静静睡去。
王氏筹谋一番,便渐渐安宁地睡了过去,却不晓得另外一边的朱氏一行人出了一桩事儿。原来,今日这烧香拜佛一事,原是朱氏每月必定要做的,由此,府里头的人也熟稔着,并没有太过惊喜,一切都是照着往日的例子而行的。
谁想着,今日众人抽了签,将签递与小沙弥拿去取来具体的**。恰巧一侧又有几个相视的人家,朱氏虽然诰命品级最高,素日在外头却是做得极妥当极慈和的,此时自然不愿有丝毫纰漏,因此,说话一发得和气,看着对方的几个小丫头,还亲自取了表礼相赠,伸手摸了摸,很是说了些赞赏的话儿。
也是看着如此,对方先前不知道怎么有些难看惊疑的神qíng也好了几分,当下你来我往的,竟是说得颇有几分投合的味道。
就在这时候,外头的小沙弥送了签文过来。这女子素来最信菩萨佛祖,且这大安寺最是灵验的便是签文,此时签文送来,众人自然不再说旁的事qíng,竟是一准儿将jīng神头全放在**上头。
此间,品级最高者便是朱氏,自然是她先得的,由此她报了个数,那小沙弥便将那huáng绢盖头掀开一点,取出一个签文,双手递了过去。
朱氏低头一看,先是这签的品级,看着下下两字,她脸色便是一边,再看看下面的签辞写着:伦文叙戏妻。又有四句诗词道:婚姻岂可厌家贫、文叙夫妻两拆分、一旦首登龙虎榜、戏妻楼坠自身亡。
后头写了不少话,典故也有,详解也有,朱氏一一看下去,只见典故上头写:古人伦文叙。家贫。其妻因而改嫁去。及伦文叙中状元回家。其妻恨错难翻。跳楼自尽而亡。此凶极之签也。而详解上面更是将这个签文说得极不好,她看了一通后脸色越发得难堪起来。
第十九章化解下
边上的人看着她神色不大妥当。便也晓得有些不对,当下谁也不愿开口询问一句。倒是一边的小沙弥却是愣怔着的,看着朱氏盯着不放,还当她不大知道这签文的意思,特特在一边道:“太太不大晓得签文?这支签说名为伦文叙戏妻,说的是伦文叙。他家中贫,其妻因而改嫁去。及伦文叙中状元回家。其妻恨错难翻,跳楼自尽而亡。里头颇为凶险,险象环生,一是穷困;二是夫妻拆散;三是看不开。但若是家和,倒也不算什么了。”
听得这话,边上的几家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们相互对视几眼,竟都是悄悄地抬身bī着远些的样子。朱氏原就心中不舒坦,看到她们这般,脸色变了变,到底还是撑住不曾多说,淡淡着将那签文扔到那盘子里,道:“我原也没什么夫妻上头的福分,想来这签文也是说的这个。你不必多说了,给我那几个儿媳妇并孙女儿解签吧。”
那小沙弥原是又几分聪明的。只是早有人指点过他的,此时已经将事qíng做妥当了,自然不会再触朱氏的霉头,当下露出几分尴尬状,惴惴然说了两句话,便忙赶着与另外的人签文。他先前所做的虽然有些莽撞,但解签这事素来都是正大光明说出来的,偶尔有些着实不大好的签文,方才不多说的。只是今日朱氏既是公开说了出来,旁人也便免不得要说一通了。由此,这徐家女眷的签文便照着次序一房房过来了。
秦氏、西门氏都还妥当,都是中平,一个是卢生梦,签诗为:邯郸一梦幻无边,数载身荣是熟眠。换却锦衣归故里,睡醒还记在心田。只说无求幻象,脚踏实地为上,小心甜言蜜语,小人作祟。另一个为孔明借东风,言道:曹cao虽有深谋计,智慧难瞒诸葛侯。试看东风都可借,更能流马木成牛。说的是心存正义,切勿自欺欺人,做事光明正大,才可以远离小人,化凶为吉。
两人看了一圈,各有所得。便注意自个的女儿所抽的签文。
其中嘉君婉君倒也罢了,独璧君是个手快心急的,又自恃是长房嫡出的姑娘,并不多想,就竟自越过孟氏,将自个的签文取了来:“鲁班开山。牛山之木皆常美,独惜斧工尽伐他。大器大材无足用,规矩不准怎为搓。这支签文却是让人看了着恼呢。”璧君素来心高气大的,看着这签文说是大材小用,便有些羞恼,连着神色都不大好,竟没瞧见下头说得什么谨防小人,摒弃恶习等话,自顾自将这签文放到一边,不再理会。秦氏瞧着她这样,到底瞧着有外人在,不yù自个女儿露了短处,忙就转头看向婉君嘉君两个,岔开口道:“瞧着签文的次序,下面似是嘉君、婉君,倒不晓得你们得了什么。”她虽是有心为女儿解忧。却忘了一侧的孟氏为璧君等人的长辈,原是该比照着次序来的。毕竟,这家里头也便算了,到了外头有旁人在,再怎么着也得按着规矩。
这个,朱氏不理会,西门氏却有些皱眉,只是耐不住秦氏再三催促,便推了推嘉君的手,笑着帮她取出签文翻读:“嘉君这个签文唤作冯暖客孟尝。珠履三千客孟尝,谁人识得有鹰扬。其中弹铗归来者,便是英雄志莫当。倒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女施主,这原是中平的签,却又有巨眼识英雄之意……”边上的小沙弥笑着上前来凑了几句话,嘉君听了,倒也添了几分得意,唇角翘了翘,笑着将那签文求了来:“这支签文倒有些意思。”
这连着数支签文,竟只得嘉君的最好,西门氏少不得生出几分得意,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她忽然听到略远处的几个妇人低声说话,隐隐约约传过来几个词:“传言、真的、苛待、长幼……”她心知这事qíng是秦氏挑起来的,但若是细细分说,倒显得自个女儿不敬长辈,当下忙就是与孟氏道:“瑛娘……”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璧君便为婉君取来签文,摔到那小沙弥的怀里,道:“说那些没的有的做什么。瞧瞧这个签儿。”
那小沙弥见了,忙就是接住,也不曾多想什么,就是照着璧君的说法细细地读了起来:“这签名为东施效颦,下有四句诗。浣溪纱女美无双,媚至吴王国破亡。最恼东施效颦笑,山jī岂可胜鸾凰。这西施、东施各为何人,女施主自然晓得,此签说的是凡事安分守己,qiáng求妄想,反为不美,必凶多吉少。”
这一签也是下下的,旁人见了略有不舒坦,但朱氏闻言,脸上反倒多出一分高兴,甚至还为此略略点头,仿佛很有些满意:“不过一个玩意儿,并没什么意思。”说完这话,她方才记起孟氏并敏君、繁君的签文还不曾出来,立时令小沙弥将三人的签文说出来。
孟氏自然是晓得朱氏心里头的意思,这一点小事,她自然不愿生什么是非,当下与敏君繁君使了个眼色。便将三人抽的签文次序说了出来。
那小沙弥取了三支签文,不过看了一眼,就露出笑脸来:“这三支倒是极好的签。夫人这支为上吉,名为王道真误入桃源。两位姑娘都是中吉,一为独占花魁,一为颜回乐道安贫……”这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朱氏便已经沉下脸道:“果然是好的?那边与我瞧一瞧。”说完这话,她伸出手将三支签文夺了来,低头一看,心里越发难受。
旁的不说,头一个孟氏的王道真误入桃源。写着上吉两字,四句诗为:枯木逢chūn尽发新,花看叶茂蝶来频。桃源竞斗千红紫,一叶渔舟误入津。后有小楷:得此签诗,否极泰来,枯木逢chūn,一切佳景,不必qiáng求,顺其自然,必得所归。
末了,后头还有财有望,病可愈,蚕获利,婚有缘,家宅吉,行人归。养六畜,好向前,问六甲,瓜瓞绵,若谋望,福禄全等三十六个字,各个都说好的。
朱氏想来最厌三房,看着这孟氏的签文如许好,自个却又是差的,她的嘴角略有些抽搐,正是想要说些什么,一边坐着的一个诰命夫人已经笑着凑过来看了几眼,称赞道:“这等签文着实少见,可见夫人福气不小,竟得了这么个好儿媳妇,日后必定不愁什么的。只是不晓得另外两位姑娘的签文如何了……”
朱氏闻言,虽然心中恼怒难受,但还是qiáng打起jīng神,略微赔笑了两句,只看着下面写着中吉两个字,便没心思再看下去,遂将那三张笺子掷于案上。揉了揉自个的眉间,就冷声道:“这签都是晓得了,自己收着便是了。我先前便觉得头疼,倒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听得这话,徐家一gān女眷自然别无他话,再想着今日朱氏触了霉头,正是生气的时候,越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忽,当下忙着奉承套好,句句话都透着花团锦簇,生生将气氛转了过来。
只是经了这样的事qíng,朱氏到底没心思再留,当下又听了旁人家的签文,与她们再说些话,将孟氏并敏君繁君三个明里暗里贬低斥责了几句,也便懒懒着要回去了。秦氏浑然不觉边上各色人等的目光略有变动,西门氏虽然心中纳闷,但到底不曾听到什么传闻,只当自个想得多了,也款款起身随着朱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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