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一队京畿卫进入关府,关府中的各种传言便在京城中散播了开来,直到那日关府二老爷押着姨娘进了府衙,引地百姓们一路相随,更是让这案子吸引了全城百姓,及各个府邸的关往。随着案qíng的审明,二十来个在京城潜伏多年心怀不轨的南萤叛乱余孽被抓进府衙,得知真相的百姓们震惊之余,无不义愤填膺地指骂那南萤人丧心病狂,无不为关府掬上一把同qíng泪,同qíng之余,自然关白泽在百姓心日中的形象也与日俱增,听闻其如今卧病在chuáng,病入膏盲,百姓们自是纷纷称颂相爷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实属不易,如今临老子嗣还因国事而受损,成了异族报复的对象,实是为国受苦了。
这些日来,更是有不少百姓自动结队到关府门前叩首以表敬佩之心意,一时间关府成了京城各家茶后饭余的议论对象,连茶馆酒楼也将当年关白泽一袭青衫只身前往南萤,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一兵一事再次挖了出来,声qíng并茂地说起书来。
与此同时,因南萤报仇而无辜受累,身中奇毒,致使腹中胎儿凶吉未卜的慧安也成了百姓们议论的话题,有关慧安的各种事再次被世人提起,尤其是她近来在宁王府吓得安济伯晕倒,以及在两国医马比试上的出众表现,更是被人津津乐道,不厌其烦地四处传颂。
而慧安对此却一无所知,此刻她正坐在花厅和秦小双说着话。
“早先我虽听说了你们府上的事,却只当你是一般的滑胎,后来听闻你已没事,还着实高兴了一场,岂知这其中竟还有波折……那日还是听我们王爷说起的,真是将我吓得心跳了大半夜,这世上怎会有这般yīn损的毒!不过这孩子既然经受如此多的事端,却还是安安稳稳地,又得怀恩大师这样的高僧庇佑,便定然是个福泽深厚的,如今京中不少百姓都在为这孩子祈福,相信他定然能健健康康成长起来的。”
慧安闻言便笑了,本能地抚了抚小腹,笑着道:“不说我了,前些日听闻你被宁王接进了王府,本想前去瞧你的,只不想府上却刚巧就出了事,这便给耽搁了,你如今在府中如何?宁王妃似不太好相于……”
秦小双却是一笑,呷了口茶,这才道:“还能如何,早年王爷便想接我进府,只是我不愿意罢了。我这么个没身份,没靠山的,若是早先进了府只怕早便被吞的骨头渣子都没了,在府外却是要好的多,一来替王爷掌着铺子的生意,他能念着我这份qíng,再来我也能赚些私房,进了府也不至于太过被动。王妃多年来一直反对我进府,王爷他见我懂事,反倒对我多一份记挂和歉疚。如今眼见着我年纪也不小了,那日照镜子竟是已生了华发,再不入府,等来日王爷弃了我,将来却是死了都要成孤魂野鬼了……”
秦小双言罢笑了下,这才又道:“你放心,王妃她虽非和善之人,但王爷瞧着我入了府,反倒新鲜,连日来都宿在我那里,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也想收心了,待我倒是比以往还要好上两分。王爷是个跋扈xing子,我能将王爷的心笼住,王妃她便也不敢真将我如何。”
宁王妃身份高贵,当日慧安上宁王府去她便那般为难于她,也是因秦小双之故,可见她是恨极了秦小双的。秦小双身份低微,如今进了王府,慧安自也为她担上一份心。只瞧她面色红润,衣着首饰比之先前在府外时又要考究上两分,便知她的话非是安慰她的假话,再想想前世时秦小双的命运,慧安便也笑着点头,道:“你也是有福分的,宁王真心待你,我便也放心了。”
秦小双闻言却是拉了慧安的手,道:“这满京城的夫人们也只你不嫌弃我,愿意和我jiāo心,我心中甚是感激……”
当初她也是想着秦小双最后入主宁王府这才生出了结jiāo之心,只后来熟悉了,才觉秦小双实是真xingqíng的女子,这才亲厚了起来,如今见秦小双满是感念地如此说,慧安倒是有些赧然,笑着低了头。
秦小双只当慧安是不好意思,便也不再多言,恰方嬷嬷端了药进来,秦小双便笑着拉了慧安的手,道:“你如今因府中之事受了这无妄之灾,你们爷心中不定怎么心疼愧疚呢,这本就爱妻如命,这下子还不将你宠到翻天,以后只怕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地捧着了。得了,你用药吧,我也不多留了,省的误了你休息惹人嫌。”
秦小双说着便起了身,慧安忙也起身,秦小双却将她按了回去,道:“莫将我当外人看,你好好坐着用药,我改日再来瞧你。”
慧安便也不坚持,接了药碗,吩咐方嬷嬷亲自送她出去。而外书房中关元鹤听闻秦小双走了便往棋风院走,谁知尚未进院子,便见方嬷嬷行色匆匆地过来,关元鹤不觉止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嬷嬷忙上前福了福身,却道:“是舅老爷回了京,已和舅夫人进了大门,少奶奶昨儿还说起舅老爷,惦记着天凉了,也不知舅夫人不在身前,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今儿可巧舅老爷就来了,少奶奶不定多高兴呢。”
关元鹤闻言便道:“准备些舅老爷和夫人爱吃的,人已是进了府便莫惊动少奶奶了。”
沈峰夫妻既是来了,便必要先去问候定国夫人,这便得半晌功夫,而今儿慧安起来便不时有人来瞧,虽周总管已代为推了不少访客,但总有些和关府亲厚的是退却不了,故而已是折腾了半日,这会子秦小双刚走,若是再叫慧安知晓沈峰夫妻来了,必定是要亲往迎接的,这便又要累上一趟,爷这是心疼她们姑娘呢,倒是她没有想周全了。
方嬷嬷想着,面上便笑了开来,连声道:“老奴晓得,爷放心便是。”
关元鹤这才点点头,大步往二门处去,他出了二门还没走几步,便见载着沈峰夫妻的车子已迎面而来,他忙大步迎上去,行了一礼,道:“小婿迎接来迟,舅父舅母恕罪。”
听闻声音,童氏见沈峰板着臭脸没有反应,便推开车门,见关元鹤恭恭敬敬地弓着身行着礼,便笑着道:“快起来吧。”
关元鹤这才直起身来,却正迎上沈峰瞪得老大的眼睛,其间怒火显而易见。沈峄见关元鹤瞧来,却是沉声一哼,接着便转开了脸。童氏见他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不给关元鹤脸面,不觉尴尬一笑,忙道:“你舅舅一路风尘,刚赶回来,有些劳累。”说着又用手肘撞了下沈峰,沈峰这才转回头来,道:“行了,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赶紧去给老太君请了安,也省的安娘那样子久等了。”关元鹤这才侧开身子,吩咐往福德院去,他却一路步行随在车子边儿上。
福德院中定国夫人早得了通报,已叫姜嬷嬷亲自迎出了院。待入了屋,见过礼,丫鬟们上了茶,定国夫人才拉着童氏的手,道:“这些天累得舅夫人日日往府中来瞧安娘,实是过意不去。我这身子不顶用,出了这么些事却也顾不上安娘那孩子,她吃了苦,也幸有舅夫人开导劝慰着她,也叫我安心不少。”
童氏忙道:“老太君说的什么话,安娘就我们这些亲人,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再来,老太君病倒安娘她本就该日日在身侧服侍尽孝才对,老太君怜惜她,叫我们这娘家人瞧了已是感念,那里还有您病着却还要惦记小辈的道理?”
定国夫人闻言虚弱一笑,又看向沈峰,面带歉疚地道:“舅老爷将安娘jiāo给我们,我们没有照顾好她,叫她吃了这么些苦头,老身实是无颜面对……”
沈峰这一路本就窝了一股子火,几yù发作,只如今瞧见定国夫人一脸苍白病怏怏地靠在chuáng上,有气无力的模样,哪里还能说得出什么重话,便只道:“老太君切莫如此说,安娘有您如此疼她便是受些苦也不打紧。”
又说了两句话,童氏见定国夫人面色越发不好,又念着慧安,便也不再多留,握着定国夫人的手,道:“老太君放宽心养病便是安娘他们的福分,我们便不打搅老太君休息了。”
辞了定国夫人到了院子,沈峰却是猛然回头盯向关元鹤,道:“你于我同乘。”
关元鹤闻言忙应了,童氏便瞧了两人一眼,上了另一辆车子。那边沈峰坐进车中,见关元鹤弯身上了车,却是片刻也未等已是一拳挥了上去。凛冽的拳风迎面而来,关元鹤本能地一个侧身避了开来,目光撞见沈峰愈发冒火的眼神,待他再次挥拳而上时便未曾再躲,沈峰的铁拳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关元鹤的小腹上。沈峰的武功本就不差,方才那一拳尚且保留了两分,只是个花样子,无奈关元鹤竟是躲了开来,见他如此,沈峰的怒火节节攀升,这第二拳却是用了内力,砸在关元鹤的小腹直令他闷声一哼,尚未站稳的身子往旁一倒撞了车壁一下,直震的车子发出一声闷响。
沈峰的脾气童氏自是知道的,方才见他令关元鹤和他同乘,童氏便有些担忧,上了车便一直盯着前头的车子,见那车子晃动了下,童氏抿了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只道,这倔驴,早便和他说了,这事也怨不得关元鹤,他却嚷嚷着定要教训一下关元鹤才能叫他长长记xing,来日不敢再疏忽慧安,致使慧安遭人毒害。她本以为他吼上两声便罢了,倒不想竟是还动上了手,真真是……怎也不想想,这若是关元鹤受了伤最后心疼的还不得是他那宝贝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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