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说着,冬儿却匆匆地奔了进来,见慧安和方嬷嬷都面带期盼地瞧了过来,不觉目光闪烁了下,接着才咬了咬牙,道:“爷……爷他自个儿出府去了,这可怎生是好。”
方嬷嬷闻言面色一变,慧安也是一怔,接着却再也哭不出来了,她一把夺过方嬷嬷手中的帕子,压在面上抹了下,放下帕子沉着脸,道:“有什么好慌的,他愿意出去就出去好了,我要睡了,谁都莫要再劝!”
慧安言罢却是果真躺了下去,翻身背对着外面闭上了眼睛,方嬷嬷见此叹了一声,和冬儿对视了一眼便退出了房。只慧安如此,方嬷嬷却也不能由着她,也不能不提着心,便忙吩咐冬儿道:“你快去外院唤了关荣出府去寻,务必弄清爷去了哪里。”
冬儿闻言便忙匆匆奔了出去,方嬷嬷却是叹息一声,在廊下来回踱起步来。
屋中慧安听着外头方嬷嬷的脚步声,心中着实难受,想着因自己之故累的方嬷嬷受累,心中也越发歉疚起来。复又想起方才的事来,她想来想去,倒是慢慢安静了下来,又将方才关元鹤的态度和话语想了一遍,再想着他平日对她的好,没了方才那股浮躁,倒觉着今日闹成这般,也着实不能全怨关元鹤。还有他虽说是出了府,可最后那话却带着分明的劝慰和无奈,万不似生了她的气,或是疑心于她会有的反应。还有那顾妤芮,他若心中真有顾妤芮也该是多少年前的事qíng了,此刻他心中总是有她的,她这般为这一个过世的人连问都不敢问上一句算怎么个事啊!?这样胆小的自己,这样怯懦的自己,到底是被顾妤馨的那句一个chuī笛,一个抚琴给刺到了。前世李云昶和那歌姬琴瑟和鸣,同弹一曲,相视而笑的一幕当时刺痛了她的心,自听到顾妤馨的话后便不时在她脑中闪动着,可她也不能因着这缘由猜度关元鹤,否定关元鹤。一会子他回来便问个清楚吧,此事若不弄个明白,到底便会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
慧安想着,听着外头树叶被风chuī过的沙沙声,伴着这份安静,心中倒是安宁了不少,只想着关元鹤就这么出了府,慧安到底有些心郁。
她躺了片刻,听外头方嬷嬷竟还不曾回屋,便忙起了身,披了件衣裳出了屋,道:“夜里天凉的紧,rǔ娘快进屋里来吧。”
见慧安出来,面色平静,神qíng平和,方嬷嬷不觉一诧,接着才忙进了屋,慧安便拉着方嬷嬷的手在明间里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杯水,瞧着方嬷嬷一脸的担忧,她便道:“rǔ娘莫担忧了,我们没事。我估摸着一会子他便会回来的,rǔ娘快去睡吧,他回来我不闹了便是。”
方嬷嬷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姑娘这就对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说,非要闹起来,索xingrǔ娘也睡不着,便陪着你,rǔ娘去叫婆子们温上热汤,这大晚上的,也不知爷去了哪里,莫再着了风……”
方嬷嬷说着便起身而去,慧安瞧着她的背影也没再多劝,她也知方嬷嬷是放心不下,生恐关元鹤一气之下再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但对关元鹤,慧安这点信心却还是有的,她知他定不会那般伤她,这会子出,只怕也是有因……
慧安隐约猜到关元鹤是做何去了,心中反倒有些七上八下担心起来,左右坐不住,又觉外面凉飕飕的,她便进了屋,索xing将衣裳又穿戴了起来,想着关元鹤出门也没穿上件挡风的大衣裳,便又取了件披风出了屋。她刚出房方嬷嬷便打帘进来,见慧安臂弯中搭着件披风便笑着道:“姑娘可是要到府门去等,那可得多加件衣裳才成。”
慧安却并未出屋,只在椅子上坐下,将披风递经一旁的秋儿,道:“你去府门侯着吧,也不知惊动了祖母没有……”
秋儿应声而去,方嬷嬷才笑着道:“姑娘放心吧,这会子老太君早已睡下了,姜嬷嬷没禀老太君的。”
慧安闻言心中稍安,又过了片刻冬儿和秋儿却匆匆地从外头回来,面色均有些慌张,奔进了屋,瞧着慧安yù言又止的模样。
慧安挑眉,方嬷嬷却是心一沉,倒是chūn儿急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冬儿便咬了下唇,瞧着慧安,道:“姑娘,关荣说爷去了宁王府,今儿是宁王五十八岁寿辰,在府上办了夜宴,听说……听说还接了眠月街的头牌姑娘们过府……要办……办名士宴……”
慧安闻言不觉心一紧,却是豁然而起,方嬷嬷的面色登时便惨白了起来。
自古名士自风流,却也多倡导服用药物五石散,大辉喜服五石散的贵族不下凡几。大辉所谓的名士宴,不过就是宴上众人皆服下五石散,尽qíng欢悦。宁王好色之名远播,他的府邸美女如云,今日既是宁王在办名士宴,赴宴众人皆服用五石散,吃温酒,袒衣衫,又抬了那么多秦楼楚馆的姑娘们进府,此刻那宴上qíng景便是闭上眼也可想一般了。
慧安起了身,握紧了双手,却是一阵的头晕目眩,chūn儿也是面色一白,喃喃地道:“那五石散……若是服用了,又是那么个氛围,哪里有不乱xing的……姑娘,爷怎么能这么对姑娘!”chūn儿说着声音已是颤抖了起来,带着几分哽咽难言,慧安闻言才猛地醒过神来,她目光一凛,转身便大步进了内室,自墙上一把扯下挂着的九节鞭紧紧握在手中,便又往外冲去。
方嬷嬷见此一惊,忙上前拦住慧安,急声道:“姑娘这是要作何去?”
慧安却冷声道:“我去寻他,倒要瞧瞧他yù如何!”
方嬷嬷听罢只觉一阵昏眩,死拽住慧安,有些六神无主地劝道:“姑娘莫要胡来,不定爷只是去恭贺宁王寿辰,绕一围便回了。那宴中qíng形……姑娘怎能去,又哪里是姑娘能去的地方!?姑娘莫急,rǔ娘这就叫冬儿去寻秦老板,秦老板是王爷的外室,请她去瞧瞧总是成的,或是寻舅少爷……”
慧安此刻哪里还听得进方嬷嬷的劝,当即将方嬷嬷抓在臂上的手扯落,话也不多说一句便怒气冲冲地奔了出去。
方嬷嬷见她身影消失在夜色间,只觉双腿发软,半晌她才猛地醒过神来,忙道:“快!秋儿和冬儿快跟着去,chūn儿去寻二舅少爷,请二舅少爷赶紧过去宁王府,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秋儿三人也是被这一番变故给惊着了,如今听闻方嬷嬷的话,才忙应了声匆匆追了出去
第170章名士宴
今日因是宁王寿辰,故而宁王府灯火通明,高大的府门上尚且挂着红灯笼,扯着红绸缎,朱红的大门在灯火下金漆铜钉熠熠发光。大门前,犹且停着各府前来赴宴的马车,只是因夜宴早已开始,宾客都已入府,此刻府门前倒显清静,唯有几个小厮在门前磕着果子说话嬉笑。
主子寿辰自免不了打赏下人,招呼的得当,来往宾客自也免不了赏下些碎银,几个小厮今儿皆得了不少好处,正说笑着明儿去哪里风流快活,却听巷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小厮们不觉一诧,这条街上只有王府一个去处,这马蹄声显是往王府来的,这会子怎还有人前来。纷纷瞧去,却见一骑踏破夜色飞驰而来,小厮们见只此一骑,又速度甚快,来势汹汹,便想着只怕是哪个府中出了事,叫下人来请主子回去呢,可待那一骑奔近,却皆是一愣,但见那马上之人穿着月白锦袍,腰系白玉带,那锦袍上的银丝云纹尚且在月光下发着亮光,哪里是什么下人?
今日来往宁王府的贺客哪个不是要三喝四地带着一众下人,这位爷不仅来得晚,还独自一人,但是叫小厮们一怔,待那马上之人勒马府门,跳下马背向这边走来,瞧清那人面容,才有一小厮恍惚过来,忙是惊呼一声迎了上去:“小的们眼拙,这才瞧清竟是侯爷您,侯爷莫见怪。”那小厮说着,一面迎上躬身做揖,一面接过来人手中马缰,又冲还愣着的其他小厮喝道:“东亭侯关大人到,还不快进去禀报一声。”小厮们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已有一人忙奔进了府。
“侯爷您请,您小心台阶。”关元鹤将马缰甩给那迎客小厮,便在引路小厮的带领下大步进了宁王府。
待他们走远,门口的小厮们才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是哪位侯爷?倒是年轻俊美的紧,只是瞧着怎冷冰冰的,倒似来寻仇的。”
“没听喊得关大人嘛,想来便是皇上新封的那位东亭侯了,这般年轻便因军功挣了个侯爵之位,这气势自是非常人能及的,只是也未听说这位侯爷和咱们王爷有jiāoqíng,今儿怎这么晚了倒独自来了。”
“这还用说,自是冲着咱们府的美人儿来得,这名士宴,嘿嘿,光是想着都叫人馋得慌……”
“听闻这东亭侯先前可是不近美色的,娶了妻倒是宠的紧,前些日还因他那夫人打了驸马被言官弹劾了,那东亭侯夫人听说可是少见的美人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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