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翌日慧安刚用过午膳,便见孙熙祥进了榕梨院,他身后跟着的却是杜美珂。慧安一见二人这般架势,便就知道定是来寻事的,登时面色便是一沉,后又冷笑一声勾了勾唇,这才施施然地出了屋。
果然她这才刚行了礼落座,孙熙祥就一脸严肃地蹩着眉道:“方才为父回府时恰好碰到栖霞寺掌管佛前灯火的那慈安大师派来的小沙弥,说是府上为你母亲在寺中供奉的长明灯这两日频频无故熄灭,为父已让乔总管重续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并求寺中大师为你母亲念经祈福。只是为父这心中还是不安啊。”
杜美珂亦面色沉重,道:“这佛前长明灯可保夫人死后享福报,不坠恶道,投生做人,能出生在尊贵的佛化之家,保夫人一生平顺。如今无故熄灭,总是不妥,依我看定是夫人在天有灵,思念大姑娘,这才借此相示。”
慧安闻言面色一冷,瞪向杜美珂,喝道:“父亲与我说话,你一贱妾cha什么嘴!你这是和谁你啊我啊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杜美珂闻言气的咬牙切齿,狠狠瞪着慧安,待孙熙祥蹙眉瞧了她一眼,才满面委屈地低了头。
孙熙祥这才回头,叹声道:“珂姨娘说的也是为父所想,为父的意思,宫宴是不能耽搁的,但你母亲既想念你也不能不全了孝道。不如便叫方嬷嬷先走一趟,去寺中先带你为你母亲祈福念经。待宫宴过后,你再到寺中住上两日,全了你母亲的心愿才好。”
慧安虽知这是两人在寻她麻烦,不定又打什么主意呢。但这事却也容不得她说个不字,不光孝道压着,她若敢说不去便是大不孝,只事关母亲,她不去心里也是难安。故而慧安闻言便起身点了点头,福身道:“此事女儿知晓了,下响便给方嬷嬷收拾下叫她先往寺中去。”
孙熙祥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留又jiāo代几句便和杜美珂一道离去。
慧安冷眼见两人出了梧梨院,不由蹙眉神思,秋儿已面满愤恨的道:“也不知这珂姨娘又要起什么幺蛾子。如今她已没了娘家人撑腰,姑娘不如咱们想个什么法子特地赶出府去,也落个眼前gān净。”
赶出府去?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对杜美珂这种人就该叫她好好活在世上,尝尽了人间冷暖,享受了众亲叛离的滋味那才叫妙。
故而慧安闻言只是一笑,道:“且看看她要做什么吧,rǔ娘也不必担心府中,只管去寺里休息几日也是好的。秋儿,你们几个去帮忙给嬷嬷收拾一下。”
待秋儿几人退下,只留了方嬷嬷一人,慧安才道:“去寺中几日也好,rǔ娘,每年年节前柳姑姑可都会住栖霞寺代太后念经吃斋为大辉新福的,今年虽说太后病了,但我料想便不是柳姑姑,太后也会派程姑姑,或是身边其他的得力人住寺中去。rǔ娘到了寺中不妨多走动一二,再来前些时日我说的关于开棺的事,也该安排一二了,我不想久拖,倒不如趁着这次出府一并办了的好。”
方嬷嬷自那日后也曾劝过慧安多次,最后开棺验尸的事倒是被慧安给说服,如今闻言倒是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道:“姑娘自个儿在府中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慧安却一笑,“rǔ娘放心吧,如今府中已不比以前,下人们却是安生多了,我料那珂姨娘也翻不出什么làng来。她这两日只忙孙心慈参加宫宴的事,只怕已是分身不得了。”
方嬷嬷想了想,觉着慧安说的也颇有些道理,又想到这些时日慧安长大了不少,行事思虑都极为周全,这才笑着点了头。
待下晌方嬷嬷刚离开府,夏儿便神神秘秘地揣着一封信进了屋,那信却是丁二汪新送入府中的。
慧安见了信,心口便是一阵急跳,令秋儿守住门,这才匆匆打开了那信。信果然是沈峰所写,上面只歪歪斜斜地写了两行字。慧安还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就会有了回信儿,却原来沈峰现在已经在进京的路上,算算时间竟还有一日的路程便可进城。沈峰那信只说即日便可到京,一切待见面再叙,寥寥数字,不过一纸薄纸,别提写到什么动qíng之处了,便是一句问候的话也不多。
慧安本捏着那薄薄纸还七上八下,要知道她给沈峰的那信可是斟酌来斟酌去,用心写了足足有三四页之多。故而慧安便想是不是沈峰还忌讳着当年的事,或是怪祖父和母亲冤杠了他,不愿和凤阳侯府再有什么瓜葛。但随即看到那纸张上歪歪扭扭地写的奇丑无比的字,再想到方嬷嬷说沈峰大字不认几个,却是心中一安。想来这封信定然是沈峰亲笔所写,既能得他如此对待,他心中当是对她还算重视才对了。
慧安这边想着倒是笑了起来,关于沈峰的事,慧安只和方嬷嬷商量了几个丫头却是不知的。如今见慧安笑得开心,不由也跟着开心。
“姑娘,这是谁给姑娘的信?瞧把姑娘给乐的。”秋儿已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慧安这才收了信,吩咐chūn儿仔细放好,笑道:“等明日你就知晓了。”说着站起身来,道:“冬儿去叫乔管家将西跨院收拾出来,就说我有贵客要招待,叫他仔细些。明儿一早秋儿和chūn儿陪我去西城外的十里亭接人,夏儿守住院子,冬儿也留在府中,明儿再到西跨院去瞧瞧,缺了什么就叫乔总管再置办,定要将院子收拾得停当才好。”
虽说慧安还不确定沈峰会不会到府中来住,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妥当,免得到时候礼教不周,先就留个不好的印象了。
大辉每年年底,各州府县的官员都要进京奏事,同时也朝贺新年。这回沈峰进京怕也是因此。也不知是否带了家眷,慧安又想着不知沈峰都有什么家人,好不好相处,一时倒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作何准备。心想着,要是方嬷嬷在就好了,这些事方嬷嬷总是比自己要想到周到的。
她坐下又思虑了一会,想着沈峰亦是北方人,吃食上起码不会有什么差异,便又吩咐秋儿jiāo代大厨房准备些寻常糕点,再多采办点稀罕食材备着。又想了想,点了几样京城贵女们平日爱吃的零嘴,吩咐chūn儿亲自去各大酒楼、糕点铺子采买回来。又忙着叫夏儿将橱柜打开,挑来挑去选了明儿要穿的衣服,这才静侯翌日的到来。
到了傍晚,慧安一时无趣,正跟冰月学着打络子,却见秋儿一脸沉郁地从外头进来。慧安瞧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是个压不住话的,便也没理会她。
果然没一会,秋儿便蹭到了近前,气呼呼地跺了跺脚,道:“姑娘知道今儿在仙鹤楼那个混人是谁吗?”
慧安倒是一点也不奇怪秋儿会叫人去打听那人身份,闻言一笑,扬了扬眉没有吭声。
秋儿见此,没好气的道:“看来姑娘是真不在意了,可奴婢这心里却是不好受。要说那人还真有些来头,竟迁是个侯爷,他是静敏长公主的儿子,皇上封的什么靖北侯。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姑娘,你说他怎么就……怎么就那般没个体统呢?不行,奴婢才不管他侯不候的,定要想个法子替姑娘出口气不行。”
慧安闻言这才恍然,怪不得她瞧着那人面善,可不,他那眉心的美人痣和静敏长公主倒是如出一辙呢。
也难怪这人找不到媳妇,就这股子胡闹的劲儿,估计不出一日满京城都知道他那脾xing了,长公主要想在京城给他寻门亲事,只怕更难啊。谁家的嫡女不是宝贝,岂会嫁这么个混人,长公主除非直接请了圣旨赐婚,叫人家不得不嫁女,不然……
秋儿就一小丫头片子,又不可能真将那钱若卿怎么着,便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天色一黑一亮,眨眼便到了来日的清晨,慧安一早便收拾妥当,带上chūn儿和秋儿登上马车便直奔西门。
因沈峰不知她会前往接人,而慧安又从未见过沈峰,怕路上再因互不相识错开了,故而慧安还特别吩咐乔管家将马车上沈府的标志挂在了显眼的位置,这才算安了心。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直奔十里亭,因时辰尚早,故而从城门到十里亭的官道上人却也不算多。一路马车跑的飞快,前日的积雪还未融尽,田间她头仍旧白茫茫一片,瞧着倒也别样舒心。慧安推开车窗,chuī着凉风,心里一片清明。待到了十里亭,秋儿二人打先进了亭子,收拾一番慧安才下了马车。
十里亭是指乡间古道供行人避风雨,纳凉御寒及歇息的凉亭,京郊的十里亭也就修缮的更加整齐gān净一些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石亭旁边倒是有几颗老槐树,因是冬季光秃着树gān,积雪将融未融,在阳光下向下滴着透亮的水珠儿,一旁的糸马石已被磨得泛光,犹如玉砌一般。
慧安坐在亭中,一面瞧景一面不停向西面的官道上张望,不时便会有鲜衣怒马之人经过,但却未见有似沈峰身份的人或马车经过,慧安进了亭子便吩咐老赵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料想若沈峰经过定然能瞧见那马车上的标记,却也不怕会错过,便捧着手炉不再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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